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酿成酒》今秋花上露

8、雁门关（下）

　　我随意擦了把脸：“就是这么回事儿啊，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都二十多岁了，还没讨上媳妇儿。陛下心疼你，就把我许给你了呗。”

　　他一把攥住我的手腕，眸子里像是要喷火，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急促：“你是真笨还是假笨？嫁给我？我是什么样的人？跟着我，不要说粗茶淡饭，也许过得朝不保夕，每晚睡下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第二天的太阳，你犯什么糊涂！”

　　我不说话，只是瞧着他，等他慢慢平静下来。

　　“我怎么会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你是四哥，从小同我玩在一处的四哥。”

　　他侧过身去，身子微微颤抖。

　　“不管你是谁的孩子，你是皇子还是校尉，你都是我的四哥。”

　　我隐约看见他微红的鼻头。

　　我故意笑道：“话本子里说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咱们心里谁都跟明镜似的，你若是皇子，我便是你明媒正娶的皇子妃，没道理你做了校尉，我反而另攀高枝儿的理。”

　　他转过身来，眼睛水光透亮：“那只是陛下与娘娘的心意，你我并未过定，不算未婚夫妻。”

　　我急急打断他：“可是我喜欢你。”

　　“礼部尚书家十六岁的孙小姐聘给了工部尚书刚刚中了探花的儿子，定远侯家的小女儿十七岁也已经跟我哥哥订了亲。我今年十八岁了，没有婚约，也没有媒人提亲。”

　　“十四岁的时候，娘娘跟我说，我跟你不可能在一起。所以我想要花时间去忘记一个人。于是我给你写信的次数越来越少，想起你的时候越来越稀疏。我想也许有一天我就会做到，但是你受伤了，我四年的努力都白费了。我还是很喜欢你。”

　　我觉得我说的十分真诚，但是四哥却笑出了眼泪。

　　“你不要笑啦，我难得花费这么长时间去做一件事，居然还失败了，这件事很好笑吗？”

　　四哥用左手轻轻抹去眼泪，温柔答应：“好，听弥弥的，我不笑。”

　　“而且我做你媳妇儿这件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了，你不答应也没用，陛下金口玉言，已经发了圣旨了。”

　　“那，弥弥告诉我，陛下要你放弃什么？”

　　我努力抿起嘴角，但是只能做出苦笑不得的表情，四哥拍拍我的背：“没关系，不丑。”

　　我一下子扑进他怀里，嚎啕大哭：“我也许以后都见不到爹跟哥哥还有娘娘，可能连书信也不能写……我只跟爹爹说了。我走的时候，娘娘还不知道……娘娘那么疼我……还有我哥，花了好多钱给我买石料，我就这么走了……我没有亲人了……”

　　他一下一下拍着我的背，像哄孩子一样：“对不起，对不起……”

　　我抬起头，泪眼朦胧，抽抽噎噎道：“你为什么要道歉？你才是受伤的那个人！陈家这么害你，他们也没有好下场，我来之前已经求陛下惩处他们了。四哥，你放心，以后没人敢欺负你了。”

　　他点头应道：“好，你护着我，我们是一家人。”

　　“陛下还答应我，会封你做代王，以后在代地，你就是老大了，也未必全要靠我罩着你。”

　　“可是我会拒绝，还是得你护着我。”

　　“啊？为什么？”

　　“只有皇子才可受封亲王，我是什么？更何况，陈氏伤我一手，陛下便许嫁一位背后有武臣和后族的郡主，若我再接受封爵，这天平便太过悬殊，不知还有多少争端。”

　　我悻悻道：“那，若我不插手，是不是你还能做个挺威风的代王？”

　　他用手巾细细替我擦拭泪痕：“我刚刚说了，只有皇子才可受封亲王，我若受封，意义更是深远。所以，你替我做了最好的决定。我既不用接这个烫手山芋，还可以娶到自己喜欢的女子，更是找到了可以护着我的人，岂不是一举三得？”

　　我脑子晕晕乎乎，他说，娶自己喜欢的女子？他亲口承认，喜欢我？

　　我的心里绽开一朵朵细碎的烟花，暖意遍布整个心间，每一个小小的角落都被照亮。我一直默认的事情被亲口承认，而且还是“喜欢我”这件事，感觉自然是奇妙的。

　　我结结巴巴道：“那就，不稀罕做什么代王。你做和乐郡主的仪宾，也是有一份俸禄，加上我的郡主俸禄，还要你做校尉的！我们也可以很有钱！我以后，还可以少花点。啊，早知道就跟我哥说，让他把我的石料给我寄过来，好多钱呢……”

　　他一本正经：“弥弥真的长大了，还会精打细算过日子。不过钱财不必担忧，我虽然不做王爷，钱还是够花的，更何况现在还多了“仪宾”的俸禄，更是财源广进了。”

　　我望向花言巧语巧舌如簧的四哥，心道果然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不过徐师傅说弥弥顽劣不求上进却有失偏颇，我看弥弥很懂得坚持。”

　　“坚持喜欢我，十八年如一日，还望你以后继续保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