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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普宁庵(捉虫) ...

  •   璩阳王这两日都在外察访民情,这日却传来一件人命案子,璩阳王欲要前去察看,令熙无意间听说了这件事,嚷着也要跟着去看看,璩阳王知她爱玩,便允了她。
      深秋时节的重云山红彤彤黄艳艳,枫叶微霜,在一片萧瑟荒寥里肆意的招摇仿若明霞,鸿雁南归,在灰暗的天幕里掠出一道弧线,令熙身穿男装,面上素净莹白,刻意画直的一双黛眉像细细的兰叶。
      她抬眼望了望,只见枫林里弯弯曲曲的盘着一条往山顶去的山路,但望不到头,也不知是有多远。
      “表妹,山路不好走,脚下当心些。”被长公主支出来充护花使者的谢靖就走在令熙身边,关切道。
      “嗯。”令熙拢了拢身上披着的银白素绣披风,淡淡的应了声。今日一出门,在大门口见到陆峥与谢靖,方知他们也要同去,令熙便有些后悔了,只若是反悔,难免叫人以为她任性。
      璩阳王、陆峥和谢冲等人走在前面,谢冲回身望了望一对小儿女,笑问,“王爷怎么让阿荔跟来?”
      璩阳王无奈的摇了摇头,“她好奇心大,本王也拦不住。”
      谢冲赞道,“阿荔胆色不逊男儿。”
      “她胆子是大,但也是个纸糊的,前几日不才被几只狗吓到了。”璩阳王难得打趣令熙,身边的人听了都笑了起来,令熙在后面听见笑声,疑惑着抬头,便对上陆峥沉沉的目光,只一瞬,令熙还没来得及避开,陆峥便回头了。
      不一会儿,一行人到了山腰中间的普宁庵,灰白的庵门紧闭,一班差役守在庵门外,见璩阳王一行人到了,行了礼,一面打开庵门请璩阳王一行人进来,一面有人进去通传,才走了几步路,县守刘颖带着县衙里的主簿仵作等迎出来,又是行礼,礼毕,一行人走到普宁庵佛堂,只见佛堂里立着一座神龛,神龛上供奉着一座人高的菩萨金身像,龛台两边各点着一盏长明灯,神龛底座前则放着三个蒲团,宝相庄严,不好冒犯,一行人转过佛堂往后院去。
      刘颖跟在璩阳王身侧,一边走一边将发生在普宁庵的命案再说了一遍。
      原来,这普宁庵是一座只有十来个尼姑在此修行的小庵,因地处在风景优美的重云山,苏合县的夫人姑娘们也爱来游山礼佛,香火素来不错。庵里的住持师傅叫净尘,十八岁出家,在普宁庵里修行已有二十余年,除了净尘之外,庵里还有净尘的师妹净心,徒儿慧言、慧伽、慧纯、慧仁、慧善、慧明、慧真、慧洁几人,两天前的晚上,庵里遭了贼,贼人闯进净尘的禅房里,不但抢走了银钱,还杀死了净尘,小师妹慧善也被掳走了,净心几人第二日做早课时才发现净尘惨死,当即报了官。
      璩阳王听完案情问道,“可有什么线索了?”
      刘颖点了点头,“据那净心说,净尘死的前一个晚上,有两个女子前来拜佛,因天色较晚,两个女子便没下山在庵里斋宿一晚,但第二日早上去请她们用早饭,那两个女子已经不在了。”
      “可是两个女子不对劲?”
      “正是,我们在那两个女子住的禅房里发现了一双男人的靴子,且净心几个人现在回想起来,也觉得那两个女子身材高大,说话声音较粗,似是男子所扮。”刘颖继续说道。
      说话间,一行人在庵里后院临时劈出来给官差办案用的禅房里入座,细细讨论案情。谢靖对此颇感兴趣,一时舍了表妹进去细听。
      令熙倒没进去,她在屋外略站了站,便往后院正堂走去。那正堂檐下挂着白幡,一座素棺停放在堂屋正中,几个身穿灰褐色袍服的尼姑坐在棺前念经烧纸。
      令熙心里默哀了下,随便问了个差役,“净尘师傅的禅房在哪儿?”
      那差役虽不知她身份,却也不敢怠慢,回了话后,便主动要领令熙往净尘的禅房去。
      秋沉忙劝道,“那地方死了人不吉利,主子何必要去?”
