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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小惩 ...

  •   萧、严二人身子俱是一僵——从前内宅里出了什么事都是太子替他们兜着,这次竟是要彻查吗?!
      就听裴赪朗声道:“回殿下,臣妾所中砒霜源自昨日一碗元宵,出自——冷月殿。”
      她就这么坐着,轻言细语,仿佛只是在拉家常。
      严霜猛地抬起头,眼中惊异不定:“你胡说!昨日的元宵根本没有问题!我自己也吃下了,怎么就没有问题?!莫不是娘娘栽赃陷害?!”说着已是激动地泪水涟涟,楚楚可怜地望向太子:“殿下,您要为妾身做主啊……”
      不等太子反应,裴赪轻笑道:“妹妹多虑了,给本宫下砒霜这等事,繁复凶险,妹妹顶多推波助澜,做不来的……”
      严霜张大嘴巴,结结实实地噎住了。上面的崖鸣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却见太子一个眼神斜睨来,不禁冷汗直流。
      她刚要反驳就听裴赪仿佛心平气和地问道:“妹妹,昨日,拿来元宵给心兰的宫女可是冷月殿新人?怎么之前不曾见过?”
      严霜冷汗直流,里衣已经濡湿了。
      她早知去拿元宵的宫女不对,看着有些面熟,像是幽莲殿的,但根本不是她宫里的人,却心中窃喜,想着那元宵必暗含蹊跷,若毒猛烈些,便能让太子妃一命呜呼。那宫女与她毫无干系,就算太子彻查也查不到她头上。谁料神医在世,竟让裴赪又活了过来,这下好了,被她一剑指出“推波助澜”,真是捉鸡不成蚀把米!
      毫无办法只能尽量洗清自己:“应是刚入殿的新人,不曾注意……”
      裴赪微微一笑,挥手招来殿外候着的荩辛,道:“带进来。”
      便见两内侍架着一伤痕累累的宫女快步走了进来,仍在地上后又候在了殿外。
      严霜看着拖地的血痕,一声尖叫,晕了过去。
      那宫女刚好“碰”地一声扔在萧莲身侧,无知无觉地趴在地上。
      左右惊呼。
      便听裴赪扫视一周,声似鬼魅:“这就是那宫女。哪个殿的,一问便知。”
      萧莲后退半步,似嫌弃地上血污,刚要发作,却不经意往那人面上一瞥,瞳孔骤然收缩——绿翘!
      她似乎被挑掉了手脚筋,四肢毫无知觉地耷拉在地上,手肘往外拐成扭曲的形状,面朝地下只留半边被血打湿的侧脸,衣衫破碎,全然是鞭条的痕迹!
      萧莲气得发抖,简直不敢相信裴赪竟有这么大的胆子!心下有些胆寒,这时才想起未央殿的那位曾几何时也是赫赫有名的女将军,手上沾血,怎会容忍她们这些后宅女子一次又一次地欺辱于她!当下吓得咳了又咳,颤生道:“太子妃这是何意……”
      裴赪言笑晏晏,起身把绿翘翻了过来,轻轻挑开她的血发,露出青一块紫一块的脸庞,停顿数秒后慢慢向萧莲逼近。她目光幽深,形容妖冶,配着一地的血痕恰似修罗:“怎么,萧侧妃认出这是哪个殿里的人了?”
      刚醒过来的严霜看到那被打得苍白的脸,好像见到鬼一样,两眼一翻——又晕过去了。
      萧莲连连后退几步,浑身打颤:“是……是我殿里的……”,抬头看见太子正阴晴不定地望着座下这出戏,不由得挺挺身子,拾了些勇气道:“那……那宫女是个有主意的……不知太子妃何……何时得罪了她……”
      身子紧绷,她在赌。
      赌太子还不敢动萧家,赌元燬对她还有——一丝真情。
      元燬静静地与裴赪对视,手指细密地敲击书案,留下若隐若无的回响。
      片刻,裴赪继续道:“那宫女是萧侧妃的贴身婢子,萧侧妃怎会不知?这婢女潜入冷月殿,想借严侧妃之手送我入黄泉……本宫毒发又恰逢萧侧妃召集所有太医……”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却见太子似是不耐地打断了她,半开玩笑道:“行了!这贱婢送错了吃食,太子妃也打了一顿,可出气了?”
