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金发客人》焚稿八

3、了

　　通往地下室的台阶狭窄而昏暗，像我朝生暮死的爱情。
　　“你这个年龄，为什么要加入□□呢？”
　　墙壁间回荡着我的独语。
　　“孩子，我想，你应该去读高中，考个好大学。这才是正道。”我在前面带路。
　　酷拉皮卡没有第一时间回答。片刻后，他“嗯”了一声。
　　我也意识到我的话说的太不恰当，以主人对陌生客人的身份。也许，他是有苦衷。
　　“抱歉，我又多管闲事了。当老师的，难免有些唠叨。”我苦笑。
　　“不，没事。谢谢您的关心。”他声音沉稳。
　　我转移话题，“你们收购火红眼，又有什么原因？”
　　这次他倒是回答得很快，如同提前演练过一般。
　　“我们家族的大小姐爱好人体收藏。”
　　人体？我心中一惊，没吭声。
　　我还以为，火红眼是和猫眼石一类的东西。
　　走廊的光线被酷拉皮卡的影子遮挡，我脚下一滑，踩空了一步。
　　失重的瞬间，我的胳膊被他有力地搀住。脚尖在以错误方式接触地面前，被少年强硬地制止了。
　　反应好快。
　　“小心。”他说。
　　“……谢谢你。”
　　竟然被一个比我小了有十岁的小男孩救了。我脸上微赧，摸索着开了灯。
　　墙角堆积着空塑料瓶与纸箱，我准备攒着卖垃圾的，这时看来却让我有种拿不出手的困窘感。另一侧，因我的喜新厌旧而舍弃的石膏像和摆件扔在一个碎了一角的透明收纳箱里。
　　酷拉皮卡的目光在钢琴上停了。
　　“都是以前一时兴起买的东西，买回来后悔了，就扔在这里了。”我解释道，拉下木架上披着的防尘布。
　　“如果火红眼是他的礼物的话，应该会放在这里。”
　　灰尘在灯光下飞舞，我被呛得咳了两声。酷拉皮卡不受影响地转身，细细打量着高大的陈设架。他的目光炽热而冷漠。
　　“有点多呢。”我略感尴尬。
　　占了一整面墙的木架子上放满了情人赠送给我的礼物。从精致的陶瓷人偶到价格连城的初版古书，琳琅满目——但现在露出来的仍只是五分之一。通电后按动一旁的按钮，隔板会翻转露出下一面。
　　我曾经也尝试过拒绝来自情人的好意，推说家里放不下。他于是特意定制了这样一个架子给我，害我再没理由拒绝。
　　他在这方面执拗得近乎孩子气，我也就慢慢不再坚持了。他送什么，我照单全收，但从来不摆在外面，用这种方式无声地表达自己的态度。
　　“需要找很久吗？”我说，“你喜欢甜食吗？我去端杯热可可，或者花茶。”
　　“不用了，多谢。”酷拉皮卡聚精会神，目光在物品上飞快地掠过。
　　“但你的嘴唇快要干裂了。秋天天气干燥，要多补水才行。”
　　“……那么，白开水就好。”
　　“喝花茶吧。为你泡好了的一壶，应该还温着——我一个人喝不了。”
　　“……麻烦您了。”
　　我走到台阶前，转头再次确认道：“要加奶油吗？”
　　酷拉皮卡背对着我摇摇头。
　　我从放置在陈列架上的一面古铜镜中，看见了他的眼睛。
　　那双眼中布满仇恨与痛苦，一切负面情绪都能在他黑色的虹膜中找到。而除此之外，其中再也没有其他东西。
　　真可惜，看来他不喜欢甜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