      “看一眼有什么。”令熙不以为意,又道,“你若是怕,就在这里等我。”说完抬脚就走。
      秋沉见拦不住,只得硬着头皮跟上。
      普宁庵大体上分为三进,一进是佛堂,供奉佛祖菩萨,设功德箱,问卦处等,二进设堂屋招待香客,东西两边则是香客斋宿的禅房,三进正中则有两排房屋,是尼姑们居住的禅房,东边设膳房,西边设浴房。
      差役带着令熙几个人拐过一道石板路,从一道小门进去,便是三进,净尘的禅房就在三进里的第一排禅房正中。与前面两进的房屋有所不同的是,这两排禅房台基较高,禅房周围皆有走廊且设着围栏,围栏在正中、东西两边各有豁口,豁口下筑着石阶以出入。
      净尘的房门开着,令熙站在门前往里看,只见正对着门的墙上挂着一副佛偈,写道“凡有所相,皆是虚妄”,笔力飘逸犹如灵蛇,是一副好字。佛偈下立着一张条案,条案上放着一座三足铜香炉,香炉中插着数个已燃尽的线香。
      再看房中东边,设着两个衣柜,一张床,床上灰褐的被褥上,干涸的斑斑血迹发乌。西边地上铺着一张竹席,竹席上设着一张矮几,一个蒲团,并笔墨纸砚这些,挨着墙根处放着一张书架子,架子上面满是用竹简和纸书抄就的经文,书架子边上立着一个盆架,架子上放着一个盛了半盆水的木盆。
      令熙踏入禅房,心道除了那床上的血迹,其余地方干净整齐,倒不是像遭了贼的样子。
      她按下疑惑,走到西边,目光从那一架子经书上扫过,随意从书架上取了一本佛经翻看,只见经书里的字迹与挂在墙上的那副佛偈的字迹如出一辙,看来应都是这屋子的主人净尘所书。
      令熙暗暗惋惜写得这样一手好字的净尘身死贼手,再翻一页,是一幅图,偌大的芭蕉树在书页上占据了一大半,叠起的芭蕉叶下,蝶戏粉彩,两个鬓发如云的人儿坐在一块石头上……这人儿画得小,待令熙看清,“啪”的一声阖上书页,脸上立时烧起红霞,那两个人儿,居然是没穿衣服的,其中一人儿的手正放在另一人儿的胸上,这?!
      手上的经书顿时烫手无比,令熙正要胡乱把经书塞回书架,身后突然伸出一只手来从令熙手中将经书夺了去,令熙又是惊又是吓,回头一看,竟是陆峥。
      他修长的指节捏着抢来的经书,正欲翻开,令熙羞得不知道如何是好,情急之下竟伸手去抢,只是陆峥捏着经书纹丝不动,令熙如何抢得过他,却也僵着不肯松手。
      陆峥挑眉,“手拿开。”
      “我不!”令熙面红耳赤,手上愈发使劲儿。
      陆峥只得道,“我就看一眼,看完还你。”
      令熙直觉反驳,“这又不是我的,还我做甚!”
      “那你还不松手?”
      令熙自问自己是个脸皮薄的人,决计做不到眼睁睁的看着陆峥在自己面前翻开经书看到那幅图,简直要羞死人了。索性跺了跺脚,手一松,便往门口走躲出去。
      陆峥见令熙那样,心知这经书有异,翻开一看便明了了,难怪不得她方才死拽着不让他看。
      令熙从净尘禅房里出来,走回二进,又到正堂前站了会儿,自觉面上红霞褪了,才走进那间专门辟出来办差用的禅房里,刘颖正拿着唯一的物证给璩阳王看,是一双白底黑布男人穿的靴子。
      “这贼人怎会把靴子留下?”璩阳王问。
      刘颖回说,“他们盗抢杀人,难免慌张,不慎遗落也是有的。”
      璩阳王点头,认同了这个说法。
      谢靖取过那双靴子看了看,疑道,“这靴子干净,看起来像新做的还没穿过的。”
      “做贼还带双新靴子,倒是新奇。”谢冲道。
      刘颖遂又解释,“他们本就是乔装而来,想来带双换用的靴子也正常。”
      正这时,陆峥进房来了。
      令熙看他一眼,见他气定神闲,面无异色,也不知道他看过那页画没有。若是看过,他怎不知羞?这般想着,令熙免不了回想起刚刚看到的那画来,面上不由得又红了。
      陆峥倒没看令熙,他径直走向房中摆放着盗贼画像的几案,将画像拿起来看了看。刘颖见他看画像,便介绍说这画像是县衙的文书根据尼姑们口述画出来的。
      “这画像可给当日庵里的香客指认过了?”陆峥问道。
      “这倒没有,不过给尼姑们看了,都说画的有七八分像。”
      陆峥又问,“那些尼姑都见过这两个人?”
      “是的,都见过。”
      “既如此,让差役将她们单独隔开,细细再问一遍每个人那两个贼人穿的是什么样的衣服,又是什么样的鞋子。”
      璩阳王听了,问道,“少荆,这是为何?”
      “此案有疑点。”
      “从何说起?”
      陆峥却是看了看令熙,道,“王爷,我接下来要说的话,翁主不能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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