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武侠]花与芙蓉》秦采音

12、藕花深处

　　花无缺又道：“蓉儿，我知道你不会告诉我江小鱼的下落，我也不问你。但我要杀江小鱼，这是我答应大姑姑的，我也一定会做到。”

　　黄蓉自然不想花无缺杀小鱼儿，但她也明白，她不能仗着花无缺宠她就要求他放过小鱼儿。这件事的根源还是在移花宫的两位宫主身上。她道：“无缺哥哥，你放心，我不会要求你放过小鱼儿的，但小鱼儿可是滑不溜秋的，要杀他可不那么容易。”

　　“我与他之间，各凭本事。”花无缺道：“好了，不说这些事了，你怎么会在段府？”

　　黄蓉隐去小鱼儿，笑道：“我是来给段三姑娘送药的。”她只是不说，这可不算撒谎。她怕花无缺继续追问，又忙道：“无缺哥哥，我还有事，我明天再来找你。”话音未落，黄蓉就转身向街市跑去，人潮涌动，很快消失不见。

　　花无缺站在那里，看着黄蓉离开的方向，良久才离开。

　　黄蓉翻墙进了地灵庄，看到小鱼儿正躲在僻静处的树荫下偷懒，他坐在地上，背靠着树，闭着眼，嘴里叼了根草，还断断续续哼着曲，好不悠闲。黄蓉一笑，手指一屈，一颗珍珠向小鱼儿额头弹去。

　　小鱼儿忽得睁眼，手掌向前一抓，那颗珍珠被抓个正着。

　　黄蓉从墙上飞身下来，笑道：“这是哪家的伙计在偷懒？我可要告诉管家扣光你的银钱。”

　　小鱼儿将那颗珍珠来回抛起又接住，笑道：“这是哪里来的小毛贼？我可要把你抓起来，交给我家主人领赏钱。”

　　黄蓉走过来，坐到小鱼儿旁边，也学他靠在树上，果然悠闲又舒服，她道：“小鱼儿，药我已经送进段府了。还有一事，无缺哥哥早就知道你在镇江了，你小心变成条死鱼。”

　　小鱼儿道：“知道了才好，省得我去找他。”

　　黄蓉又将她在段府遇见江别鹤的事告诉他。

　　小鱼儿听罢，睁开眼，叹道：“好毒的连环计！江别鹤这个老贼，先借铁无双的名义给段家送去毒酒，再买光药材嫁祸给铁无双和赵香灵，铁无双在江南的威信远胜于他，他应该是要除去铁无双，这跟他利用假藏宝图引得江湖高手互相残的目的是一样的，他恐怕是想要做武林中的第一人！”

　　黄蓉道：“不知他‘江南大侠’的声名下堆积了多少无辜性命？只是光靠毒酒和药材一事恐怕还扳不倒铁无双，他应该还另有打算。”

　　小鱼儿道：“没错，江别鹤此人老辣至极，他一定会一击必中，让铁无双再无翻身可能，江别鹤很有可能会把镖局灭门和镖银被劫都嫁祸给铁无双。”

　　黄蓉不由因江别鹤的阴险狠毒而感到心里发凉，她道：“好一个一箭四雕！交好段合肥，除掉铁无双，江南大侠的名声更上一层楼，还得到了八十万两，明明坏事做尽，却连受害者都要感谢他，称颂他！小鱼儿，我们一定要揭穿他！”

　　小鱼儿道：“这是自然，只是我们不知道他如何将镖局和镖银之事嫁祸给铁无双，他又将镖银藏在了哪儿，为今之计，只有先看他如何行动。”

　　黄蓉又和小鱼儿讨论了一会儿才离开。

　　第二日傍晚，落日熔金，晚霞似锦，花无缺来到了城外河边。他在早上收到了一封请柬，邀他今日酉时末在城外树林湖边相见。请柬上没有落款，但上面的字迹秀雅清丽，闲逸潇洒，极具灵气，字如其人，这字像极了一个人。他虽然没有见过黄蓉的字，但已有九分确定，就是她。

　　所以，他来了。

　　花无缺酉时过半就到了，他在湖边等了片刻，见河流上游飘来一叶小舟，船尾处一女子持桨荡舟，她长发披背，全身白衣，头发上束了条金色细带，在夕阳的映照下灿然生光。

　　正是黄蓉。

　　原来昨日花无缺虽说从未怪过她，但她心里仍旧歉疚非常，觉得十分对他不住，便打算今日好好向他赔罪一番。

　　那船慢慢荡近，黄蓉向花无缺招手，道：“无缺哥哥，上船来吧！”黄蓉双眼弯弯，笑面迎人，正是娇美无比，容色绝丽。

　　花无缺双足点地，跃上船去，微微一笑，道：“蓉儿，你这是干什么？”

　　黄蓉把船荡到湖心，取出酒菜，笑道：“我们在这里喝酒赏花，不好么？”

　　夏日时节，晚风微凉，明霞织锦，莲花婷婷。的确是好时节，好风景。

　　花无缺笑道：“好。”

　　黄蓉此时也心情极好，笑道：“我唱个曲儿给你听，好么？”

　　花无缺笑意温柔，他道：“好。”

　　黄蓉微微侧过头，斜倚舟边，一缕清声自舌底吐出：

　　“花底忽闻敲两桨。逡巡女伴来寻访。酒盏旋将荷叶当。莲舟荡。时时盏里生红浪。

　　“花气酒香清厮酿。花腮酒面红相向。醉倚绿阴眠一饷。惊起望。船头阁在沙滩上。”

