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山之石》尉洛子

6、6

　　06

　　赵有很猛。

　　一晚上翻来覆去能有许多花样。

　　刚开始袁音音还想问他是不是处男，等两块肉贴到一起后，就知道他不是新手，遂放下心来，专心应敌。

　　谁知还是大意了。

　　第二天醒来，袁音音有点后悔，想给自己发一个“点烟”的表情包。

　　怎么就把人给弄到家里来了。

　　酒店不好吗？

　　快捷不快活吗？

　　现在她想扭屁股走人，怎么走！这是她家怎么走！

　　她稍微一动静，赵有就跟着醒来了，像只慵懒的猎豹，蓄势待发的地方，弄得她不论如何都要下床去卫生间躲一躲。

　　洗了澡裹上浴巾，袁音音算好从浴室走去衣柜的脚步，准备一鼓作气去取衣服然后窜回浴室换上。

　　就怕有的禽兽再来捕猎。

　　赵有正躺靠在床上，玩手机，看见她那种浴后的样子出来，笑眯眯吹了口哨，手指还在手机上翻翻翻。

　　袁音音找到裙子和内衣内裤，撤回浴室，狠狠瞪他一眼，“看什么看，还不走！”

　　赵有放下手机，双手背后，就一直盯着她，笑道，“不是说要一起去学校办事么？”

　　什么时候说一起去办事了。

　　袁音音恼着一张脸，进浴室换了衣服，很生气的坐在马桶上，想不明白自己的房子，怕什么怕。

　　不怕的。

　　她大大方方走出浴室，开始找自己手机。

　　找不到，她单手叉腰站在床边，随手就拨弄床上稳坐不动的男人，“你手机给我拨个电话。”

　　赵有依言，打过去。

　　很快，铃声在门口地上响起来。

　　袁音音再次想起来昨天晚上自己做了什么，红着脸走去门口捡起手机。

　　赵有下床走去卫生间，路过她时，笑嘻嘻地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有了实质性的进展，两人的行为都不自觉密切了许多。

　　袁音音没躲开。

　　赵有见状，很自然地把吻换了地方。

　　袁音音闭上眼，浑身的细胞都被对方抽走了一样，……她六七年没有与人接过吻了。

　　等卫生间里响起水花，她摸着被人亲过的地方怔怔出神，片刻后走去房里找今天要背的包，然后坐在桌边，不知是等他出来还是等自己清醒。

　　差不多七点十分左右，忽然门铃响了。

　　袁音音“嗯？”了一下，这时候谁来呢。

　　她走去门口，从猫眼往外看，一个挺面熟的年轻男子站在外头，手里提着东西。

　　打开门，那个年轻男子很客气的问好，然后把手里的大小盒子小心翼翼递给袁音音，“这是我们赵总的衣服和鞋子。”

　　赵有从浴室伸出头，头上湿漉漉的，连胸膛都是一直往下流淌的水，看见自己秘书，指着门内鞋柜的地方道，“就放那儿。”

　　袁音音脸色都变了，退后两步，皱眉看着进来放东西的什么秘书。

　　李秘书放了东西，对赵总道，“楼下那辆车被拖车拖走了，我停了另一辆车在那儿，车钥匙和表放在了一起。”

　　浴室里没什么声音。

　　李秘书给房主鞠了一躬，像是对待客户一样客气，然后走了。

　　等秘书离开后，袁音音一声不吭地甩手关门，返回房里，生闷气。

　　赵有冲完澡，特意用了她的沐浴液，感觉自己香喷喷的，还裹上她刚才用过的浴巾，走出来提着那些盒子走到窗边，开始从里到外的换上新衣服。

　　袁音音低头看手机。

　　根本不看他。

　　任凭赵有做多少个自认为撩人的动作，都没有打动他，时间一久，他就发现了她好像不高兴？

　　因为李秘书？

　　赵有穿好衣服，戴上腕表，拿起车钥匙，转身替她拿了桌子上放着的包，俯身在她额头亲了一下，亲昵摸她的脸笑道，“好了，走吧。”

