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ve is a Mystery》寂冥

13、第十二章 虞美人~elegy~

　　星闪烁，可是肿眼痛？
　　月朦胧，可是泪婆娑？
　　夜风咽，可是喉哽噎?
　　万物寂，可是为谁祭？

　　“咔嚓”
　　真田举起手中的枪。把手被掌温得热了，指尖本身，却是冰凉。
　　同一瞬间，仿若惟妙惟肖的模仿剧，对面的“真田”也将黑洞的枪口，对准了彼方。
　　真田紧紧凝视着那个离自己不到三十米远的男子，缓缓开口：
　　“你是谁？”
　　“幸村在哪？”
　　低沉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中回荡放大，却没有回应，孤独地被青白的一掬月泓吞没。
　　凝滞的时空，连气体的流动都似乎静止。心跳声在死寂幽深的走廊中回荡，如同炸弹爆裂前死亡的倒计时。
　　咚——
　　咚——
　　咚——
　　砰！
　　真田扣动扳机的刹那脚猛一蹬地，身体整个向前俯下，堪堪避过几乎同时射过来的两颗子弹，并凭借小腿强劲的爆发力瞬息间欺至对方身前，拿枪的右臂借力一甩，却挥了个空！
　　不想对手惊人的反应能力和移动速度，真田微微一怔，脚步一缓，那同自己别无二致的背影揪了这空隙，片刻便消隐在深邃的黑暗之中。
　　真田双眸微眯。
　　陷阱吗？
　　还是，邀请？
　　踌躇只在霎那，转眼间，长廊重又变得寂静而空旷，唯有清冷的月华，盈盈惬卧在裸露的水泥墙壁上。
　　“柳律师，真田警部一个人，真的没问题吗？”
　　面对着年轻警官担忧的神情，柳微一沉吟，淡淡道：“出了事，他会发求救信号。依现状推测，弦一郎安全的几率是89%。”
　　“这、这样吗……”深知柳数据之精确无误的青年不由呼了口气，放松之余，又想到另一件事，担忧道，“可方才我们所听到的那个可怕的笑声，应该是人的声音对吧？那、那个人，也在这栋楼里？”
　　“嗯。”低声给予肯定答复，柳抬起低垂的眼眸，注视着那幢破旧不堪的楼房，目光是比同漆黑夜幕的凝重严肃。
　　弦一郎没事的话……
　　精市呢？他在哪？
　　生物体定位仪精确度有限，所以到了这里后他们便无法寻找出幸村确切的位置。但幸村应该可以从警笛声得知他们的到来，然而他们却没能汇合，能够解释的只有两种可能性，幸村不想来，或者，他不能来。
　　而且，幸村自称不知总部位置，如今却身在总部之中，也就是说他一定不是自己前来，而是被他人带来的，且幸村自信被带到的地方，就是总部。
　　两者相串联，得出的结论，却是柳不敢想的。
　　夜风骤起，让褐发的男子无端端，打了个寒噤。
　　应当相信弦一郎？还是冒着全军覆没的危险，带领大家进去？
　　浸沐在银月辉芒中的残破楼房，那其中，究竟隐藏了多少秘密？多少黑暗？多少哭嚎？多少嘶叫？多少，血？
　　柳紧紧攥拳，此刻他才如此深刻地感到，数字、资料，这些足以改变世界的代码，在现实的错综面前，是如此淡薄，如此缥缈，如此弱小。
　　而这个单纯由纸页构筑起二十三年人生的他，又是何等可笑！
　　精市……
　　树影婆娑，枝杈摇曳，繁密的叶簇间，只有微弱的月芒被筛下，撒在短短草丛中，仿佛天女坠下的荧荧泪珠。
　　突然，那泪，碎了。
　　“到此为止了。”一个低沉的声音，庄严地宣布着这场角逐的结束。
　　树后的阴影中，步出一个高大的男子，一手持枪，眼神犀利如鹰，墨黑如钻，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前方停住脚步的背影。
　　“你已经无路可逃了。说！佐仓和精市在哪？”
　　严厉的语音中，散发出难以掩饰的愤怒与焦急。
　　然而，他得到的回答，却是一声轻笑。
　　宛若春风拂捧杨柳枝，秋风吹落梧桐叶，清朗而温和的笑声。
　　然而那枝，那叶，却是刺眼的殷红。
　　“你……”
　　“呵呵，你说，我是谁呢？”
　　“真田‘哥哥’？”
　　不好！
　　真田反射性侧身一歪，脖颈之上仍是流了到颇浅的红痕。
　　但他来不及顾及伤势，下一刺便紧接而至，力道不减，直逼要害！
　　电光火石之间，真田不退反应，竟是直奔刀锋去了！
　　佐仓被他的气势吓了一跳，却不能收手，只偏了个角度。而就在他犹疑的一刹那间，真田抬肘猛地一撞，佐仓手腕一抖，匕首便直直飞出，钉在树上。
　　失了武器，佐仓含恨抽身，拉了五米距离，停住脚步，对面，黑洞洞的枪口正对准他的胸膛。
　　“呵呵，难怪‘精市’会失手。真田弦一郎，脑筋不怎么样，格斗倒是不能小看呢。”
　　“精市，在哪？”真田紧紧盯着彼方那个除了头发外与幸村长相极为相似的少年，陡然注意到他衣服上点点深色印记，心中蓦地一紧。
　　“呵呵，察觉到了吗？”看到对方惊骇的表情，佐仓优雅地撩起垂到颊侧的发丝，“这是谁的血，你心里应该有数吧？”
　　“你想说什么？”尽管声音不见剧烈起伏，佐仓却注意到了那举枪的手，抑制不住地颤抖。
　　“我想说的是，你，不用再找精市了。因为，你再也找不到他了。”
　　“你难道没想过，为什么精市现在还是十八岁的样貌吗？即便人类的发育期在十八岁以后就停止了，但这也不表示五年的时间里样貌不会任何改变，不是吗？”
　　佐仓笑着看到那枪口又猛地颤动了一下。
　　“因为，我改变了他。”
　　“我是个失败品，不仅人格植入失败了，连易容都失败了。基因的更替使我不可能活过二十五岁，当然，对于我来说，只要完成了心愿，逾早离开这个丑恶的世界越好。不过，如果精市能够配我下地狱的话，死亡应该会变得更为幸福而甜蜜吧？”
　　真田猛地意识到什么，胸膛一片冰凉：“你难道……”
　　“啊，我调整了他细胞的生长和衰老速率。这样，他就会和我一起走了，以我们初次正式见面时那张十八岁的面容。”
　　佐仓肩膀微微颤抖着，仿佛是在抑制住那难以遏制的兴奋，与幸福。
　　“再说了，我可以给他所有。甚至于那几个连死都不配的混帐东西，如果我想的话，也可以让他们复活哦。”
　　“而你，又能做什么？”
　　青白色的月光零零碎碎撒在少年身上，映得那嘲讽的笑容透明而残忍，如同传说中水里的妖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