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武侠]花与芙蓉》秦采音

13、同心芙蓉

　　次日，天光破晓，曦光穿云。太阳初升，阳光洒在黄蓉的脸上，她睁开双眼，入眼的竟是一截白色衣襟，她愣了几秒，这才反应过来，她正靠在花无缺怀里，花无缺将他的外衣披在她身上，隔着外衣抱着她，他的下巴抵在她的头发上。

　　她抬眼望去，湖中荷叶碧圆自洁，荷花亭亭清绝，上面露珠晶莹，阳光一照，若明珠粲粲生辉，湖面上还游着几只鸥鹭，它们悠闲自在，优游照水，梳理着光洁的羽毛。

　　优游绿水上，自在藕花间。

　　双双鸥与鹭，照水理洁然。

　　岁月温柔，莫过于此。

　　黄蓉只觉此刻，时光静好，安闲和美。

　　她就想这样静静的靠着，就算一辈子都这样，似乎，也不错。

　　花无缺的怀抱很温暖，他身上的气息清冽而干净，很舒服，也很让人安心。

　　黄蓉微微抬头，花无缺的嘴唇不薄不厚，他脸是白皙的，面如冠玉，他的鼻是高挺的，他的睫毛也是又浓又密。他的嘴巴好看，鼻子好看，眼睛好看，眉毛也好看，立如玉树，笑似朗月，不仅如此，他武功文采，人品风度，皆为当世无双。

　　他似乎无一不好。

　　对她，也很好。

　　想到这里，她低下头去，心跳如鼓，脸颊泛红。这般小女儿的羞怯姿态，她还是平生第一次。她突然意识到，她好像，喜欢花无缺。她又抬眼偷偷看了他一眼，他面目俊朗，真好看。

　　不，不是好像，她就是喜欢他。

　　想清楚后，黄蓉反而不害羞了，喜欢就是喜欢，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原来黄药师向来贬斥礼法，为人又痴情至性，行事随心，黄蓉自幼受父亲熏陶，认为情爱怨恨都是人自然有的，是人之性情，喜欢便是喜欢，一个人会喜欢另个人，如喝水吃饭，是自然之事，正常之理。她不仅喜欢了，她还要说出来呢。一个女子主动向男子表明心意，在世人看来也许是不知廉耻，惊世骇俗之事，情情爱爱对别人来说是挢舌难下，但对黄蓉来说，表明心意，实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花无缺其实早就醒了，黄蓉醒来时虽只是微微一动，但习武之人，耳聪目明，感觉远胜常人，更何况他的武功已是江湖超一流之境。昨夜，他没有叫醒黄蓉，而是就让她睡在他怀里，他待人接物向来温和有礼，脾气极好，其实他冷静自持，对每个人都一样，一样的端正有礼，一样的温和相待，男女老少，富贵贫贱，每一个对他来说都没有什么不同。

　　但昨晚，他的行为大违他平日的君子之风，他知道这样不对，只是——他舍不得。他甚至期盼那一刻就这样定格，定格住清风明月，定格住藕花星河，还有那漫天流萤和一叶扁舟之上相互依偎的两个人。

　　自黄蓉醒来，他全身僵硬，神经紧绷——他在紧张，很紧张。他想像着黄蓉醒时的表情，即怕她怪罪他失礼，又怕她对他的亲近毫不在意。他第一次与女子如此亲密，怀中温香软玉的触感清晰无比，让他的耳朵发红发热。

　　其实，他对黄蓉一开始就是不同的。此刻，他无比清醒又清晰的认识到。

　　他睁开了眼睛，手指紧张得险些颤抖，他努力维持着平时温柔的语调，他道：“蓉儿，你醒了吗？”

　　他以为黄蓉会放开他坐好，谁知黄蓉反而紧紧的抱住了他，依旧靠在他身上，她道：“无缺哥哥，你喜欢蓉儿吗？”

　　花无缺被这一句话炸得当场愣住，脑袋空白，神魂离体，似不知道身在何处，今夕何夕。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颤声道：“喜欢。”

　　“真的吗？蓉儿也喜欢无缺哥哥。”黄蓉笑容娇美，语气中满是喜意。

　　“蓉儿，你说的是真的吗？”花无缺又惊又喜，脱口问道。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在怀疑，他是不是在做梦？

　　黄蓉笑道：“无缺哥哥，蓉儿说了，不会再骗你的。”

　　花无缺紧紧抱住了黄蓉，激动得不知道该如何言语，他只说了两个字：“蓉儿。”他只能呼唤她的名字。这简单的两个字，似包含了千言万语，包含了他所有的激动、兴奋、喜悦，还有，一丝不确定。

　　“无缺哥哥。”黄蓉回道。

　　花无缺这才确定他不是在做梦，怀中的触感如此真实，她在他胸膛呼出的气息如此灼热，这是真的。

　　花无缺笑了，笑得开怀又灿烂，他从来没有这样开心过。

　　他们就这样紧紧抱着。

　　不知过了多久，湖面上鸥鹭嘶鸣，展翅翻飞，远远传来渔人豪放嘹亮的歌声。

　　花无缺的心情终于渐渐平复下来，他的手臂微微松开，之前他心情激动，只将黄蓉拼命往他怀里揉，此刻才意识到，他抱得太紧了。他眉眼间笑意温柔，他道：“蓉儿，我很开心。”

