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于私》不呆

289、第五十一章（4）

　　一人捏着嗓子似乎在模仿：“我叫你一声爸爸，你敢答应吗？”
　　立刻有人回他：“乖女儿，叫几遍我都应，给你买奶茶啊，爸爸亲自给你送过来～”
　　“哎呀，奶茶不好，上次喝得我肚子痛。”
　　“可怜小乖乖，摸摸，不痛哦。”
　　谢缘听了半天，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恰好见人群间空出个位，立即填上去。这是个好位置，正对着白色的告示板，距离适中，再远些，字就辨认不清了。
　　她伸长脖子，被人搡来搡去，勉强把上面贴的几页纸浏览了一遍，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又回到开头，觑起眼，很是艰难地逐字逐句地看完，没用，依旧觉得不可思议。
　　张贴这些玩意儿的人很懂得煽动人的情绪，当谢缘看第三遍的时候，既未亲眼所见又无直接证据的她，已经控制不住地信了大半，心里不停低呼：怎么能这样！
　　某个男生，称得上是学校风云人物，一边和女友恩恩爱爱，一边和另一个低年级的女生言行暧昧，叫女友“宝贝”，叫学妹“乖女儿”，两碗水端得稳稳当当，游刃有余。
　　这头和女友道完晚安，那头就和学妹游戏组团。
　　这头和女友倒完苦水，那头就跟学妹求安慰。
　　这头帮女友参考完新款连衣裙，调侃她不适合穿裙，打消了她下单的念头，那头就把链接推给学妹，说这件适合她。
　　这头和女友说好毕业就结婚，那头就对学妹吐诉房价高企，毕业结婚压力很大。
　　这头铁面无私，pass了好几个学生会副部长候选，那头就给学妹大开方便之门，亲自保驾护航，直接让大一的她空降学生会，当主席助理。他说，以乖女儿的聪明才智，副主席唾手可得。但他从来没露骨地夸过女友聪明。
　　只是，这些都不足以让谢缘震惊，比这更糟糕的人，现如今，比比皆是，她真正在意的是那个学妹的名字。
　　这些控诉的纸多半是那个女友贴出来的。这种事遇上了，有人忍气吞声，优柔寡断；有人果断抽身，一刻都不肯多留；有人玉石俱焚，谁也别好过。她把名字、学院、专业、住几栋几室，统统设置成三号字体，标黑加粗，怎么显眼怎么来，不给人误解的机会，也不给人遗漏的机会。
　　谢缘盯着“章靖萍”三个字，愣了半晌，猛听谁喊了一声“人过去了过去了”，话音未落，周围的人趋之若鹜，像一阵风沙，朝东面席卷而去。她也急忙跟在后方。人头攒动间，只见一个个子不高的方脸男生径直来到8号楼前，一把抓住一个长发女生的手，瞪着眼睛小声对她说着什么。
　　不料，那女生半点不留情面，甩开手掷地有声地说：“我警告过你，你自己一犯再犯，能怪谁？这事是不光彩，正因为不光彩，我才让你们出出名！别以为做这种事不会受到惩罚！”
　　眼见看客从四面八方蜂拥而至，男生脸色青白，仍旧低着头小声劝她，劝得后者冷笑不止。
　　“我不怕惩罚，我敢作敢当！我各个方面帮了你多少忙，你记得吗？我们认识六年了，你记得吗？”她冷冷道，“这还只是在学校里，你还没出人头地呢，你就这么过河拆桥，这么对我？你良心呢？”
　　她原本不想把事情闹这么大，但受了网上挂人贴的启发，回想六年风风雨雨都过来了，竟然决裂得那么耻辱，难道就此放手，让他们毫无负担地、快快乐乐地去做一对鸳鸯？便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世上没有这么便宜的事！
　　事发以来，她每夜都睡不着觉，一想到多年情感付诸东流，就没出息地哭。从小到大，一直和她无缘的“没出息”，就像魔咒一样盘旋在她的头顶，她一边痛恨自己的无用，一边迷茫自己的要强和超越同龄人的出色，到头来有什么用，小姑娘一声撒娇，就能叫她一败涂地。
　　所以她也要他们睡不着觉，也要他们悔不当初。
　　不得不说，那男生的忍功堪称一流。他没有表现得脸红脖子粗，反而流露出真诚的关切，一丝痛心疾首在他眼中闪过：“你这又是何必呢，错在我，你为什么要为我的错买单呢，你怎么惩罚我都可以，但是我求你为你自己想想，值不值得为了我这样的混蛋，把自己搭进去。”
　　女生冷冷道：“没什么值不值的，你这种人不长记性，我良心好，我帮你长记性，不用谢我。”
　　男生悲伤地闭了闭眼，伸手想抚她的背：“我现在也不奢求你原谅我，再接纳我，我知道自己错了，我再也不会犯这种错误，可我也永远失去你了，这个惩罚对我来说，已经大得要我的命了，菲菲，我真的不想看你这么折磨自己，我是该死的，我被万人唾骂都是便宜我，但是你是无辜的，我怎么忍心看你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被人训话，影响到你的将来呢？菲菲，你是要回归正常生活里去的，求你为你自己多考虑，不值得，真不值得为我弄到这个地步。”
　　女生死死盯着他，一言不发，眼睛倏地红了。
　　男生声音嘶哑：“菲菲，你看你都瘦了，你这么憔悴，别说我了，叔叔阿姨看到不得心疼死。”
　　“……你说这些话，貌似关心我，背地里鬼知道怎么跟你的小迷妹们讽刺我呢吧，你可真让我恶心！”女生反唇相讥，却因为嘴抖得厉害，听上去跟带了哭腔一样。
　　“没事，我是恶心，你尽管恶心我，我应得的，你骂什么做什么我都接受。”男生还在孜孜不倦地劝她，“这事也传开了，你气也出了，其他的，我们回去说好不好？等下把老师导员吸引过来，被抓现行，事情就不好收场了，菲菲，你是明珠，是天上的骄阳，我是茅坑里的石头，你为我蒙尘，自降身份，你将来冷静下来要后悔的，碰到我这么个人渣，已经给你带去那么多痛苦，够了，到此为止吧，放过你自己，不要波及将来了，你是个聪明的孩子，知道及时止损的，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