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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冷月与星 ...

  •   绿树浓阴夏日长。

      黄蓉和花无缺坐在马车里,黄蓉靠在花无缺肩上,花无缺的手牵着黄蓉的手。外面热浪涛涛,但黄蓉却丝毫感觉不到热意。黄蓉笑道:“无缺哥哥,你们移花宫的武功真神奇,冬天的时候是不是也不怕冷?”

      此际暑夏正浓,热浪灼人,就算是习武之人也难逃炎日之困。若武功修炼到高深境界,自然寒暑不侵,冷热不惧,但黄蓉功力尚浅,还达不到这样的境界,以往这个时候她都在海里和鱼虾嬉戏,以消炎热,她去岁离岛而出,尚不适应外面这样的天气,是以花无缺牵着她的手,运转“明玉功”为她降温。

      花无缺道:“明玉功的内力于自身凉而不寒,温而不暖,在冬日虽不怕冰寒,但也做不到如火炉般热乎。”

      黄蓉笑道:“那冬天的时候就让蓉儿牵着无缺哥哥,冬天的时候,蓉儿的手可暖和了。”

      花无缺轻轻一笑,目光温柔,道:“好。”

      黄蓉掀开车帘,外面青山绿水,荷叶田田,道上有三三两两穿着短衫的行人,她道:“无缺哥哥,我们要到湖州了。”

      半月前的张氏祠堂,江别鹤失了慕容九,慕容家再无顾忌,纷纷向江别鹤出手,是以江别鹤重伤被擒。镖师镖银一案已经明了,江别鹤辩无可辩,剩下的只待问出镖银的下落和商量怎么处置江氏父子。但这些事自有慕容正德去主持,花无缺和黄蓉还有另一件更重要的事,他们当晚就辞别慕容正德,第二日就离开了。

      他们要去移花宫,询问十七年前移花宫和江枫夫妇之间的恩怨。

      是夜,明月惊鹊,清风鸣蝉。

      睡在床上花无缺蓦地睁开双眼,翻身下床,他单膝跪地,抱拳道:“无缺拜见大姑姑、小姑姑。”

      微风吹动着帘幕,皎洁的月光铺洒在地板上,像是结了一层冰冷的白霜,着白色宫装的丽人站在那里,她目光淡淡,情绪全无,看着那个跪在地上的少年。

      她只是平淡的看着,里面没有怒火,也没有责备,但花无缺却感到一股寒意直冻心底。

      她身上的白纱轻轻飘动,她的眼睛剔透明亮,她站在那里,站在月光下,气质出尘,风华绝代,但却没有人敢看她一眼。

      似神非神,似鬼非鬼。

      移花宫的大宫主邀月。

      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人,那个人同样美丽出尘,但在她的面前却显得暗淡无光。

      “无缺,你难道忘了答应过我的事?”她的声音灵动飘渺,不可捉摸,却又冷漠无情,令人战栗。

      花无缺知道她说的是江小鱼之事,他道:“大姑姑,江小鱼虽然来自恶人谷,可他并非大奸大恶之人,一定要杀了他吗?”

      邀月顿时目如寒冰,她道:“你是在质疑我?”

      花无缺道:“无缺只是想知道原因。”

      “没有原因,你记住,要么他死在你手里,要么你死在他手里,你和他,只能活一个!”邀月冷声道。

      花无缺伏地向邀月一拜,道:“请大姑姑告诉无缺原因。”

      “无缺,你是想忤逆我?”邀月沉声道,她目光冷冷,已然带着怒气。

      花无缺道:“无缺觉无此意。无缺查到江小鱼的父亲是曾经被称为‘玉郎’的江……”

      “住口!”邀月忽的怒喝,打断花无缺, 她那双原本冰冷无情的眸子迸射出骇人的怒火,她拂袖一甩,花无缺登时被这一袖挥开,重重的撞到桌子上,那桌子啪的一下碎成几块。

      花无缺口吐鲜血,努力用手撑着地,但他试了几次,半点爬不起来,五脏六腑似都被震碎。邀月这一下虽只是随手一拂,但她在盛怒之下,不曾留手,这一下几乎是她全部功力。

      “姐姐!”怜星惊呼一声,跑过去半扶起花无缺,立刻给他输送功力,她心中又急又痛,对花无缺道:“无缺,快静心凝气,抱元守一。”

      邀月见此,也冷静了许多,但依旧怒火难平,冷声道:“你救他做什么,一个不听话的人还留着他做什么?”

