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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评诗 ...

  •   令熙为掩饰脸红正捧着茶碗,才轻轻啜饮了小半口,便听见陆峥的这句话,直觉以为是陆峥轻视自己,故意要将自己隔开,诘问,“我为何不能听?”
      语气不甚客气。
      只陆峥还没如何,璩阳王倒先皱了眉,不大赞同的看着令熙,道,“少荆既如此说,自有他的道理,阿荔先出去吧。”
      令熙被璩阳王这一眼看得没了底气,又是当着在场诸多人的面,未免难堪,纵使心中委屈巴巴,也只得顺从,应了声“是”便出去了。
      待她出去了,陆峥方从怀中掏出一本经书来,递给璩阳王,“王爷请看,这是在净尘房里发现的。”
      正是先才他从令熙手中拿过去的那本,璩阳王疑惑的接了经书翻开来看,没看几页就瞪着眼睛,阖上经书扣在手下,“佛门重地,竟有这样污秽的东西,少荆是怀疑,这与净尘的死有关?”
      陆峥道,“只是猜测。方才陆某去净尘的房中看了,除了锁在柜中的银钱,其余各物皆归置原处不见凌乱,柜锁门窗亦完好,若说是遭了贼,那么这贼人的手法未免也太过利落干净了些,又怎会落下双男人穿的靴子自爆身份。”
      “少荆言下之意……”
      “还是要先将那些尼姑分开来单独问过方能确定。”
      果然,将那些个尼姑分开来问就问出了问题,有说那两个贼人穿绿布衣裳的,有说穿花布衣裳的,有说穿绣花鞋的,有说穿短靴的,说法不一,漏洞百出。再一细审,有两个胆子小的就招了。
      原来,这普宁庵里自净尘起,到慧伽、慧纯、慧仁、慧明、慧真这几个都是耐不住寂寞的,私底下没少做磨镜之事,另外几个惧怕净尘,也不敢说什么。
      年初庵里来了个受伤的游侠施了重金借住,这游侠美资仪,一来二去与慧伽勾上了,这慧伽是这普宁庵里模样生得最好的一个,因家里穷吃不起饭,才来普宁庵里出家。她与游侠互生情意,便起了还俗之心。
      净尘却是不允的,几个女弟子里,她最喜欢慧伽,百般不愿放人,后来,那游侠养好了伤也腻了慧伽,不辞而别离开了普宁庵,慧伽自此便对净尘怀恨在心,这是一桩。
      还有慧纯和慧明,这二人素来要好,常常私底下厮混,净尘心生妒意,对她两个多加磋磨,庵里的苦活儿累活儿都让她们二个去做,久了,这两人对净尘也是怨恨积重。
      再是净心,多年来被净尘压着一头,心中早就不满,净尘管着庵里的香火钱,处处克扣弹压。上个月两人就为了庵里采买银钱的事大吵一架,净心对净尘更是忿恨不已。
      就这样几个人一合谋,便起了杀人的念头。
      当晚,由慧纯在净尘的茶里下了蒙汗药,待到净尘昏睡过去,几个人就来到净尘的禅房里杀人,慧伽胆子最大,拿起匕首一不做二不休,便往沉睡的净尘胸口上捅了一刀。
      待净尘没了气息,净心翻出净尘的柜锁钥匙,打开衣柜取走银钱,又连夜将慧洁等人叫起,聚在慧纯的房里,先是将净尘已死的事说了,再威逼利诱慧洁、慧言、慧仁、慧真、慧善几个帮忙瞒天过海。
      这几个人胆子小,平日里对净尘也颇多不满,又见净心拿银钱收买她们,没多犹豫就答应了。
      只一个慧善,她是个傻的,于心智上有些欠缺,又憨又固执,竟是说不动她,再加上她说话没甚顾忌,便是说动了她也保不齐她不会说漏嘴,净心几人骑虎难下,只得狠心连慧善也一块除掉了。
      杀了慧善后,净心几人又恐不好自圆其说,天灰蒙蒙亮就将慧善的尸体背到后山扔河里去了,谎称是被贼人掳走。
      而两个男扮女装的盗贼是慧伽编出来的,说与众尼姑听了,好用来哄骗官府,为了取信官府,她还拿出自己给那游侠做的靴子放到禅房里。
      慧伽等人自以为天衣无缝,却不曾想净尘房中经书里的画惹人生起疑窦。那净尘出家前原是大户人家豢养的姬妾,有几分才气,她六根不净,抄写经书时鬼使神差画下那种画自己收藏,并不曾叫人知晓,也是巧,竟让令熙随手翻出来。
      而慧伽编慌时,又未能顾虑到诸多细节,待差役将她们隔开一一盘问,自然就漏洞百出。
      庵里正审着净心慧伽慧□□纯四人,陆峥独自从普宁庵出来,就见令熙站在庵门外西边的屋墙下,拿着跟木棍杵在地上左晃右晃,似乎在写着什么,等走近了,才看清原来是一首诗,写的是:秋枫冷霜寂寒蝉,薄日残霞照晚山。鸿飞划过长天境,试问月宫可相思?