      不能说了,不能再说下去了。
      书案上的手指泛了白,他目光幽幽地看着她,眼中似有克制和祈求。
      萧、严两家都还有用,再原谅孤这一次……
      裴赪怔了怔,似是看懂了他的神情,心上却仿佛被重重一击,只剩一片悲凉。
      他想小事化了。
      呵,也对,他那样追逐着宏图,怎会容她的委屈绊住脚步。
      终是住了嘴,便听太子疲惫道:“这宫女胆大包天,犯上作乱,杖毙;严侧妃管理不当,从今日起禁足三月;萧莲扣下太医耽误太子妃医治,闭门思过一月……退下吧。”
      指甲深深嵌入手心,终是应下了。

      未央偏殿。
      太医轻轻掩下被单下惊心的手臂,默不作声地收下荩辛递过来的银裸子,施礼后转身离去。
      他慢慢走向床铺,本应离去看着那榻上小人儿却仿佛脚上生根,再也迈不开腿。
      心兰整个人埋在被子里,只露一张苍白的脸,手指软弱无骨似地搭在软垫上,显出几分无力。许是昏睡中察觉到屋内有生人,不自觉地皱了皱眉,翻了个身,素衣领口不觉间微微张开,露出一片俏丽的锁骨,耳边一缕青丝滑向那片雪白,伸进下面的阴影……
      二十几年风平浪静的心在这一刻有了点儿涟漪。
      原来她不飞扬跋扈的时候竟也能让他想到“娴静动人”这四个字。
      轻手轻脚地向前,伸手想替她把那丝不安分的头发抚到耳后。
      偏殿外脚步声响起,接着传来裴赪的问话声:“太医看过了?”
      ……
      荩辛陡然定住,突然意识到了自己在做什么,猝然后退几步,猛地打了自己一巴掌。
      你是个阉人……
      是个阉人……
      阉人……
      再看榻上人已经醒了,此刻正挣扎着坐起,眼中似有疑惑:“荩辛,你没事儿打自己干嘛?”
      雨中那番撒泼赖皮后,这丫头想来已经全然把他归到了“自己人”一类,也不端着喊“公公”了。
      荩辛平复了下心情,努力按下心中痛意:“有蚊子……”,看她已经稳稳当当地斜靠在软垫上,又不放心道:“身体好些了吗?”
      那丫头眼睛贼溜溜地转:“荩辛,下次有蚊子我来帮你扇吧,又快又准!”
      荩辛嘴角一抽:得,这货应是好得通透了。
      却见裴赪已经快步走了进来,荩辛赶忙上前施礼。
      压下心兰挣扎着起来的身子,她一脸焦急地拉着心兰的手道:“怎么样?可好些了?”
      “没事啦,这点棍棒可比咱们军中的杀威棒差远了!”顿了顿,回扣着裴赪的手道:“倒是娘娘……受苦了……”
      看太子妃一夜之间,仿佛清瘦了许多,本就瘦削的肩膀更加弱不禁风,心兰心中一酸,愤愤不平道:“娘娘何苦……在漠北哪个不对娘娘敬重有加,若……若娘娘未入华京,哪里会受这些委屈……”
      裴赪摆摆手,掩下心中落寞。
      心兰还要说,却见荩辛递了个眼神过来,便止住了话头,突然想到什么,便又习惯性地轻轻扯住裴赪的衣角。
      荩辛眉心一跳,想制止那丫头的逾距,却见太子妃似乎是习以为常,便又不动了。
      “娘娘,太子怎么说?”
      “没重罚……”裴赪目光闪烁,轻刮她鼻头,“你还是好好再多修养几日,别想这么多。这几日你就待在这里,哪儿也不许去。让荩辛和红枝跟着我就好……”
      心兰眉头一皱,本要再问,却被后面的话吸引了注意力:“娘娘,奴婢无妨的!现在身体已经好啦!别人跟着您我不放心……”
      裴赪已经站起身来,拍拍她的手:“还是再修养几日,不急”,说着便带着荩辛一道离开了。
      ……
      太子妃行于前,荩辛侍奉身侧。
      快到未央正殿,裴赪散去殿内宫人,径直入内。觉察到荩辛欲言又止的目光,裴赪轻叹一口气:“问吧。”
      片刻后,荩辛犹豫着开口:“娘娘,心兰姑姑受的是皮外伤,宫里太医妙手回春,眼下已好了大半……娘娘把她拘于偏殿,可是又发生了什么?”
      裴赪暗暗赞叹荩辛的细心聪慧,却不回答,只悠悠问道:“你可知今日太子如何处置这件事?”
      殿内寂静片刻。
      裴赪又继续平静道:“冷月、幽莲殿闭门,杀一宫女。”
      荩辛面露震惊——太子竟不公如斯!
      正要出声,却被裴赪打断,问道:“你想说太子不公?”
      荩辛点头后突然想到了什么,便又沉默了。
      “无妨,本宫不受宠,不公是应该的”,裴赪嘲讽道,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接着道:“只怕,有些人还觉得本宫得了些便宜,要逼得太子那我身边的人开刀。”
      想通其中关节,裴赪只觉背脊发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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