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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一封家书 ...

  •   落红山庄的苏家一直到上一辈都是德高望重的武林世家,苏仲元苏老爷子那里还是武林盟主。但就在苏老爷中年的时候,武林中发生了一场变故,当时的武林盟主苏仲元带头平定了这场骚乱,但也在这场骚乱中痛失了自己的一双儿女。自此之后,苏老爷辞去武林盟主,苏家不仅淡出武林,竟然销声匿迹了。十年后,一个姓苏的关西商人看中了荒废已久的落红山庄,花大价钱买了下来。这苏乙便是之前的武林盟主苏仲元,但苏家已不是以前的苏家,苏老爷弃武从商,以前武林中的门人世交竟然一个也不见,只与商人来往。慢慢的,武林人也就将苏家慢慢淡忘了。苏家的生意却越做越大,但一来他们从不张扬、招惹是非,二来武林中人也顾念他们以前的世家地位,竟没人对苏家的财富红眼,动歪脑筋。这个“苏晴”是苏老爷的老来子,十七年前的那场武林大乱中出生,之后过继给了林家,那时的苏晴还是个尚在襁褓中嗷嗷待哺的婴儿。此事办得极机密,只有苏老爷、林老爷和林家的长子林孝轩知情,对其他人只说是林家收养的义女。当时林老爷的一个至交被仇人谋害,将怀孕的妻子托付给林老爷,谁曾想这位至交的妻子却难产而死。这样机缘巧合,苏晴就代替那个死在娘肚子里的胎儿成了林晴,林家的义女。苏晴很乖巧聪明,十岁那年就跟着义父林渡舟学医,十五岁拜了号称“胜阎罗”的眉山云素师太为师学习医术。她的真实身份是在她满十六岁那年告诉她的。
      看到苏六小姐平安回来,陈孝轩总算松了口气。吩咐下去,准备夜宵。但他的心却并未因此安定下来。今年的这趟货可不好办啊。带了世交的千金上路,怠慢不得,而且据在城中巡视的伙计,其实也就是徒弟的报告,近来安多城中多了许多新面孔,不少是武林人士。而且这些人的来头都不小。丐帮、武当、少林,还有近年来名气不小的风露门齐聚这个塞外小城,他们显然不是来做生意的。正在此时,弟子来报:“家里”来信了。
      信封的口上封着红色的蜡油,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字迹或标记。但只见陈孝轩食指蘸了一滴水,轻轻地揉着封蜡的边缘,小心的一撕,一层浮蜡被揭了下来,信封上留下了个凹凸不平的圆形的纹章印,印上的图案是一片镂空的枫叶。这可是密而不传的技艺,除了苏家没有人请得起、养得了这样多的身怀绝技的艺人。他信手拈起手边的一个竹片,割开信封。蜡屑纷纷落下。
      “孝轩吾侄……”
      看罢信,孝轩找来几个办事最牢靠的伙计吩咐了下去,自己则陷入了沉思。

      苏晴回到后院自己的房间,掩上房门,丫环素儿端来一碗银耳燕窝粥。
      “小姐,你这一走可使捅了马蜂窝了。大公子房内的灯整夜整夜地亮着,二公子听到消息也马上去找你。您到底去哪儿了?”
      苏晴脸上微微一红:“天天在家里或是山上实在是太闷了,不出门不知外面的世界如此之大,不知道还有那样的人……”想到这儿,幽幽地望向窗外,一枝桃花在微风下微微地颤了一下,忽然,一支镖破窗斜射进来。路飞,是他!
      素儿吓了一跳:“小姐,要不要告诉大公子?”
