《始于私》不呆

85、第十七章（3）

　　这地方离城区有些远，来的路上貌似也没见多少运营小车来往，这么晚了，天冷得跟冰窟一样，公交地铁停运，随便拦私家车没有安全感不提，估计人家看到她们这副模样跑都来不及，但是靠自己走回去，实在困难。
　　经理同意了，谢缘接过电话，正犹豫着打给谁比较妥当，赵欣却按住她的手，小声说：“别打，要是看到咱俩在这种地方，几百张嘴都说不清了。”
　　谢缘只能再求助经理：“不好意思，能帮我们叫辆车吗？”
　　经理不置可否：“门口一般有出租车等着，你们出去拦一辆就行了。或者……拦辆跑车也不错。”
　　诸人哄笑，谢缘反感地低下头，明白他不肯帮忙，大约也不会肯借她们外套，便道过谢，和赵欣一起走出夜店大门。很不巧，门口只有跑车数辆，却不见出租车。
　　赵欣说：“我们先自己走着吧，路上看到车再拦。”
　　谢缘担心她的身体：“太冷了，咱俩外套都丢了，光靠毛衣会冻坏的，尤其你还泡过水。”
　　赵欣缩着肩，朝手心哈一口气：“都过这么久了，衣服早就被体温熨干了啊。我好像冻得有点习惯了。你呢，你很冷吗？”
　　谢缘知道她是宁死也不想在这附近多逗留一秒钟，便合拢她的手，也哈了几口热气：“我也早就冷麻木了，甚至还有点热，哈哈，这就是肾上腺素的力量吗？”
　　“我们不报警吗？”赵欣忽然问。
　　“你想报警吗？”
　　“……”赵欣垂下头，哽咽着默了会儿，然后含着泪，抬头笑道，“我想到一个办法，我爬到楼顶跳下来，救护车就会来把我带走了，你也就有车坐了。”
　　谢缘一下子火了：“你在说什么？”
　　赵欣伸手抱她：“我乱说的，开个玩笑嘛。生气了？”
　　谢缘语气激动：“开什么玩笑都行，你就是不能拿命开玩笑！”
　　“好啦好啦，”赵欣柔声道，拉着她的胳膊，慢慢往前走，“我没那么不负责任的。我现在也不是为我一个人活的，我都明白的。”
　　谢缘忽然不知该说什么，抽了抽鼻子，没头没尾地来一句：“鼻涕都要冻住了。”
　　赵欣看着地上依偎着的影子，一起变长缩短，一起被踏在脚下，一起护卫身后。
　　这条路，像极了多年前独自回家的路，她也是这样看着影子，看着看着，魂大概就被吸走了，后来活下来的，仿佛只是这个影子，而她自己早就碾入了地底，身披黑暗无望，踽踽独行。
　　但是这次到底不一样了。
　　这次是两道影子，它们互相扶持，互相托付性命和指望，黑暗还是一如既往的黑暗，无望却有了一丝却步。
　　风吹过绿化带，路灯下浓黑的阔叶绿植发出沙沙的响声，犹如黑夜里深不见底的海面。高架如巨大的长顶悬在空中，远处车辆呼啸的声音回荡至近处，衬得这方空间愈发僻静空阔。
　　来的时候，谢缘就对这条通途大路有所留意，此时走在路旁的行人道上，前后不见人，左右绿化高大，阻挡视线，房屋离她们似乎很近，又似乎很遥远，这一切都令她越来越惴惴不安。
　　二人离开夜店一条街后走了许久，连一个十字路口都没挨着，困寒交迫下，本就不快的速度愈加缓慢。两个人都没力气再说话，在这幽冷的环境下，谢缘脑中忽然浮起一个吓人的念头。许敬会不会杀回马枪？就算许敬不会，那其他人呢？
　　世上的事就是邪门，她这念头才转了一遍，就听到杂乱的脚步声以奇快的速度欺近，太快了，快到脑子还没反应过来，一双粗糙有劲的大手就捂住了她的嘴。
　　身边传来的呜咽声告诉她，赵欣也被人捉住了。谢缘想挣扎，可这个人力气惊人的大，挣一分，对方就勒紧三分，宛如铜墙铁壁。
　　“快快，麻袋！”
　　“皮哥，这样没问题吗？”
　　“少给老子废话，现在想打退堂鼓，来不及了！”
　　“啧，学生妹挺能反抗的，干脆打昏吧！”
　　“不成！这个有伤，打死就黄了！”
　　谢缘认出是那个瘦高男人的声音，急得满脸通红，眼看着一团阴影飞快朝头顶盖过来，她拼出全力挣扎，拼命从喉咙里发出声音。
　　“妈的！车呢？车还没开过来？”
　　“我催催——”
　　“喂！你们干什么呢！”
　　混乱中，绿化带的方向响起一声高喝，瘦高男人仗着夜色障目，立刻挥手让小弟把麻袋藏起来，然后凶神恶煞地吼道：“少管闲事啊！”
　　谢缘继续拼命发出“呜呜”声，双脚乱踹乱蹬，那人看了，迟疑道：“这俩女的干嘛的？”
　　“俩娘们外面找野男人，被哥几个逮到了，怎么，有意见？没见过教训□□？”
　　那人还不放弃，又冲谢缘问：“你认识他们吗？”
　　“你他妈找死啊！吃饱了撑的啊！”瘦高男人急了，破口大骂。
　　谢缘趁抓着自己的人不备，终于叫出完整的话来：“我不认识他们，他们是人贩子，是人贩子！救救我们，救救我们！”
　　这一句话立竿见影地为她自己收获一个大巴掌，半个头嗡嗡乱响，脸火辣辣的，一下肿得老高。
　　“他妈长本事了，给老子戴绿帽子就算了，还张嘴就撒谎，嫌老子不够丢人？老子怎么娶了这么个臭婊子！”
　　谢缘哭得浑身乱抖，满心期盼那人能施以援手，哪怕先走开再报警也行。可那人却怯了，他的同伴来寻他，探着头看清了对方的阵仗，知道情势不妙，也示意他少惹麻烦。他们是无意中发现路边动静，好奇之下把车临停在机动车道上，自己穿过绿化带来看情况的，车里只有两个女生，无论从人数还是体格上来讲，淌这浑水一定没好果子吃。
　　两人无奈缩回去，瘦高男人见状松了口气，摆手催促其他人赶紧把谢缘和赵欣拖走。赵欣已经被敲晕，谢缘绝望到极点，身体慢慢脱力，大睁的双眼中几乎要沁出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