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于私》不呆

386、第六十七章（2）

　　“仙腹变成了现实，姐姐你也不会有横死的危险了。”夏元勖歪头看她的反应，不料，没看到料想中的放松乃至喜极而泣。
　　他知道，谢缘才不似他，有那个欲扬先抑的兴致。
　　不知为何，他心中那一点点还来不及壮大的欣喜的小火苗，拘谨着不敢过分地壮大了。
　　两人静静地并肩坐着。
　　夙愿得偿，而没有想象中欣喜若狂。
　　夏元勖倒还罢了，他只是识趣。谢缘才是不知该喜还是不知该……悲。
　　不是时候，终究不是时候。
　　过了良久，直到沉默都显得软弱和滑稽了，她便从沉默中清醒了过来。
　　她擦了把脸，眯着有些发胀的眼睛，接前话道：“仙腹不变成现实，我也不会横死，我早死了。”
　　说完，她自嘲地笑了。
　　夏元勖一愣，随即笑道：“也对，我讲了句废话哈哈。”
　　谢缘深深呼吸，双手向后撑地，眯眼望着远处的层峦叠嶂：“你说这个逻辑，是谁在操控呢？”
　　夏元勖没听懂：“哪个逻辑？”
　　谢缘指了指门楼上的大字，说道：“给咱俩安排来参加程焕的婚礼，太离谱了。你是他学生，邀请你来很正常，邀请我来……”
　　程焕的命运还是牢牢和万伊琳绑在一起，仙腹里谢缘所促成的结局，被替换进了现实，现实又被仙腹覆盖，即是说，一来一去，压根没改变。唯一不同的是，谢缘从阻止过两人相亲，被所谓的逻辑“安排”成了捡到万伊琳匆忙离开时掉落的手机，拾金不昧，与二人结识，之后就莫名其妙地收到一张请柬。
　　谢缘心里说不出的堵，便说不下去了，默默坐直了，在手机上检索林茵和尹荣的新闻。
　　夏元勖道：“要不我们进去吧，在这里干坐着也没什么意思。”
　　“嗯。”
　　两人拉起各自的行李，往门楼后走去。
　　“话说我很好奇，你之前连学校的课都能逃则逃，怎么还会去报家教？”
　　“别提了，夏澜隔三差五告我的状，我爸给我报了家教，我想着第一堂课的面子总要给的。”
　　“那看来后来你这课上得挺有滋味的，不然你也不会想到要替换程焕的命运。那几个人当中，除了你，我想不到还有谁会记着帮他。”
　　“我这是……帮了个寂寞。”
　　夏元勖咬咬牙，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谢缘抬手放到他肩上：“你如果肯，咱俩这趟去，也许能做点什么。”
　　夏元勖停下脚步，悚然地看着她：“姐，你想……大闹婚礼？”
　　谢缘眉毛高高扬起：“不敢吗？”
　　死亡是无从转圜的终点，死亡教人认命，但程焕的苦命和死亡无关，说认命其实为时尚早。
　　脸上的错愕转瞬即逝，夏元勖笑了，笑得乖乖巧巧，斯斯文文：“还有我不敢的吗？逃过课的人无所畏惧。”
　　谢缘差点笑出声：“怎么，逃课是什么试胆游戏吗？”
　　“那可不，”夏元勖打了个响指，“对学生来说。”
　　一番商量后，两人都各怀几丝忐忑，决定放手一搏。无论闹的效果如何，只要能让程家起疑心就行。
　　经过一条悬挂着古风小风铃的木曲廊，谢缘的手机响了。
　　“夏澜？”谢缘看了夏元勖一眼，没多想就接了起来，“喂，夏澜。”
　　“卧槽，谢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才几天啊，我不在，钱立斌跟我提分手了？！”
　　夏澜巨大的嗓门几乎击穿手机扬声器，吓得谢缘猛地缩了下头。夏元勖乖乖闭上嘴不发出声音，指指走廊中段往左侧延伸出去的水上走廊，意思是他去湖中心看看。那儿有一群嘎嘎乱叫十分吵闹的鸭子。
　　谢缘想起她这段时间不在，是盲钟制造的幻觉代替她存在人们身边的，便犹豫了一会儿，尴尬地说：“应该是盲钟……”
　　“啊？我靠！”夏澜在电话里破口大骂，“敢情在钱立斌心里，我是个说在一起就在一起，说拜拜就拜拜的玩具？”
　　“可能不是这样的……夏澜，具体钱立斌那儿看到了什么，我不确定，但以钱立斌的性格，应该不敢这么得罪你，也许是……”
　　“有个屁也许，你不用给他挽尊了！丫死定了！该死的盲钟！”
　　她怒气冲冲地挂断电话，留谢缘无奈苦笑。
　　苦笑着苦笑着，谢缘心里猛地一沉。
　　夏澜和钱立斌分手最终被固定成了现实，这其实是情理之中的，那……
　　苏慎和陈宁宁在那家卖牛蛙的小店里见面，不也成了现实？
　　不怪她没立马想起来，这一幕在她记忆里本来就有，
　　谢缘冲动之下，就想立刻给苏慎打电话求证，可突然鬼迷心窍一般，心想他都没立刻给自己打电话解释，她为什么要先起这个头。照道理，她有记忆，他也该有记忆啊。
　　一股酸气梗在喉头，想到他前有瞒骗她的不是，后有发现现实改变却不第一时间联系自己的怠慢，谢缘一下子不得劲起来，拖起行李箱就扬声招呼夏元勖：“走啦！”

　　把秘密公之于众的过程，并没有幻想中的紧张刺激、鸡飞狗跳。谢缘的胆子还是不够大，没将事情捅得人尽皆知。她和夏元勖只是私下找了新郎一人，打算着，如果新郎执迷不悟，那就再找程父程母。
　　在房间里见到程焕的那一刻，谢缘和夏元勖不约而同地有了一丝负罪感，有点想打退堂鼓，但程焕的容光焕发和掩不住的幸福期待，让谢缘把心一横，和盘托出。
　　不出所料，两人被倍感冒犯的程焕冷冷地赶了出去。
　　那么就Plan B。谢缘摸到人最扎堆的接亲房间——一对亲家母正跟一群亲近的亲朋在验收装扮效果。
　　夏元勖趴在窗上往里看，弱弱地问：“要么换个时间再来？”
　　人那么多，嘻嘻哈哈好不快乐，谢缘也有点头皮发麻：“不行，趁着我还有点胆子，必须速战速决。”
　　她这是大实话，稍微再耽搁个一两个小时，她估计就没那个拆人姻缘的蛮勇了。
　　想罢，她走到程母身边，借口程焕找，将她单独引到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