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于私》不呆

288、第五十一章（3）

　　二人对视一眼，不一会儿来到桥上，先是听见小孩歇斯底里的苦闹声，再是看见程养仙站在一个黑衣男人身后，微微低着头，似乎在看热闹。
　　“哇——我不要，我不要！哇啊啊！我不要！”
　　小男孩坐在地上疯狂踢腿，两只手也不闲着，垂在身体两边，用力拍打坚硬的桥面。他哭得眼泪鼻涕一大把，大约才开始哭，嗓音嘹亮，中气十足，续航一个钟头不成问题。
　　一个穿白裙子的女人不安地立在小孩的斜前方，频繁冲黑衣男人摆手：“管管你儿子啊，快点！”
　　男人说：“你养出来的儿子，我搞不定，你看着办吧！”
　　女人大怒：“什么叫我养出来的，儿子没你份吗？”她伸手想把小孩从地上拎起来，遭到了拼命般的反抗。
　　“哇啊！妈妈！你们不要走！哇！我也要去樊东！我不要留下来！哇啊啊！”
　　小孩满地打滚，短袖校服被他妈妈扯得歪七扭八，原本塞在裤腰里的衣摆全缩到了胸口。
　　女人气得鼻子都歪了：“跟你说多少遍了，爸爸妈妈是去工作！你的任务是在这里好好读书！你怎么好话说不听的呢？家里闹还不够，在外面还闹，你还小吗？爸爸妈妈不工作你喝西北风吗？我们赚钱都为了谁，你不想想吗？别哭了听见没有！给我站直了！好好站！”
　　男人朝妻子骂道：“早让你想办法把户口弄过去，你不弄，现在你看怎么办吧！”
　　“能怎么办？哦，户口是我一个人的事吗，你不也没上心去弄吗？合着现在责任都推给我了是吧？我怎么这么倒霉啊，嫁给你这种人！”女人头痛欲裂，把儿子一扔，自己转身走了，“喜欢哭是吧，行，你有本事就在这里哭一个晚上，不用回来了，明天学校爱去不去，都随你！”
　　“妈妈！哇——”
　　小孩几乎没哭背过气去，散步的大爷大妈们看不下去了，七嘴八舌地劝男人。
　　这个说：“小歪，各让一步就算了，日子还要过的嘛。小孩知道什么啦，这么哭看得过去的啊。”
　　那个说：“大人吵架，别撒气给小孩嘛，小孩哭得这么伤心哟，我一个外人看着都难受。”
　　你一言我一语，说得男人满脸通红，抓起小孩，随便在他屁股上拍打几下，然后在他背后推了一把，赶他去追他妈妈，自己则灰溜溜跟在后头。小孩沿路哭，大人沿路冷战，没多久，这一家三口下了桥，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有人说道：“小孩可怜哦。沙包一样提来提去，还不如生头猪。”
　　另一人笑道：“你得了吧你，我还记得你以前拿着扫帚追着打你儿子，你儿子哭得比他惨多了。”
　　“不一样好伐，我儿子那是欠打。你没听刚那两夫妻说啊，要去外地工作了，他们这儿子八成要当留守儿童，甩给老头老太去照顾咯。”
　　“啧，你又知道了。”
　　人群议论纷纷，逐渐散去，程养仙始终戳在原地没动，苏慎阻止夏澜上前，自己则踏上一步，迟疑道：“那个小孩……就是你吧？”

　　回兴陇的路上，谢缘深感自己真的变了。往日觉得自己变了，都是拜情势所逼，不得不做出改变，不得不顺从背后推动的手，不得不悖心忘性。
　　而这一次，她仅仅是想到了赵欣，并感受到自己想见到她的心思，就不管不顾地临时做了回去看看的决定。
　　做决定的那一瞬间，好像一切障碍都自然而然地让开了一条路。没有能阻拦她的“麻烦”，没有会冷却冲动的“理智”，只有想这么做，应该这么做。
　　在这世上，除了父母家人，她有了乐意维系并付出的联系，相应的，她也有了所需的行动力。
　　下了火车，她心中火烫，直奔赵欣就读的大学。省内大学开学时间大同小异，不出意外，赵欣应该已经到校。刚开学几日，她必定住校，谢缘便想着到了地方后再给她打电话，给她一个惊喜，顺便吃夜宵——明前螺，赛肥鹅，正好觅一顿尝鲜。
　　走在生活区里，谢缘就觉得不对劲了，似乎经过的每栋寝室楼前都反常地围着一小撮人，他们簇拥的位置，是给学生们使用的告示板。一般有谁丢了东西或者捡了东西，有二手的物品打算卖或者求购某些物品，再或者想搭讪什么人，就会在告示板上粘贴写有内容的纸张。
　　当然实际上，正经的不常有，奇奇怪怪的东西倒是层出不穷。那些纸上图文并茂，五花八门，闲来无事看上一眼，总会叫人忍俊不禁。在互联网时代，贴告示板上的信息并不奢望效率，求的是个烟火气。
　　今天这么热闹，想来是有什么非常奇怪的东西横空出世了。
　　谢缘特意绕路，尽量连着楼号，挨栋转过去，发现果然无一例外，都围着人，好奇心一下子旺盛到了极点，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值得四处张贴广而告之。
　　赵欣所住的8号寝室楼就在东面，穿过花坛就到，谢缘难耐好奇，不知不觉在花坛前驻足，离她最近的楼前聚满了人，加上几个人高马大的男生堵在那里，她一时不好靠近。
　　围观的人议论纷纷。
　　“最近这种事怎么这么多啊……”
　　“你还在哪里看到过？”
　　“网上啊。”
　　“是你老是点进去看吧，被记住喜好了，我就没怎么看到。”
　　“逗我？上次热搜挂了两天的那个事，谁在那边看得津津有味？”
　　“那个啊，那个不一样，狗血多了。”
　　……
　　“刺激，还能这么搞啊，开眼了我。”
　　“别这么落伍好不好，一直都有人这么搞，随便看看就得了。”
　　“这很快就会被扯掉的吧，太敢了这女的。同归于尽的打法啊！”
　　“废话，趁导员宿管还没来，赶紧留个影，年度撕逼大戏，难得一见，嘿嘿。”
　　突然有人大叫：“我靠，这人不是我们部长吗？”
　　人群中发出嗡嗡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