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ve is a Mystery》寂冥

12、第十一章 朱顶红~waiting for love~

　　自古常道情难解，
　　血刃划空泣残月。
　　悲惘春秋谁记惦？
　　只求莫忘己是谁。

　　“呐，差不多，也该开始了吧，我们的盛宴。”佐仓说着，随手一掷，刀光旋舞，钉在壁上。
　　许是失血过多的缘故，此时幸村已使不上半分气力，眼前昏花几不可视物，只勉勉强强辨得清眼前人像的轮廓，那么相像的面庞，仿佛是另一个自己，站在面前，狰狞地笑着。
　　浓重的血腥味道引起他强烈的恶心感，唇齿间也弥漫着那郁不能化的铁锈味，那是他因紧紧死咬得嘴唇流出的血液。
　　“呐，第一次见到你，我就觉得，这么美的人，与其被称作神之子，当魔鬼的化身说不定更合适呢。”佐仓轻笑，苍白纤长的手指玩味地按扶着架上人的每一寸肌肤，漫不经心地勾勒着那精致的锁骨，顺后颈而上，伸进那头柔软如海藻的幽蓝卷发，猛地一抓，迫使那低垂的头重新扬起。
　　喉被拉扯，幸村发不出声，只轻轻闭上眼睛。
　　再一会，一会就好……
　　“呐，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会甘愿杀了迹部，却不愿杀真田呢？他们两人在你心中的地位那么不同吗？”
　　“没关系，你不回答也无所谓，反正如你所见，幸村精市的替代者虽然还是个半成品，也能独立完成任务了。你故意放水，留真田弦一郎一条命也只是白费工夫。”
　　轻不可闻地，幸村笑了一声。
　　“呵呵，绝望了吗？”佐仓湛蓝的眼眸中暴涨出疯狂的光芒，“没关系，你还有我。Hyras，服从水妖，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哦。”说着，佐仓手指一抽，那一直覆在左眸上的眼罩便飘然落地，“啊，这还是我给你留下的，第一个伤痕吧？”极轻柔地，仿佛对待珍视的宝物般，佐仓探身，用舌尖轻轻舔舐那个疤痕，接着唇向下游走，细细碎碎的吻落在幸村眼角、脸颊、耳垂、下颌，满意地直起身，佐仓调笑地伸手，用指肚摩萨着那两瓣薄而殷红的唇。
　　“呐，你还不知道吧，初吻的感觉。”
　　“我也不知道呢。”
　　“想，尝试一下吗？”
　　严重低血糖使得幸村耳边嗡嗡作响，根本听不清佐仓的话语，连感觉都变得缓慢迟钝，勉强凝聚的精神只能将将维持思维不被黑暗所吞噬。
　　凝视着那只迷蒙无神的湛蓝瞳仁，佐仓不满地撇撇嘴，却又蓦地一笑，双唇猛地覆了上去，不住吸吮，咬噬，仿是要吸尽那单薄身体中所有的温暖与清甜。
　　幸村紧紧地，阖上了眼睛。
　　他能感受到，那个肆意在自己身上掠夺的少年，心中的孤独、无助，还有恐惧。
　　其实，他是怕的吧。
　　怕自己真的会有一天，失去了自我。
　　怕在这个没有任何人知道自己所在的世界中，最终忘记了自己作为个体的存在。
　　所以，他才会没有杀他。
　　幸村作为唯一一个辨认出他不是幸村幸子的人，成为了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此刻在这里肆意伤害他的，不过是个比他更加伤痕累累、瑟瑟发抖的灵魂。
　　悄无声息地，一滴晶莹的泪，顺着颊，滚到颈上。
　　这场恨，这场爱，是谁错了？是谁对了？是谁的笑？又是谁的泪？
　　陡然间，一声刺耳的警笛声，划破了一室黯淡淫靡。
　　意识到什么，佐仓一怔，猛地推开幸村，架子一阵剧烈摇晃。
　　“你……！”
　　幸村低垂着头，却没有说话。
　　“不，不可能的！迹部景吾已经死了，真田弦一郎也已经死了，怎、怎么会……难道……”
　　“嗯，我改了，组织里的通讯系统。”幸村低低地说，话音平静无波，“自从来到日本后，你收到的讯息便都是假的。”
　　“可是确实有在迹部医院录到枪声……”
　　“如果真要杀人，应该用消音手枪才对吧？”
　　“那真田弦一郎……”
　　“我不能消除你对傀儡下的命令，但可以调换他们的顺序。所以傀儡在将我带回来之前就已经执行了向真田袭击的指令，而且如我所料，没有成功。”
　　不知是不是那声警笛的关系，幸村此刻头脑清醒得令他自己都觉得可怕。
　　“可他们怎么会知道这里！我没有告诉任何人！你也不知道……”此时的佐仓仿若崩溃的孩子，不知所措地哭喊着。到底，他只有二十岁，而他的心智，则停留在一切开始扭曲的十五岁年纪。
　　被永恒终止的人生所走出的，只有虚晃的轨迹。腾云驾雾，一个惊悸，便会跌得粉身碎骨。
　　幸村深深吸了口气，灌入肺部的空气如刀子般锋利冰冷。
　　“我给了他们记录了我的生物信息的定位仪。”
　　“还有，迹部的替换者在实行计划前一个晚上与我接触时，我把他脸颊上的泪痣撕了。因为用了瞬间局部麻醉，所以他不知道。”
　　“你……也就是说……”
　　“应该，不久就会暴露吧，他的身份，以及这个计划。”
　　佐仓已踉跄地退到了门旁，外面响起愈来愈嘈杂的脚步声，然而他却似全然没有听到般，静静沉默着，仿佛失了神志。
　　幸村微微抬头，看着他，眼睛明澈而平静，却是澄澈的悲悯。
　　突然，佐仓的肩膀开始抽搐。
　　“哈哈哈……”
　　刺耳的大笑蓦地爆发出来。门外传来声音“那边，那边有人！”
　　“好！好！”佐仓猛地一拉门，风呼呼窜入，刺得幸村裸露在外的皮肤一个激灵。
　　“幸村精市，你当真是个魔鬼！”说罢，佐仓一把将刀从旁边的墙壁上拔下，随手向后一掷，只听“噗哧”一声刀锋插入血肉的钝响，头也不回地步进了黑暗的廊里。

