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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审问 ...

  •   崖鸣眼睁睁地看着那平日里尊贵五比的太子殿下在长信殿盯着未央殿的方向,枯坐一夜。
      他那榆木脑袋总以为太子派他隐在未央殿周围,是为了监视太子妃的一举一动,然今日看来却不尽然。传闻二人极不和,太子不屑入未央,可今日太子为逼出方寻竟不牺暴露最有利的底牌:那听风楼的秘闻本可等日后,待二皇子和三皇子自以为成气候时在捅到皇帝面前,到时即可一箭双雕,事半功倍,哪知……看来,明为看守,实是保护。
      长信殿盯着窗外的那人,分明情深如斯,为何却又如此冷落于她?
      崖鸣想不明白,只能轻叹。
      闷雷炸起,狂风不止。
      元燬坐在窗边,玄色裘衣松松地笼在身上,显得格外伶仃。他眼眶泛红,眉头不自觉地皱起,心中隐隐作痛,对着未央殿方向望眼欲穿。
      头痛欲裂,紧紧抓住素衣一角,半晌后又无力放开。
      百无一用是太子。
      他讽刺地笑了笑,觉得自己这太子当得是真窝囊。
      众人皆以为他端坐储君之位,享尽荣华与追捧,万里江山收入囊中已成定局,却不知他独行人世二十有二,兄弟悖相,知己寥寥。一时贪婪将她拽入这棋局,让她陪他一起爱恨嗔痴,却又不得不冷落于她。再大的权利又能如何,他连光明正大地探望命悬一线的妻子的资格都没有。
      走马观花,孑然一身。

      天将破晓,雨势渐收。
      元燬揉了揉布满红丝的眼角,昏昏沉沉地听方寻说着太子妃病情。
      “……已无碍……少量砒霜……吃食……”
      冷笑一声,杀机毕现。
      太子的目光过于骇人,方寻慌忙低头跪下。
      “可查过太子妃的饮食?”
      “回殿下,未央殿的心兰姑娘向微臣出示了娘娘三日内的饮食”,方寻抬头看了看元燬,犹豫着说道,“砒霜出自……昨日一碗元宵……”
      看着太子脸色阴晴不定,又接着说道:“幸而娘娘食的少,不然臣也是回天乏术,殿下……”
      “今日之事,孤替太子妃多谢了”,元燬出声止住了方寻,话锋一转,“只是,今日事今日毕,‘鬼医’还是忘了罢。”
      方寻连忙点头,宫中秘闻知道的越少越好。
      起身后就要离去,行至殿门,却听太子的声音徐徐传来:“谋乱犯上有悖苍天正道,悬崖勒马何必引火上身……”
      方寻脚步微顿,半晌,挥袖缓缓离去。

      东宫,太子寝殿。
      未央、冷月、幽莲三殿携各宫宫人齐齐跪倒在地,明知今日太子召来所谓何事,却都是面上不显,一派平静泰然。
      片刻后,太子下朝,遣散身旁宫人,只留崖鸣紧随其后,入内,端坐高台。
      衣袂窸窣后四下无声,底下的人大多垂头不语,尤其裴、萧二人更是坐怀不乱。
      倒是严侧妃今年新入东宫,总承雨露,享尽宠爱,而今头一次见太子阴沉着脸,又想到昨日夜里的动静,虽不知是何事,但太子召集三殿总会与她有关……心里咯噔一声,生怕被牵连进什么。
      “碰——”茶杯重重搁在桌上,严霜猛地一抖,另两位倒是风雨不动安如山。
      长久的沉默。
      所有人都感到不自在,但裴赪还是感到两束灼热的目光正落在她身上。
      他在看她。
      昨夜大病一场,脸色苍白,但精神竟已恢复了不少,想来她年少从军,身体确不似一般女子。此刻她就这么羸羸弱弱地跪着,发丝松松垮垮地盘起,挽了个小小发髻,竟显得脸庞更加娇俏可人,唇上胭脂红得妖冶,双眸却疏离淡漠,这反差碰撞,美得惊心动魄。
      元燬看得痴了。她这幅姿态,多久不曾仔细瞧过了?
      喉咙紧了紧,眼神愈加怜惜。
      就听崖鸣轻咳一声,终于元神归位,抬手道:“都起来吧,赐座。”
      几位依次坐下。
      元燬这才慢悠悠地开口:“听闻昨夜太子妃染疾,今日可曾痊愈?”
      裴赪心中一痛,目光紧紧地盯着台上的他,加重了语气:“回殿下,妾身昨夜‘中毒’,系贼人所害。”
      元燬身子一僵。
      他本不欲追究此事。后宫里的那些事,本就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昨日那场腌臜,他早知晓,然萧、严二妃及其母族留着还有用处,若现在就发罪——不是好时机啊。
      想着便直直对上那双暗含恨意的眸,眼中带了点儿警告,更多的是无奈和哀求:“哦?太子妃可查清楚了?莫不是饮食不规,操劳过度所致……”
      “殿下”,裴赪起身,身子虚弱微微晃了晃,打断元燬道:“昨日妾身深中砒霜,命悬一线,确因误食所致,只因偶遇‘鬼医’方寻才捡回了一条命。请殿下——”
      说着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背脊直直立起,掷地有声:“降罪臣妾!”
      正妃跪拜而有侧妃者,侧妃同拜。
      萧、严二妃也急忙离位,齐齐在裴赪身后跪倒。
      真不让人省心……元燬暗道。
      心中一紧,赶忙使眼色令内侍扶起:“太子妃何罪之有——”
      不料裴赪摆手甩开内侍,目光灼灼,高声道:“臣妾不该管教后院不严,致使毒物流窜;臣妾不该强求医者,致使东宫大乱;臣妾更不该毫无防人之心,致使殿下忧心!请殿下降罪!”
      所有人脸色一变!
      这哪里是在求降罪,分明是在诛所有人的心。
      她就这么跪着,条条状状,面色不改。
      分明是在问他——殿下,公正还是偏袒?情还是权?
      分明是问所有人——良心,安否?

      太子掩饰性的咳了咳,殿内再次陷入沉默。
      他看到她坚毅的眼中竟隐隐有了水光,心里仿若被抠掉一块,细密的心疼融入血液涌向四肢。
      刀剑无眼的战场都未曾留下她一滴泪!
      他的她在他的拥护里受了天大的委屈!
      喉咙有些发哽,半晌干涩出声:“太子妃,可曾查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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