      “别,你跟我出来一下。”
      苏晴打开门,发现门外漆黑一片,只有空中的一轮明月,心中一阵失落。转身回房,忽然发现一个人斜倚在门边,顿时吓得头皮一阵发麻。壮着胆子靠近一看,那人已经失去知觉了,身子都几乎僵硬了。
      “素儿,快帮我把他抬进来。”
      素儿自小就跟着苏晴,知道这位小姐的脾气与一般的大家闺秀不同,胆子也大得很,所以并没有多问,只是听从小姐的吩咐,抬起这男子的双腿:“这人怎么了?他的身子好冷。”
      他好面熟……是那个追赶路飞哥的人。飞哥哥还要我救他。苏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这个结实的男子抬进屋,搬到自己的绣床上。她叫素儿将火盆儿移近,自己坐在床边,垫上块帕子,探这男子的脉息
      “听他的脉息像是受了很大的内伤,身子虚得很。要先给他服我的灵香丸才可以保命。你快去伙房去烧一壶开水,再拿几条干毛巾来。”
      这一夜苏晴和丫环素儿彻夜未眠,而正房中的林孝轩也是如此。
      不知不觉地,天已经蒙蒙亮了。孝轩从驿馆的厢房走出,在伙计的服侍下换了一身洁净的便服,洗了把脸,顿时显得精神焕发,但眼睛里的红丝,暴露出了他的彻夜未眠。今日是开市后的第一天,各家都将自己种植的药材中拔尖儿的摆出来以吸引买家的眼光,显示实力。然而,真正稀有的药材要等到闭市时才会出现。一方面经过前几日的买卖,这一市的行情、价格已基本稳定了;另一方面,这些稀有的药材价值连城,有些更是无价之宝,最后一天露出来可以图个好价钱,而且也使交易时间缩至最短,以免因为怀璧之罪而招来杀身之祸。林家的家人都随着林孝轩出门看药了,别苑中只剩下了苏晴和她从苏家带来的贴身丫环。本来也应该带苏晴去的,此行的目的之一就是教她采买药材。可这女孩儿古灵精怪,一路上花样不断,一个人不知去了哪里。回来之后又说身体不适。把她留下也好,让白轩看着。带她出门不知又会惹出什么事来。
      林白轩在后院门前踱步,心中犹豫不决。出身于武林世家,虽然家中并不以武学见长,但林家医术声名远播,身在武林,谁没个伤没个病呢?若是受了内伤外伤抑或是中了毒总要求到林家。因此,同林家的关系对于江湖人便极为重要了。再者林老爷仁心仁术,广纳善缘,与林家相交的武林世家亦是不少。对木叶堂,武林人士向来都敬三分。在这样的家庭中长大,又是幼子,陈白轩不免得有些傲气,内心中有些瞧不起人。此时他对昨晚和苏晴在一起的那个少年心中有些不快。对苏晴他是倾心的。因为是林家的义女,两人从小就耳鬓厮磨,玩在一起,自从晴妹从眉山归来后则对她越发地着迷了。陈白轩在外也见过不少漂亮女子,但自从晴妹自眉山归来重逢后,心里便常常出现她的身影。一来苏晴本身明眸皓齿,相貌清丽;二来自眉山生活了几年后,气质越发脱俗了。因为自己对这个妹妹心生爱慕,言语交往反而多了些拘束,并且林家虽然也习武,但与那些天天打打杀杀,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的江湖人相比少了江湖气而多了很多书卷气,举手投足之间也更加重礼。此时,他正犹豫着是否要去后院探望晴儿,忽然望见丫环素儿朝自己走过来。
      “二公子,大公子出门了吧?小姐有急事找你。”素儿一边说着,一边就拉起往内院厢房走去。
      素儿掀起竹帘,将白轩让进去,自己也跟进来。苏晴身上还是昨日那件白裙,只是外面披了件深紫色丝绸斗篷,她坐在床前的绣墩上,双眉微皱,略显疲倦。
      “你身体不适怎么还不……”话未说完,白轩便看到了躺在苏晴床上的男人,心中立即抽紧了。好像有一股热血冲向额头,指着床上的人质问道,“这……这是怎么回事?他是谁?”
      苏晴盯着林白轩的眼睛,一字一字地说道:“你要救的人。”
      “他是谁?为何在你这儿?”