　　袁音音面无表情地换鞋出门。

　　两人上了车，赵有一手把着方向盘，另一手覆在她手背上摩挲，“怎么生气了？都不和我说话。”

　　袁音音单手撑着脑袋，靠在车窗那边，甩开他的手，“好好开车。”

　　赵有笑道，“就是让秘书帮我取了衣服过来，没什么。”

　　没什么？

　　狗男女鬼混就算了，还叫第三个人看见了，她不要脸吗？

　　袁音音一言不发，明显就是生气。

　　赵有就没吭声。

　　没吭声，袁音音更生气。

　　到了学校，大门门禁拦着，袁音音放下车窗，对保安大爷笑道，“系部老师。”

　　大爷看是熟脸，就开了门禁，放车进去。

　　赵有打着方向盘转弯，顺着袁音音指示的方向往前开，不满道，“你怎么都不对我笑一笑？好歹一夜夫妻百夜恩呐。”

　　袁音音指着路，让他停在了行政楼前。

　　两人下车，她指着东边的路说，“从哪里走，那边一楼门进去，直接上二楼，北边第二个教室就是考务，你去问吧。我还有课，就不陪你了。”

　　眼看她要走，赵有忙过来拉着她，作势要抱她，“唉你不陪我过去？”

　　袁音音抬手做出“禁止”的手势，冷静说道，“你也说一夜夫妻了，到此为止。别让我在学校丢脸。”

　　正好有开过来一辆车，是个奥迪a3。

　　车子开到这里，速度一下子慢了，就缓缓往前爬行一样。

　　袁音音说，“我同事，给我留个颜面。谢谢。”

　　她转身就走，都不敢回头。

　　走去奥迪停车的地方，张静张老师下车，甩着大波浪回头去看后面，关门锁车，“谁啊？啧啧，豪车呢。”

　　袁音音笑道，“一个学生家长，打听学校考务在哪里，好像是小孩清考有什么问题，我也不清楚，走吧。”

　　两人一起走去办公室。

　　坐到办公室里，刚好能看见外头的哪辆豪车。

　　豪车主人不见了。

　　陆陆续续别的老师都来了办公室，各自忙活准备上课。

　　唯有两个男老师站在窗子边，品评外头的豪车，十分热烈。

　　庆庆拿着面包一边吃一边跟袁音音小声嘲笑，“一个开宝来一个开比亚迪，好意思么。真不知道大男人家的，在这种没□□的地方混什么，这点工资连好一点的车都供不起好吧。”

　　张静又坐在办公桌前打电话，这回是地方腔了。

　　没人听得懂，而且那说话口气，配合着地方方言，都不知道她是很高兴还是很生气。

　　很快到了上课时间，大家纷纷鸟兽状散开。

　　袁音音提着自己的教案也去上课。

　　周一早上是四节课。

　　大家差不多礼拜一课程都多。

　　中午十二点下课，大多数老师都跟狗一样垂死挣扎回到办公室，唯有教摄影的张静好一些，——她是小班授课，一共才十个人，一对一的讲怎么用相机，怎么用镜头。

　　大多数实践课，给学生安排拍摄内容，她坐教室里等着就好。

　　简直太爽了

　　袁音音和庆庆说话，不留神就被另一个稍大的声音打断。

　　张静就在自己位子上给她婆婆打电话，又变成了普通话，笑得花枝乱颤，“是呀是呀，才十万奖金，扣了税拿到手就一点点啦。”

　　大家面面相觑，静静等着张静装逼结束。

　　果然电话结束后，张静就很自动地喝着很贵的那种矿泉水，苦恼地给别人解释道，“我婆婆又要问我们借钱，给她小儿子修房子，真的好烦啊，我们也要买房子的好吧？”