　　另一边，真田和柳在完全没有照明设备的废旧大楼中穿梭前行，不时有人从黑暗中窜出来，却不攻击，只用身体挡住众人的去路。
　　“这些想必都是被抹消了原有人格却还没有完全植入新人格的半成品。”柳仔细看了看地上被真田撂倒的人空洞的双眼，摇头叹息，“我们这次来得突然，只怕对方还没来得及向傀儡下达攻击命令，或者是对方太过自大，不觉得会被发现，所以连枪械都没有给他们用来防卫。”
　　真田沉默地点头，复又看了看前方漆黑幽深的走廊，低低道：“莲二，前面我一个人去，你回其他警官那里一起见机行事。”
　　“弦一郎。”柳沉吟片刻，知对方决心已下，微微一点头，“好，你自己小心。”说罢便迅速转身离去。
　　真田提了口气，干脆关了手中的灯光，走在黯淡的廊上，凄冷的月光从一旁的窗户撒进来，楼边是片不大的树林，微风拂，枝杈摇曳，倒有几分书中鬼故事的阴森意境。
　　如果他的感觉不错的话，前方五十米内，必有人。
　　果然，三十步后，他看到一个高大的人影。
　　出乎他意外地是，那个人，却是他自己。
　　棱角分明的脸庞，修剪整齐的黑色短发，凌厉沉稳的眼神，略偏褐色的皮肤。
　　仿佛他的面前立了面镜子，映出正虚两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