　　她歌声清灵婉约，娇柔婉转，含情动人，唱到半阙，花无缺取出他的玉笛，和调吹奏，笛声悠扬，音声相协，美妙已极。

　　黄蓉一曲既终，道：“这是醉翁先生的《渔家傲》，你说作得好么？”

　　花无缺笑道：“好。这首词清新可爱，我看里面的采莲姑娘和蓉儿很像，都一样活泼大胆，只是蓉儿，醉翁先生是谁？”以前在移花宫，大姑姑和小姑姑都把他向完美无缺的方向教导，武功、文采一样不落，他虽不敢说才藻富瞻，但这样一首妙词，他竟未曾听闻。

　　黄蓉这才想起，这个世界虽然和她原本世界的历史大致相同，人物也有许多一样的，但终究是有许多不同，大概这个世界没有欧阳修这个人吧。她道：“醉翁先生是我家乡的一位大学士，器质深厚，学识精微，他姓欧阳名修，字永叔，自号醉翁，有人赞他道‘欧阳永叔如春服乍成，酾酒初熟，登山临水，竟日忘归。’”

　　“原来如此。”花无缺又道：“蓉儿，你的家乡在哪儿？”黄蓉在新郑失踪后，他动用了移花宫的力量调查此事，但移花宫对黄蓉的来历竟查不到只言片语，只能查出她最近几个月的行踪。她就像一个没有过去的人，干净得不真实。

　　黄蓉道：“我家在东海的一座岛上，这还是我第一次出岛。”

　　花无缺暗道，蓉儿的家乡若是在海外，那就说得通了，毕竟移花宫的势力并没有发展到海外，不知道蓉儿的家乡是怎样的？这样想，他也便问了出来。

　　黄蓉自误入此界后，故人故地皆茫茫而不可闻，如今听人问起她的家乡，心中酸甜苦辣，滋味难辨，也不知是喜是痛，但她的确有一种倾诉的欲望，很想说说那个世界，说说她曾经自由自在生活的桃花岛。她道：“我家叫桃花岛，岛上四季都是鲜花似锦，但最多的自然还是桃花，我爹爹种花的本事可是盖世无双，他改良了桃树品种，岛上一连四季都有桃花开放，他用桃树在岛上布了一个五行大阵，别人都进不来，我爹爹有许多武功都是在桃花林里悟出来的，桃花林里有一座试剑亭，上面写着一副对联：‘桃花影落飞神剑，碧海潮生按玉箫。’这副对联里包含了我父亲平生得意的两门功夫……”

　　黄蓉讲起了桃花岛上的弹指峰、清音洞……讲起了她小时候的许多趣事，她涛涛不绝，似有千言。

　　花无缺一直很认真的听着，听黄蓉讲她小时候的种种调皮捣蛋之事，听到妙趣横生处，甚至和黄蓉一起开怀大笑起来；听她讲到偷懒犯错后被她爹爹发现，她爹爹板着一张脸的时候，又不禁为她担心；又听她说她如何抱着她爹爹撒娇卖乖，她爹爹最终只得无奈一笑，连责骂都免了……

　　种种妙事趣事，数不胜数，她讲了许多，讲了许久，讲到暮色四合，讲到月上中天。突然，她沉默下来，然后道：“可后来有一次，爹爹狠狠地责骂了我，然后我就偷偷乘了船，逃出了桃花岛，后来的事你都知道了。”

　　花无缺见她伤心难过，安慰道：“我相信黄前辈不是有意的，黄前辈那么疼你，想必事后只会担心你，想念你。”

　　听罢，黄蓉终是忍不住落下泪来，她如何不知道爹爹不是有意要骂她的，只是她当时心中气苦，刁蛮脾气发作，竟离岛而出，铸成大错，再也回不到桃花岛了。她见不到爹爹了，爹爹也再见不到她了，爹爹定会以为她死了，爹爹只剩一个人孤单单在世上……她想到此处，心如刀绞，只觉自己大大的不孝，竟大哭起来。误入另一个世界之事，黄蓉早已接受认命，她也不是爱哭之人，就算心中难过，也不该这样轻易落泪，只是不知为何，在花无缺面前她总是不自觉的率性自然，高兴便笑，伤心便哭。

　　花无缺见她悲恸，既心疼又怜惜，情之所至，再顾不得男女之防，抱着她轻声安慰。

　　明月清辉，繁星满天，皆落在湖中，湖中荷花莲叶，碧圆田田，亭亭清绝。

　　黄蓉不知何时哭累了，靠在花无缺怀中竟睡着了，花无缺将他的外衣脱下，披在她的身上，然后又抱着她，让她靠在他身上。

　　不知何时，湖中流萤飞舞，飘摇翅轻，在藕花莲叶之间，绕时光复流，腾空类星陨。花无缺抱着黄蓉，只觉此刻天地寂静，岁月静好，他轻声吟道：“天地之间兮星河流光，藕花深处兮小舟轻荡，一川清辉兮容与静好，我与卿卿兮共眠一饷。”

　　说完，他看向怀中的姑娘，她此刻乖巧无比，靠在他的胸膛，她的双手也紧紧地搂着他的腰。他突然感觉有点热，然后耳朵也有点红。他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