      “你先不要问。时间不多了,我已经给他服了灵香丸,但他静脉错乱,真气郁结于胸,药力不可及。我要你帮他推功过血,打通经脉……”
      林白轩再也忍耐不住,将苏晴拉起来,盯着她的眼睛。此次出行他心中存了太多的疑问,本以为这次出门,在和她久别之后可以多多相处,不料她却不告而别和别的男人同行,这次竟然……难道她不知道男女大防么?哪知苏晴学医的那几年在山中生活,亲近自然,山中只有云素师太和她两人,道家崇尚天人合一,师太为人向来随性而为,自然不会教她儒家礼教。因此苏晴的性子自由率真,无所羁绊,与世俗礼法不合。
      “你干什么?救人性命是医者的本分。你若是无能为力的话我也可以找别人帮忙。”这少女平日乖巧伶俐,但此时却毫不畏惧地迎着陈白轩的目光,神气口吻都异常坚决,
      林白轩一时语塞,竟被看得有些慌张。只得让步道:“我可以先救她,但这男子的来历你不得向我隐瞒。”言罢将重伤的少年扶起来,两手按住肩上的鸿、羽二穴。苏晴感激地看了看白轩,只见白轩他将两手搭在少年的左右两腕上闭目凝神,探他的脉息。透过两腕可以感觉到真气由微弱渐强,那郁结于胸的真气已经在白轩的真气的引导下渐渐开始了循环。这样大约六七个时辰后身体各大穴才依次被打通。林白轩虽然年纪与苏晴相仿,内功根基却十分扎实。木叶堂重视运气养生之法,自创了一套内功修炼的心法,本为延年益寿之用,但同时内功修为也是决定武功高低的一大因素。林家子弟自幼习得这套家传的心法,内家功夫自是不俗。苏晴在心里不由得对这位哥哥的功夫暗暗赞叹。
      杜少锋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掌灯时分了。脑子还是晕晕的。他想挣扎着从床上起来,无奈身子不听使唤。渐渐地他的头脑清晰起来。他想起来了他此行的任务是追捕抢劫官银的朝廷要犯,同时也为自家的天下镖局出了这口恶气——这趟护送镖银的活儿是看在他的面子上揽下的,但现在看来这趟人人眼馋的肥差却成了块烫手的山芋。他家世代同官府关系非同一般,黑白两道都还有些脸面,到底是谁那么胆大包天,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还在转瞬之间将全部镖师的眼睛刺瞎,而后者竟无一人看到盗贼的面容。这简直是对天下镖局的莫大侮辱。经过半个多月的追查,他总算打听到了这批官银的下落。顺着这条线索,渐渐查到了一家地下钱庄。就在他带着一行官兵准备封钱庄、追回官银的时候,钱庄被烧毁。而他同纵火者交手时扯掉了此人遮面的黑布。此人正是路飞。他一路上小心谨慎,紧追慢赶,却终于还是在这个小城里中了招。这一路上,他也怀疑过自己。这个纵火贼虽然行迹十分可疑,对自己出手时好像还处处留情,从不痛下杀手……
      在杜少锋冥思苦想的时候,门帘一掀,苏晴端着碗熬好的汤药走进屋来。丫鬟素儿替苏晴揭开披风,掸去上面的雪花。
      “姑娘,你……”看到面前忽然出现的这个像是从画中走下来的女孩,杜少峰也一时语塞。
      “小姐,你看他醒了。”
      “怎么,不记得我了?”苏晴笑吟吟地端着药坐在床边给杜少峰喂药,“你忘了我请你吃的雪球了?”
      杜少峰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她就是那个纵火贼身边的姑娘。他在树林中被“暗器”打得那一下原来是她搞的鬼。
      “不过你也别怪我。我打你一下,又救了你一命,你这还算是赚到了。告诉你,要不是路飞哥要我去客栈把你接回来为你疗伤我才懒得管呢。”
      “你说的那个路飞……”
      “对,就是你穷追不舍的那个人。就是他半夜从客栈把你送到我这儿来的。”苏晴将路飞的纸条拿给杜少峰。
      一阵沉默。
      “姑娘的救命之恩在下没齿难忘,但敢问姑娘芳名,是哪家千金?日后也好报姑娘的大恩。”杜少峰微一抱拳,彬彬有礼地问道。不愧是从小就在外历练,要探出对方的底细却又一点儿也不露痕迹。
      “告诉你也不要紧,我叫林晴,你肯定没听说过我,但想必你应该听说过木叶堂林家,我就是这家的小女儿。”
      木叶堂名声在外,可从没听过他家还有位千金。眼前的这个少女灵动的眼眸,羊脂般的皮肤,谈吐之间散发出的淡淡的香气,竟在一向严肃老成的杜少峰的心中激起阵阵涟漪。他不知不觉竟看得有些呆了。
      “晴妹”随着门外的一声唤,白轩推门而入,一股寒风卷着雪花扑面而来,杜少峰一激灵,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
      “二公子,这是我们小姐的闺房,您也太随便了吧。”素儿老大的不乐意,挡在白轩跟前。
      林白轩一个闪身就绕过了素儿。他极看重自己的相貌风度,所习的武功多以轻盈俊秀为主。故而灵动有余但力道不足。此时看到晴儿给这个陌生男人喂药,不禁怒火中烧。“晴妹,他到底是谁?”