　　庆庆就捧着她，“哇静儿，你们又要换房子了吗？”

　　“是呀，我可不想我辛辛苦苦生了小孩，以后要上那种很一般的幼儿园，现在我家那个小区的幼儿园都是什么人呀，年收入都不到五十万，怎么能叫人放心。听邻居说，那个幼儿园一个月学费才八千，谁敢让孩子在这种地方上学！
　　我和我老公攒到明年，能有五六百万，把现在这套房子卖了，就能换个好一点的社区了，哎到时候离学校远的话，我就不想来了，这点工资，都不够我喝水钱。
　　——音你能理解我的哦！你老公大老板，那么能挣钱，你肯定明白的。”

　　袁音音和庆庆对视，也捧着她，“幸好我没孩子。你老公都听你的，真好。”

　　这时，袁音音放在包里的手机响了，她拿出来一看，又是“王野家长”，她看了半晌才按下接听键，漠不关心地发声，“嗯？”

　　“下课了？我这边让王野重考办好了。”

　　袁音音往外看，那辆豪车还在，“嗯，那就好。”

　　庆庆下午有课，就无声比划了一下，去餐厅吃饭了。

　　袁音音给她眨眼，挥手道别。

　　电话里赵有笑道，“等会一起吃饭？”

　　袁音音坐到自己椅子上，打开电脑，心不在焉答道，“没空，有工作没做完。你先忙你的吧。”

　　赵有点头，说好，就挂了电话。

　　张静正举着镜子补妆，从镜子里看她，好奇道，“你老公啊？”

　　“不是，就一个学生家长。”

　　“早上那个豪车家长？好年轻哦，不知道几岁生的孩子。”

　　袁音音笑地不行，她不知道赵有多大，但肯定生不出上大学的儿子，“想什么呢，不是那个，另外的家长。”

　　两个男老师迟迟归来，忽然一人道，“哟，豪车走了？”

　　袁音音往窗外看，那辆车果然不见了，——可能刚才打电话的时候，他一直坐在车里？

　　那个人走了。

　　好似也把她一桩难以说明白的心事带走了。

　　她把刚打开的电脑关了，无聊玩了会儿手机，吃着庆庆留下来的零食，差不多十二点半，张静也走了，她才懒洋洋起身，app里叫了车，离开学校。

　　从办公室到学校大门，走十分钟。

　　快到大门时，终于有人接单了。

　　她专挑树荫下走，站在树荫下看了接单，一时虎躯一震，竟然是一辆保时捷？？？

　　麻木地记下车牌号，走出校门，那辆保时捷就停在校门口，打着双闪。

　　袁音音想起来昨天晚上叫车时，她只点了“豪车”那一栏，刚才忘了换到正常车那一栏了。

　　坐上车，司机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笑嘻嘻打招呼，说是来送女朋友，顺便接个单子，就当是交朋友了。

　　袁音音第一次坐底盘这么低的车，简直要被自己的运气绝倒。

　　她笑着和小男生寒暄，迅速给自己的订单截屏，打码，出手发到了朋友圈，于是收获了一群“哈哈哈哈”。

　　正在她乐不可支时，一条突兀的回复出现在这条朋友圈最下面：

　　王野家长：“你老公没给你买车吗？”

　　十分突兀。

　　袁音音脸上的笑容还没下去，忍不住就想，这个人的语气怎么这么像个绿箭男。

　　没回复他。

　　她收了手机，听小男生一个劲儿的狂侃自己家里多牛逼，可惜他有一颗热爱教育事业的心，不打算继承家业，毕业后拼了命的考教师资格证，然而考了两年都没过，十分伤心。

　　到了下车地方，小男生还想加她微信，“改天还载你！”