      怜星颤声道:“姐姐,无缺只是一时糊涂,他一定会完成那个任务的。”

      “无缺哥哥,出什么事了吗?”一道带着焦急的声音传来,然后,门被推开了。

      是黄蓉,她披散着头发,显然是匆匆赶来。她手里拿着一柄分水峨嵋刺,她推门进来,却猛然见花无缺吐血倒地,这一下吓得她六神无主,她惊呼一声,手上一颤,竟险些握不住手里的峨嵋刺。

      “无缺哥哥!”黄蓉惊呼一声,跑过去,她见一美貌宫装女子正握着花无缺的手给他疗伤,花无缺正闭着眼,运气凝神。黄蓉虽着急想知道发生了何事,但也不敢打扰他,只得蹲在花无缺身边,闭口不言,守着他。花无缺却突然睁开了眼,他双眼看向黄蓉,目露安慰之色。他此刻全身内力周天运转,正是关键时刻,一旦开口,气息外泄,不但功亏一篑,还会加重伤势。

      怜星见此,皱眉道:“无缺,专心!”

      黄蓉见到花无缺的目光,心下稍定,但听怜星之语,又怕极花无缺分心,急道:“无缺哥哥,你快专心疗伤,蓉儿没事。”

      约莫半个时辰,怜星收敛内力,花无缺长呼出一口浊气,完毕收功。黄蓉忙掏出三颗九花玉露丸给花无缺服下,又倒出一颗递给怜星。

      怜星接过药丸,轻轻放在鼻子前一嗅,药丸香气清雅,让人神思清爽,怜星奇道:“你这药丸倒非凡品,叫什么名字?”

      黄蓉道:“九花玉露丸。”

      怜星一笑,赞道:“不错,我也闻出这药用了九种奇花,可我闻时一连猜了花瓣、花蕊、花叶、花枝、花根、花须却都觉不对,如今听这名字,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花露。”怜星服下药丸,顿觉心清体畅,疲惫全消,道:“却实是一味奇药,名字也雅致,不知是何人所制?”

      黄蓉道:“是我父亲。他隐居海外,名声不显,前辈恐怕没听说过。”黄蓉又道:“黄蓉见过移花宫的两位宫主。”屋内的这两位女子她虽不曾见过,但黄蓉已猜到她们的身份,但见她们如此年轻,心中不禁讶异:“虽早听说过移花宫的两位宫主美貌非常,但她们二人已将近四十,竟半点没有岁月的痕迹,反而胜过世间无数少女。”她心中又道:“只是无缺哥哥为何会受伤?有移花宫的两位宫主在,有谁能在她们面前动手?难道无缺哥哥是她们打伤的?可给无缺哥哥尽心疗伤的正是她们。”黄蓉一时猜不透,也不再自寻烦恼,之后问无缺哥哥一切都会明了。

      怜星道:“原来如此,我原本也奇怪,天下竟有人的药比得上移花宫,而我却不曾听闻。你既已猜到我们姐妹二人的身份,那你再猜一猜我是谁?”

      黄蓉见眼前的女子娇靥甜美,更胜春花,语声也灵巧活泼,笑道:“我看您巧笑似春花之嫣然,璨璨若星汉之生光,想必您一定是传说中的怜星宫主了。”

      怜星笑道:“你倒是聪明,你可是喜欢无缺?”

      黄蓉平日素来大胆,但忽的被花无缺的长辈这样一问,也害羞起来,她低下头去,双脸泛红,低声答道:“喜欢。”

      怜星道:“那我做主,让无缺娶你好不好?”