      “我不知道,你得问他。”
      杜少峰虽然没听过林晴,但对林家的名声与林家的两位公子还是有所耳闻的。林家在江湖上也算是一大世家,有悬壶济世的声名,人脉甚广,虽然论武功未必能数得上,但其影响力不容小觑。看年纪风貌这位刚进门的恐怕就是林家的二公子了。于是抱拳道:“原来是林二公子,在下天下镖局杜少峰。近来听闻江湖上出现了位新秀,不仅面若潘安,还使得一手好剑。今日能得一见果然名不虚传阿。”
      正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林白轩听了这话面色稍缓,微一拱手,道:“原来是杜公子,但请问鼎鼎大名的杜公子是如何到了这里的呢?”
      杜少峰苦笑一下,将自己如何追至安多城,以及在酒馆中的遭遇大概述说了一遍。苏晴同林白轩都听得出神,孰不知隔墙有耳,窗外的另一人听得眉头紧锁,心里暗暗吃惊。林孝轩轻轻咳嗽两声,唤道:“素儿,小姐在吗?”
      “大哥快请进吧。”苏晴起身,理了理衣服,杜少峰也挣扎着坐起来。面对这位年长自己二十多岁的“大哥”,苏晴还真是有些敬畏。因为年龄的差距,她和林孝轩本来就不十分熟络,七年未见更显生疏了。虽然他平时对自己从来都十分守礼,但总觉得他太严肃,在他面前多了一些顾忌。特别是这次不告而别了这么多天,怕是自己闯的祸不是这么容易就混过去的呀。
      林孝轩微微低了低头,踱进屋子。看到杜少峰向自己行礼,也抱拳回礼,道:“不知杜少侠光临,真是失礼了。”
      “不敢当,不敢当。在下遭遇飞来横祸,多亏令妹与二公子出手相救,否则在下……”
      “救人性命乃医者的本分,可不知少侠得罪了什么人,怎会遭人毒手呢?”
      “晚辈也是毫无头绪,百思不得其解。”接着,杜少峰便将酒馆遭袭的事情扼要地讲了一遍。
      “听少侠所述,那功夫应该不是丐帮的功夫,反而像是全真教内力修习之法。全真教有寒夜卧青石板而眠,五指入寒冰的功夫。但隔着酒碗使碗中酒顷刻间变得滚烫,而且使人受到如此的内伤,这样的高手,真是闻所未闻阿。”林孝轩心中暗道:“恐怕这同信中所述之事亦有关联。难道武林真的又要大乱了吗?”但是面上依旧不露声色,道:“既然如此,杜少侠就安心在这儿多住些日子,务必把伤养好再说。”说着,便坐在床边,给杜少峰诊脉。“你现在的脉息还不是很稳,千万不要动真气。白轩,你去找林叔取咱们祖传的九转归元露和百合清肺丸来兑着服了吧。”
      杜少峰心下一阵感激,起身要拜,被林孝轩拦下。“少侠休要多礼,我已经叫家人在前院儿收拾了一间客房,有事吩咐他便是。”说话之间,老管家林叔领了几个小厮已经候侯在了门口。
      抬走杜少峰后,房间里只剩下了苏晴与陈孝轩两人。陈孝轩并不开口,只是默默地望着苏晴。有时沉默更比言语更有力量。无声的气氛形成了一种压迫感,苏晴毕竟年轻,终于还是忍不住了,起身敛衽一拜道:“小妹不告而别,还请大哥责罚。”
      陈孝轩面上依旧是淡淡的,问道:“晴妹在家中一向规矩,想必这次定是有什么非离开不可的缘由。”
      脑中浮现了路飞离开时狡黠的笑脸,苏晴微微有些走神:“为了救人。”
      “哦?救什么人?”
      “我,我并不知道他的姓名。”不知是由于撒谎,还是想起了路飞,苏晴的双颊有些发烧。
      这一切都没有逃过陈孝轩的眼睛。他挥挥手示意苏晴坐下来“救人是咱们医者的本分,这是应该的,你没有做错。听白轩说你和一个男子在一起,想必你救的就是他吧?”
      苏晴红着脸,点了点头。“当时情况紧急,所以未来得及告诉大哥,让您担心了。”
      “我倒没什么。但江湖险恶,此人的底细你又一概不知。况且你一个姑娘家只身离开还是不妥。下不为例了。”毕竟是主人的千金,说得轻不得也重不得。况且此时更紧要的事还是另一桩。想起这事,陈孝轩起身告辞。门外寒风刺骨,一轮新月向弯刀似的悬在空中,闪着阵阵寒光。此时已将近二更天了,该来的人也应该来得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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