　　黄蓉也眉眼含笑，道：“无缺哥哥，我也是。”

　　两人又抱了一会儿，听到渔船渐进，这才慢慢分开，花无缺穿好衣衫，荡起小船，向岸边划去，黄蓉倚在舟边，开口唱道：
　　“灼灼荷花瑞，亭亭出水中。

　　“一茎孤引绿，双影共分红。

　　“色夺歌人脸，香乱舞衣风。

　　“名莲自可念，况复两心同。”

　　这是杜公瞻的《咏同心芙蓉》，表达的正是两心相悦的感情，黄蓉声音娇柔甜美，况此前二人才互明心意，她真情流露，羞涩欢喜皆在曲中缠绵婉转。花无缺持桨回望，两人双目相对，情愫暗涌，在这歌声中，他只觉心摇神驰，意酣魂醉。

　　到了岸，两人自是不舍分离，因昨晚他们光顾着说话，酒水饭菜皆未怎么入口，此时太阳高升，早饭时间也早过了，连着两顿未食，二人腹中空空，都感饥饿，黄蓉便说花无缺还未尝过她真正的拿手好菜，她要亲自做饭。花无缺自然无有不从，并陪着她一起去买菜。

　　黄蓉同花无缺一同回了他住的客栈，她这次只炒了一碗白菜，蒸了一盆豆腐，这两样菜听起来不过普通菜品，但须知真正的烹调高手，愈在最寻常的菜肴之中，愈能显出奇妙功夫。

　　白菜只拣菜心，用鸡油加鸭掌末生炒，也还罢了，那豆腐却非同小可，先将一只火腿剖开，挖了二十四个圆孔，将豆腐削成二十四个小球分别放入孔内，扎住火腿再蒸，等到蒸熟，火腿的鲜味已全到了豆腐之中，火腿弃去不食。这味蒸豆腐也有个唐诗的名目，叫作“二十四桥明月夜”，要不是她有家传“兰花拂穴手”的功夫，十指灵巧轻柔，运劲若有若无，那嫩豆腐触手即烂，如何能将之削成廿四个小圆球？这功夫的精细艰难，实不亚于米粒刻字、雕橄榄核为舟，但如切为方块，易是易了，世上又怎有方块形的明月？

　　花无缺一尝，果然大为倾倒。

　　二人初通心意，正是浓情蜜意，不忍片刻分离，黄蓉也不回她原来的住处，花无缺也退了客栈，在城里买了一座宅院，和黄蓉住在一起，平时若无事，他也不让荷露荷霜跟着了。一连几日，两人除了晚上睡觉，竟片刻未离，黄蓉日日亲自掌勺，她心思奇巧，菜肴绝无重复，连面食米饭，如锅贴、蒸饺、炒饭、米粉等也花样变幻无穷，花无缺就在一旁给她打下手，顺便学做菜，说要以后做给她吃。闲时二人游街乘船、品诗论茶、下棋吹笛，就算只是闲坐，也只觉满心欢喜，快活无比，如饮沉醉。

　　这日下午，花无缺说要上街取一样东西，不能陪她买菜了，黄蓉也不介意一个人去，她挎了菜篮子就出门了。

　　在菜市上，黄挑挑拣拣，定要选最时鲜的。逛了一会，她感觉有人跟着她，她面上任做不动声色，继续买菜，待那人渐渐靠近，她突然一个转身，反手抓去。她已经碰到那人的手臂，谁知那人一缩，后退半步，动作奇快，竟躲了过去。

　　黄蓉一看，这小厮打扮，嘴上贴着短须的人不正是小鱼儿吗？她笑道：“小鱼儿，你怎么来了？”

　　小鱼儿道：“蓉妹妹，你去哪儿了？我去客栈找你，店家说你早就退房了。”

　　黄蓉这才想起，她这几天光顾着和花无缺在一起，完全忘了要揭穿江别鹤的阴谋一事，她有些不好意思，将买的梨丢了一个给他，笑道：“我忘了，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小鱼儿将梨用袖子擦了擦，狠狠地咬了一大口，道：“蓉妹妹，你的义气呢？”

　　黄蓉道：“小鱼儿，你说不说，你再不说我可要回家了？”

　　小鱼儿奇道：“回家？你买宅子啦？回家做饭吗？”

　　黄蓉道：“宅子自然不是我买的，是无缺哥哥的，但他的和我的也没什么不同。”

　　小鱼儿见黄蓉说到最后一句时垂眼低头，双颊泛红，语气中又多有羞意，登时惊得一跳，指着黄蓉道：“你和花无缺……你们……你，你……”

　　黄蓉见小鱼儿叫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她秀眉微扬，小嘴一撇，道：“我和无缺哥哥难道不般配么？”

　　小鱼儿似乎依然难以相信，他喃喃道：“你们真的……”

　　“这难道还能有假吗？”她走过去，又将一个梨子塞进他嘴里，道：“你不会说话就别说了。”

　　小鱼儿将嘴里的梨一口咬下，用另一只手拿着，他道：“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事，先走了！”话才出口，他就已经转身跑去，跃入人群，边跑边回头将剩下的话说完。

　　黄蓉本想叫住他，但小鱼儿已然消失不见，她只得叹道：“还没说到底找我什么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