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于私》不呆

87、第十七章（5）

　　谢缘“窸窸窣窣”地坐起身，拿起矿泉水瓶咕咚咕咚喝了一半，咳嗽着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医院也快到了，对吧？”
　　钱立斌拨了转向灯，在左转道停下：“对……你是不是跟那些流氓搏斗了？挺牛掰啊……”
　　“没。”
　　“没有你身上这么多血哪里来的啊？”钱立斌激动起来。
　　“那是西瓜汁。”
　　“靠……”
　　苏慎同情地拍拍钱立斌的肩膀。钱立斌张口结舌：“你看，苏慎，有这么对待见义勇为的路人的吗？”
　　路况过于好了，医院眨眼就到，苏慎同钱立斌把赵欣抱下车，见谢缘也要跟着下，忙劝阻道：“你车上等着。”
　　谢缘还没反对，钱立斌先纳闷开了：“为啥？她搞不好身上没一块好的了，你看她脸肿成啥样了。”
　　苏慎说：“你真信她那是西瓜汁啊，血太多了，人却没伤口，解释不了的话，医生会上报的。”
　　“哎我说，你咋知道她没伤口……”
　　谢缘乖乖挪回车里：“没事，我就在车上等。你放心，我不会死车里的，要弄脏了座位我替你去洗。”
　　钱立斌恼了：“这什么话，过了啊。”
　　两人架着赵欣往急诊室去了，谢缘探身去够中控，把音乐声调大，然后跌回后座，头靠椅背长出了口气。她虽放心不下赵欣头上的淤肿，但还是觉得此时此刻，心里是前所未有的安心。微微震动的发动机，翕动着的暖气，淡淡的皮革气味，后视镜上垂落的玉石挂件轻轻晃动，一切都在低低向她诉说着什么。
　　没过多久，苏慎一人回来了，径直坐到后座。谢缘让开一段距离，见他关上车门，便问：“怎么样了？钱立斌呢？”
　　苏慎说：“陪着赵欣呢，医生说感染了得输液，头上的伤保险起见还是走一遍检查，等严一楠来了，我们就可以回去了。”
　　谢缘放心了，想到严一楠，忍不住哂笑：“严一楠，哼，都他惹出来的。”
　　“他也急坏了。”
　　“他急坏了那是活该。”谢缘气呼呼地说，捏紧手里的塑料瓶。
　　变形的塑料“咯啦咯啦”地复原，苏慎没接话，谢缘等了会儿，还没听他发出声音，不由困惑地拿眼悄悄觑他。车里无光，唯一的光源来自车外医院的照明，苏慎侧着头看窗外，笼在阴影里的脸上没什么表情。
　　“你们去哪儿玩了，这么晚才回家呀？”谢缘没话找话。
　　苏慎喉结上下动了动，漫不经心地回道：“高速封路，走国道回来就晚了。”
　　“哦……”
　　两人又陷入了沉默。
　　谢缘偷偷看他好几次，有点好笑，终于禁不住小声问他：“你这是……生气啦？不会吧。”
　　苏慎没理她。
　　“嗯？真生气了？”
　　苏慎被她看得发毛：“没有生气。好端端我生什么气。”
　　谢缘笑道：“那得问你啊。”
　　苏慎转过脸，一本正经地看着她：“你是不是提前知道晚上有事发生，才早一步做好准备，把石头带身上，然后一直和赵欣呆一起？”
　　“没有啊。”谢缘摇头。
　　“没有？”
　　“真没有。石头我习惯带身上了，不是刻意拿上拿下的。以后还想去弄个镶嵌，方便佩戴。”
　　苏慎冷笑：“那你这血怎么解释？你敢说你没去冒险？”他不悦地抿唇，“我跟你不是交代好了吗，之后再有此类要你改变过去的事出现，务必互通消息。”
　　谢缘张大了嘴：“有吗？”
　　“有。”苏慎笃定地说。
　　“可是我记得明明是让我按自己的节奏走……”
　　苏慎打断她：“我确定，有。”
　　谢缘无奈，下意识去按腹部中刀的位置。苏慎把她的举动看在眼中，不知为何，没有再继续追问。就在他以为她不准备和他说什么的时候，只听她用一种古怪到心酸的语气说道：“苏慎，你知道吗，今天我狗屎运可好了。”
　　“可好了？”苏慎承认刚才那种情况下还被他们遇见，是逃不开运气的成分，但是“可好了”却不见得。
　　谢缘说：“是啊，可好了。”
　　苏慎把她手里的塑料瓶抽出来，防止她一直捏个没完：“怎么个可好法，说来听听？今天晚……”他瞥见车载电子钟上显示的时间，已过凌晨一点，“昨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告诉我好不好？”
　　谢缘抬起右手抹了抹脸，碰到红肿处也满不在乎，眨着湿润的双眼望着他：“不是你想的那样，纯粹是倒霉透顶遇到了流氓混混，所以我才说运气好，全身而退，也没缺胳膊少腿的，不然到时候死也死不掉，活着却不如死，这辈子就彻底完了吧。”
　　苏慎听完，心里忽然说不出的闷堵，竟有一瞬间无法设想未来的恐慌。他不明所以，只得尽力平复了一下心情，说道：“所以你不肯报警，是怕被打击报复？”
　　谢缘“嗯”了一声：“是啊，要是没一网打尽，只要有一个潜逃在外，我一定会死得很惨。现在就看……说话算不算数了，算数的话，就都结束了。”她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总之，这不快开学了嘛，我还有一个多星期就返校，他们总不至于提刀追学校里砍我吧。”
　　苏慎莫名又不痛快起来，使劲揉揉自己头发，迟疑着问她：“很疼吧？”
　　“嗯？”谢缘一时不解。
　　苏慎冲她衣服上血迹最深的位置摆了一下头：“这个伤。”
　　谢缘捋平前襟，脸上报以轻松的笑容：“有点忘了。好了伤疤忘了疼，说的就是我了。”为求自以为的逼真，她甚至开起了玩笑。
　　苏慎没有笑，想了想，说道：“我有课题要做，明天晚上提早返校，你跟我一起走吧。”
　　谢缘摇摇头：“太早了，寝室里就我一个，食堂也没开，我回去干嘛呀，太无聊了。”
　　苏慎完全不认为这是个问题：“我这一个月都在西湾校区做实验，离你们学校很近，那里留学生食堂肯定开着，我到时候叫上你一起吃饭。我们实验室边上就是图书馆，你可以去那里打发时间。”
　　谢缘听得有点心动，但还是拿不定主意，只说：“再看吧。”
　　苏慎掏出手机：“先把票买了，不行再退。”他手指灵活地在界面上操作，“你的身份证号？”
　　谢缘刚想婉拒，自己一侧的车门猛地被拉开，吓得她命没了半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