      陆峥眉头微皱,心想果然是小女儿,才多大年纪就作这些闺阁幽怨的诗,但既然看见了,免不了点评一二,出声道,“秋枫该改作秋风才是。”
      令熙听见陆峥的声音,也不回头,已然是习惯了他总是悄无声息的出现,脚一抬,就把将将才写就的“可相思”三个字踩住了,冷声道,“关你何事?”
      美人带刺,陆峥不以为杵。他望了望西山上的太阳,像是热融融的火球浸过冷汤后才捞出来的,犹有点儿刺眼的光辉,却是晦暗惨白,说道,“秋风对薄日,冷霜对残霞,这样才般配,不过眼下只见薄日不见残霞,却是不应景。”
      令熙本就对他一腔怨气,现在听他指指点点更是恼怒,怎的自己好端端的做了一首诗,他偏要来来指手画脚,气道,“谁说写诗一定要应景,我偏不应景,你管得着?”
      陆峥一本正经,“诗文本就是抒景抒情的,若不应景,穿凿附会,矫揉造作,岂不是无病呻吟。”
      令熙听他如此说,差点儿气了个倒仰,也不回话,捂着耳朵,双脚乱跳乱踩,几息间就将自己方才写的四句诗全踩没了,再转过头来,一双澄亮的眼睛恨恨的瞪着陆峥,倒要看他又有什么话说。
      陆峥见她如此孩子气,轻轻一笑,“何必踩了,改一下倒是好的,秋风瑟瑟寂寒蝉,薄日翳翳照晚山,鸿影掠向长天岸,欲向瑶台衔玉盘。如何?”改完,他自己都惊觉自己一介武人竟还有作诗的潜质。
      令熙对着陆峥的含笑的双眸,忽然冷静下来,面上亦变出一副笑脸,不过是讽笑,“就这?”见陆峥笑意微敛,她又吐出几个字,“也不过如此。”
      “翁主似是对我有偏见。”陆峥道。
      令熙忍住翻白眼别的冲动,“岂会,莫非陆侯只听好话。”
      “敢问翁主还有何示下?”
      “还望陆侯勤耕苦读,多向名家文豪请教学习,相信来日你于诗文上一定会有所进益。”
      “……”
      哈哈哈……陆峥笑出声来,惊得远处南飞的鸿雁乱振了两下翅膀。笑完,他拱起一双手来,竟对令熙做了个揖,“不才谨记翁主教诲。”
      见他作揖,令熙便高抬下巴,受了他的这个揖礼,说出的话愈发大胆,“朽木可雕也。”语气里故意含着几分欣慰,像极了从前教她念书的那个老夫子。
      陆峥看着她得意的表情,忽然解释道,“方才不让你听,是怕你听了这庵中污秽腌臜之事害臊,还是不听得好。”
      说起这个,令熙便想起刚刚翻到的那本经书,冷哼一声,不太自然的别开脸去,虽不太明白这庵中有些什么污秽腌臜,刺道,“这倒是为我好了?”
      陆峥挑眉,“似乎翁主不领情?”
      令熙反问,“我为何要领你的情?”
      “似乎是我哪里得罪了翁主?”陆峥又问。
      呵。
      令熙冷笑,“这个我以为陆侯该心中有数。”
      “还请翁主明示。”
      听他语气里颇有些问心无愧的意味,令熙不由得又瞪向他,“那日!”
      “哪日?”
      “我问你借马!”
      “哦,原是我救了翁主的那日。”
      令熙心里梗了梗,原本要脱口而出的话便噎在喉咙里,自然,是他救了她,但他就可以借机轻薄吗?且看他一副坦坦荡荡的样子,似乎根本就不以为意。既如此,费些无谓的口舌之争,不过是一拳打在棉花上,伤不了对方半分,反而还会自损两分颜面,“算了。”
      “翁主为何又算了?若是有误会,还是说出来方能解结。”偏陆峥还要状似诚挚的追着问,令熙那个忍了许久的白眼终究是没忍住,“陆侯若有心,自己悟吧。”
      说罢,令熙转身走进普宁庵,正这时,谢靖从内出来,见到令熙,便道,“表妹,舅舅让我来找你,要准备下山了。
      里面净心几个人已经全数交待了,一桩命案昭白,也将普宁庵佛照祥和的外表下肮脏的一面揭露出来,令熙随谢靖入内,见几个尼姑被麻绳捆着站在檐下,十分惊讶,问谢靖是为何。
      谢靖便将整个案情讲了一遍,只略过那本经书没讲,不在话下。
      下山回到燕雨洲,已是酉中,令熙抵不住困意绵绵,草草用了点儿碧梗米粥歇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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