　　袁音音笑着解了安全带，“不了，多谢。”她是正经老师，不搞什么师生恋。

　　小男生十分气馁地开车走了。

　　袁音音在楼下随便吃了东西，看着手机里几条“王野家长”发来的未读信息，她进楼上电梯，正好电梯内无人，她就对着电梯壁的镜子猛照，摸着自己的脸心想，看来姐还是有市场的。

　　回到家里，鬼混过的房间惨不忍睹。

　　早上她课间约的清洁工阿姨很快就到了，她得快速把一些重要的东西锁紧柜子里，其余都打算丢给保洁阿姨来清理。

　　然而才准备动手，她就发现了问题，眉头紧紧皱起来盯着不属于她的东西：

　　男人的衣服鞋。

　　赵有的衣服什么的就算了，他的一只腕表胡乱地扔在床上，——袁音音拿起那支表，坐在窗边仔细看，只怕这价格不菲。

　　她拍了一张照片，放到网站搜索，搜索出来的价格让人头皮发麻，把表扔回床上。

　　故意的！

　　袁音音就知道他是故意的！

　　她把腕表用手帕包起来，也锁进柜子，烦恼的不行。

　　保洁阿姨很快就来了，她把清理的原则写了几条意见贴在冰箱上，然后这种一看就是男女鬼混后的主场，完全留给保洁阿姨，自己溜出去，省的互相都不自在。

　　晚上，袁音音逛街回来，拿着血拼的战利品回家。

　　家里焕然一新，令人身心舒畅。

　　袁音音躺在床上追剧看小说，看着看着，剧里的男女主角也滚在了一起，她顿时睁大双眼，喜滋滋看着男女主角怎样怎样。

　　然后就看到了男主给女主买药。

　　袁音音虎躯一震，低喊了个“卧槽”，慌忙关了视频，上网下单买药，写了备注，直接送到家门口那种。

　　这一片卖什么的都有，她把要喝的热水都准备好了，就盯着快递小哥的运行路线，走到了药店，走到了楼下。

　　距离自己还有6米。

　　门铃响起。

　　袁音音皱眉。

　　隔着门对外头的人说道，“东西挂在门口就行了。”

　　门铃还是响。

　　同时电话也响起了，袁音音烦恼的拿着手机，按断“王野家长”，走到门口道，“挂在外面就行了。”

　　王野家长的声音在外头响起，“是我。开门。”

　　袁音音站在原地，脚底发麻。

　　她从猫眼往外看，只有赵有一个人，于是深吸一口气，慢吞吞拧开门，一只脚抵在门口卡着，自己站在门口，做出不打算放人进来的谨慎样子，嫌弃道，“你等着，我给你把东西取出来。”

　　“什么东西？”赵有把手里的两个袋子提起来，一个是包装精美的礼物盒，一个是要点塑料袋，里面装着可疑的药盒。

　　他说，“昨天晚上着急，没做防护措施，给你送药。刚好看见快递小哥把这挂你门口，就一起拿来了。——不请我进来坐坐？”

　　袁音音情知躲不过，也看得出他不会给她机会抢走药，就松开门，自己先走进屋里。

　　赵有进来，轻车熟路在门口换了小很多码的女士拖鞋，挤着穿上。

　　袁音音提前都把保洁阿姨洗好晾干的男士衣服、写字什的么，打好包了，她把两个袋子提着放到门口，“走的时候带上。”

　　“嗯。”

　　袁音音看他赖在洗手间洗手不出来，索性拿起桌上的手机看快递订单，果然订单已经结束，她背对赵有给订单打分。

　　就是不想和他说话。

　　然而很快，她身后就黏上了一个人。

　　很精准的知道她喜欢什么，喜欢什么手势什么动作。

　　两个人就糊里糊涂又来了一回，用赵有劝她的话来说，就是反正只吃一次药，划得来。

　　袁音音被撩拨得好似脑子进水一般，顺水推舟了起来。

　　事后，果然赵有说话算话，很负责的起来给她重新倒了热水，喂她吃了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