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ve is a Mystery》寂冥

4、第三章 白蔓~cynical~

　　熟稔的笑容，
　　将时光冰冻，
　　空气停止了流动，
　　静默的世界里，
　　响起了，
　　上帝轻蔑的嘲讽。
　　离公园不远处坐落着一个咖啡厅，不大的店面，装潢却十分有情调，看得出店主是个颇有艺术眼光，品味高雅的人。
　　只是此刻天色还过早，所以店里空无一人。
　　一阵连绵清脆的风铃声，彩绘玻璃的店门被推开。进来的两个人中，一个是威武英挺的男子，眉宇轩昂，棱角分明的面容因了那过于严肃的神情而多添了几分老成。另一个则是清秀俊雅的少年，眉目灵动，笑容温和，只可惜单目失明，令人好生叹息。
　　来应门的店主似乎同男子熟识，笑着点了点头，将他们两个人引到了采光好又不晃眼的靠窗座位。
　　“一杯黑咖啡，一杯柠檬……”真田话到嘴边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尴尬地顿住。
　　“一杯柠檬茶，不加冰。”在对面落座的幸村笑吟吟地接道。
　　服务生轻轻颔首，将账单副件压在桌子上摆放的玫瑰花瓶下，转身离去。
　　幸村环顾四周，看到墙上挂的几幅插画，微微眯起眼大量了几秒，随后似乎很满意地轻轻微笑，转过头来，对上了一直目不转睛地凝视着他的真田的目光。
　　“变了不少呢。”
　　“嗯。你走了以后重新翻修过几次。”
　　“呵呵，不是说店。”幸村单手托腮，心不在焉地用右手沿着桌布上绢绣的白蔓荷包牡丹的图案随意描绘，“真田你，变了不少。”
　　“……是吗。”
　　“没想到，你会去当警察。”
　　“……是吗。”
　　“是职业气质吗？感觉真田你比以前更严肃了。”
　　“……是吗。”
　　“呐，莲二他们……还好吧？”
　　“……嗯。”
　　“是吗。这样就好。”幸村轻轻呼了口气，仿佛放下了什么担子。
　　真田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五年前没能把握的机会，现在不能再错过：“幸村，之前……”
　　“真田。”冷冷地，甚至有些粗暴地，幸村打断了对方的话语。
　　从未听过幸村用如此生硬的口气说话，真田下意识地闭了嘴。
　　尴尬的寂静，横梗在两人之间。
　　终于，幸村开了口，声音很轻，语气没有起伏，不带一丝感情。
　　“呐，真田。我有时候觉得，回忆是一种没有意义的愚蠢行为。终究一切都会被掩埋，被忘记，留下来的也会被改变。事物是这样，人也是这样。在外面的这五年里我看到了很多，经历了许多，也想了许多，然后我回来了，回到一切起始与终结的地方，为的，只是重新开局。”
　　“我不是以前的我了，正如你也不同于以前的你。只不过你的改变多在外表，而我，是这里。”
　　说着，幸村拉起真田放在餐桌上的手，轻轻按在自己的胸膛之上。
　　隔着轻薄的藏蓝色衬衫，真田能够感受到，那一下下有力的搏动。
　　蓦地，真田如同钢铁般硬实的心口涌起一股热潮。他霍然起身，不等幸村反应，便一个反手，将对方一把拉进他宽阔温暖的怀抱之中。
　　“真……”
　　“精市，欢迎回来。”
　　低沉的语音，沉淀了难以言尽的感情。
　　他是认真的，因为认真所以笨拙，总习惯将情愫埋藏在心底，不轻易表露；总以为做人应当隐忍，不能感情用事。然而，为了这个不算坏的习惯，他付出了五年。他以为，他就此丢失了他最珍贵的宝贝，而可悲的是他在此之前甚至没有发觉那项宝物的价值。
　　所以，当他看到那个本可能不再相见的人出现在他面前时，他不知所措，甚至惊慌失措。一切降临得太过突然，让他有些僵硬了的神经不知如何消化。
　　想问的话有许多，想说的话数不尽，但此刻，这一句，这个动作，便是他所能从几乎空白的脑海中挖出的所有。
　　幸村在真田结实的臂膀环绕中放弃了挣扎，只是静静地，将全身的重量交付于那个高大的身躯。
　　休息一下吧，哪怕只是这分秒。
　　轻轻地，他阖上了右眼。
　　十三岁相遇。
　　十八岁分离。
　　二十三岁重逢。
　　以五年为间隔的等差数列，犹如上天开的冷笑话，不好笑的，真的不好笑，可为什么，嘴角就是止不住地上扬，拼命压抑也无济于事，只会让表情变成更为搞笑的抽搐模样。
　　可是，真的，不想笑。
　　只是，习惯了，用完美的弧度，冷却心里的温度。
　　天色不知何时转成了破晓前的鱼肚白。高远的天空之上，是否有神明，在俯视人间的真实与谎言，嘴角挂着嘲讽般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