      黄蓉慢慢抬头,对上怜星的眼睛,她见怜星笑意温柔,似含着无限慈爱,羞怯轻声应道:“好。”

      黄蓉心中愿意,怜星并不奇怪,但她以为黄蓉会说要先禀名父母长辈,而不是自己答应,她这样想,便问了出来。

      黄蓉道:“我爹爹说了,我先是黄蓉,是一个人,然后才是他的女儿。”黄药师为人高蹈独行,非贤毁圣,仰慕魏晋名士的越名教、任自然,并不赞成儒家以父为天,就算是父亲之言,也不能全听全信。黄药师当初愤然离家,就是因为与他父亲观念相悖。

      怜星听后,既惊又奇,当今理教大行天下,对世人,尤其是对女子越发严苛,女子须三从四德,依附他人,移花宫被人视为邪魔外道未尝没有女子当家做主的原因。移花宫向来怜惜天下女子,她和姐姐从不认为女子不如男子,但天下女子却往往自认低男子一等,她虽怜惜她们受苦,却也痛恨她们软弱。如今听到这般言论,心里不由对黄蓉大加赞赏,越发喜爱她,她为黄蓉拢了拢她额前乱掉的头发,笑道:“好孩子,你以后就和无缺一样,叫我小姑姑吧。”

      黄蓉从小丧母,父亲虽然爱怜,可是说话行事古里古怪,平时相处,倒似她是一个平辈好友,父女之爱深藏不露,这时听怜星温柔亲切的和她说话,为她拢发,实是她平生第一次被人如此慈祥相待,就像忽然遇到了她从未见过面的娘亲,再加上怜星赞同她与花无缺之事,心中感动,不由对怜星心生濡慕,她挽上怜星的手臂,道:“小姑姑。”

      怜星心中一直把花无缺当自己的亲儿,她从小教花无缺读书、习武,但花无缺从小克制有礼,再加上邀月从不许移花宫中有欢声笑语,就算花无缺心中再敬她爱他,也不会表现得像黄蓉一样亲近,她听黄蓉甜甜的叫她“小姑姑”,只觉心中慰藉,柔软一片,多年来的遗憾竟似被补全。

      一旁的花无缺见小姑姑如此喜爱黄蓉,还提出了他们的婚事,欢喜无比,原本苍白的脸色似也好转许多。

      “哼!”

      原本温馨的氛围霎时被冻结。

      是邀月。

      她目光冷冷地盯着眼前这三人,眼中迸射出潮水般的怨毒与憎恨,无穷无尽又汹涌澎湃,黄蓉被这一眼瞧中,只觉全身的血液都战栗起来,她竟说不出邀月的眼中是寒冰还是烈火。

      邀月道:“这门亲事我不会同意的!”说罢,她忽的飞身抓住黄蓉的肩膀,提着她越窗而出。

      白霜般的月光下,邀月冰冷的声音传来:“花无缺,杀了江小鱼再来见我!”

      花无缺和怜星都被邀月这一手惊住,邀月速度奇快,他们尚来不及反应,黄蓉已被邀月抓走。

      花无缺大喊道:“大姑姑……大姑姑……”他撑地爬起,只是他才站起又跌了下去,怜星忙扶住他,道:“你难道能追得上姐姐么?”

      “小姑姑,蓉儿被带走了……我……”花无缺当然清楚,就算他没有受伤,也是追不上大姑姑的,只是黄蓉被大姑姑带走,他心中焦急如沸,怎能不去追?

      怜星道:“你放心,你大姑姑不会伤害蓉儿的,你难道忘了你大姑姑的话?”

      “江小鱼?”花无缺道。

      怜星道:“没错,你大姑姑的意思是,只有你先杀了江小鱼才能再见到蓉儿。”

      花无缺皱眉不解:“小姑姑,为什么大姑姑一定要我杀了江小鱼?移花宫和江枫到底有什么恩怨?”

      怜星扶着花无缺的手一紧,急道:“无缺,江小鱼和江枫的事你知道多少?”

      花无缺道:“只知道江小鱼的父亲是江枫,母亲不详,江枫似乎和移花宫有仇。”

      怜星听罢,心里松了一口气,也是,天下知道那个秘密的就只有她和姐姐。只是这口气松后,她竟也分不清是遗憾还是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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