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于私》不呆

215、第三十八章（7）

　　这样想的话，事情一下子就不用纠结了，变得简单明朗，夏澜都妥协了，不藏着掖着了，那他还不赶紧表示表示？先努努力把录音的影响克服了，麻利地去把谢缘找回来，然后顺着“祷生阵”的思路，帮谢缘把要救的人救了，同时老老实实躺地上，躺平躺规矩，任“时空扰动”鞭打，打完翻面继续挨打。最后任务完成，生活重新回到正轨，工作结婚生孩子，打碎牙吞肚里，深藏功与名。
　　那也挺酷的。
　　可他妈人就是贱啊。
　　真这样去做了，从今往后，他根本连一个晚上的整觉都别想睡了。
　　他不会满足止步于此，不会甘心一次又一次的空欢喜。起码这个事，他必须质疑到底，哪怕最后狠狠被打脸也无所谓，打得越狠才越妙，证明他尽力了，死都没遗憾了。
　　首当其冲质疑的，就是夏澜和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程姓男人各自在其中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探险爱好者？解密发烧友？
　　给他脑袋来几大棍子，他可能会信。
　　从夏澜言语间透露出的蛛丝马迹来看，他更信他们两个，至少夏澜，是来搞破坏的。虽然她一直在有意合理化自己的行为，但是效果不怎么样，有越描越黑之嫌。
　　不知道这两天同行下来的谢缘是怎么想的。她是近距离接触，比他直观。他急需和她交换一下意见。
　　一想到谢缘，他心里又是急又是不急的矛盾感又来了，这幻觉影响够霸道的啊，他甚至好几次都提不起劲去担忧谢缘的安危，思维很容易就被其他东西占据。
　　夏澜讲得口干舌燥，抓起酒店免费的矿泉水就要喝，不经意看到苏慎皱着眉阴晴莫辨的脸色，瓶口没挨到唇边就停下了：“我反正把看来的听来的都说了，某些人再要小肚鸡肠，跟我没关系了啊。以后也别把锅扣我头上。”
　　苏慎不说话，钱立斌还算有点良心，尴尬地笑了笑，觉得有必要替多年的老同学兜住面子：“你看你早说不就没事了嘛，夏澜，我听着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你之前为什么不早说呢。”
　　夏澜翻了个白眼：“怕你大喇叭给我抖出去啊。”
　　钱立斌噎了一下，心想这小媳妇几天没见，脾气的臭度指数级增长啊，不由脑子一抽，嘿嘿笑道：“抖出去也不见得有人信啊。抖之前我都掂量过的。”
　　夏澜无语地叹了口气，见苏慎很沉得住气，还是没搭腔，便道：“我就直说吧，我信不过你们，这么大个秘密一下子说给三个人听，我胆子没那么大，谢缘是二百五，我可不是。今天说了，只是因为被你们听到了，蒙混不过去了，不代表我认可你们。”她眯起眼盯住苏慎，“我不管你打算怎么处理我们之间的关系，苏慎，反正我是照旧，照旧讨厌你。”
　　苏慎眉毛一抬：“我也照旧。”
　　钱立斌见两人水火不容的架势，更尴尬了，走到两人中间道：“哎哎，我说你们怎么回事啊，事情不都说清楚了嘛，各让一步不好吗，这以后妯娌串门，过节拜年，碰上了还这样跟斗鸡似的吗？”他拍拍苏慎，“帅哥肚量大点，别老门缝里看人。翻篇了，翻篇了啊。”又拍拍夏澜，“他也是怕谢缘吃亏，狗急跳墙，你多担待担待嘛，大家都是担心谢缘，出发点一样一样的，不要气啦。”
　　苏慎一头黑线，这憨子是怎么做到劝架劝得人想调转矛头先怼他的，看看这都什么用词。
　　而夏澜本来板着脸，硬是被“狗急跳墙”四个字逗笑了：“你少说两句吧，我服你了。”
　　“那你们讲和，来来来，”钱立斌竟把程养仙扯了进来，“哥们儿，给做个见证，这俩冰释前嫌，以后谁先挑事，谁是千年王八。”
　　三人都没理睬他的倡议。
　　钱立斌幽幽叹气：“那就等谢缘回来，你们再吵，我让谢缘晾着你们谁也不理。到时候都别哭。”
　　苏慎忽然抬手打断他的胡说八道，看着程养仙，后者又慢慢走回窗边：“程养仙，满皓宇死了，幻觉就解除了，你是这么说的吧？”
　　程养仙回头看他一眼：“是的。”
　　“满皓宇真的死了吗？”
　　“死了。”
　　苏慎说：“今天什么时候的事？”
　　“中午。”程养仙被问得有点不耐烦，“你看到他了？”
　　苏慎一愣：“什么？没啊。”
　　程养仙在窗户缝里抹了一下，看着指腹上粘的灰：“那你在怀疑什么？需要我把他尸体搬过来吗？”
　　苏慎笑道：“是这样，所谓他做的事，从头到尾只存在于我们的猜测、文字记录、照片和你的描述中。我不知道你懂没懂我的意思，满皓宇之于我们，就像《蝴蝶梦》里吕蓓卡。突然有人说他死了，我只是觉得不可思议。”
　　程养仙茫然地垂下眼：“吕蓓卡？”
　　夏澜张了张嘴，想说“因为满皓宇本来就是个工具，这不是前面都说清楚了吗”，转眼撞上苏慎的目光，这话就勉勉强强地咽了下去。
　　苏慎看了眼夏澜的手机：“重点不是吕蓓卡。重点是，我得确定他死了，或者换句话说，不管这个‘满皓宇’存不存在，幻觉都确定解除了。”
　　程养仙闭上眼，决定不接他的车轱辘话。他有点恼火，牵扯进这么多不相干的人，自找麻烦。
　　一时无人再吭声。程养仙心不在焉地看着窗户侧对着的空调室外机，积着厚厚灰尘的风扇“嗡嗡”转着。
　　突然间，他心头一冷，猛地转身去看苏慎。后者的目光就没离开过他的背影，似乎就等着他醒悟。夏澜的脸色也变了。
　　程养仙恍然大悟。是他大意了。录音里的幻觉影响没消除。
　　苏慎说：“看来有人希望谢缘，别那么快被找出来。”
　　如果想反驳，还是有反驳的余地的，就说“对啊，奇怪，怎么会这样，到底谁啊”，但程养仙忽然就不想挣扎了，因为一般这种局面，其结果肯定是越堵越漏，不值得继续投入宝贵的时间成本。
　　没有什么事，是拳头解决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