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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二章】旧恨未泯 ...

  •   话表三藏师徒逍遥行路,日往月来,夏尽秋初。似这年月易过,辛苦难捱。三藏于小雷音脱困,却因黄花观内妖道暗害,毒迷七情,伤了根本。致使金蝉子神魂苏醒。自此一心二体,共赴灵山。

      这一日师徒正向西行进,偶遇太白金星化作一山林之老报信指路。那公公拄着杖,对八戒说:“此山叫做八百里狮驼岭,中间有座狮驼洞,洞里有三个魔头,吃尽了阎浮世上人,不可前进。”八戒闻得此言,战兢兢跑将转来,如实禀报唐僧,哪想三藏一听闻“狮驼岭”三字,脸色大变,浑身战栗。一是马的足下不平,二是坐个雕鞍不稳,扑的跌下马来,挣挫不动,睡在草里哼哩。行者近前搀起道:“莫怕莫怕!有我哩!”

      行者紧握着三藏的手,略使力道捏一捏教他回神。孙行者慧眼如炬,顷刻便捕捉到三藏眼里一闪而过的肃杀之气。不由得胆战心惊:这师父自幼出家,吃斋念佛,平日里连只蝼蚁都不忍伤害,身上何故有这般重的杀气?

      然不过昙花一现,待行者将他搀起,三藏的神色已一如往昔。你道长老因何这般反应,这却有段前缘须细道。

      两千年前,凡间有处清逸秀丽,人杰地灵的所在,唤作望衍国,此地国主贤明,广招天下诸贤。又信奉佛法,修缮诸多庙宇佛像。一时万里繁华,政通人和。百姓安居乐业,夜不闭户。谁想这等天下大同的所在,竟惹来妖魔觊觎。不过一夜之间,三个魔头便将一城百姓吃个精光,又率领妖兵攻占城池。

      昔日世外桃源,而今骷髅若岭,骸骨如林。三百年后,佛二弟子金蝉子执一柄九环锡杖大杀四方,屠杀妖城半数妖众以慰百姓亡灵,又刨心挖肺,以一身精血超度了万数冤魂。然自戕是佛门大罪,故而神魂转生东土,历十世轮回之难。那妖魔却仍旧在人间恶事做尽,千年光阴辗转,又将那望衍国临边的八百里狮驼城收入麾下。今日三藏到此,亦是旧恨未灭,前缘将应。

      长老整顿衣襟,合掌道:“徒弟,莫不如绕道走罢!”行者道:“这山八百里之遥,如何转得?”三藏闻言,止不住眼中流泪道:“徒弟,似此艰难,怎生拜佛!”行者道:“莫哭莫哭!一哭便脓包行了!他这报信,必有几分虚话,只是要我们着意留心,诚所谓‘以告者,过也。’你且下马来坐着。”

      遂安顿八戒沙僧侍候三藏身侧,自家变化了去探路。宽慰三藏道,“我这一去,就是东洋大海也荡开路,就是铁裹银山也撞透门!”

      三藏听他言语,虽心底稍慰,然身来此地便觉得牵心挂念,万般忧虑。故扯着他的衣角道,“我今日总觉得心神不宁,你千万仔细留心,不可莽撞。”行者拍了拍他的手背道,“师父安心!”

      好大圣,唿哨一声,纵筋斗云,跳上高峰,往岭上探路不题。三藏见他顷刻间翻山越海,不见踪影,忽然又悬起心念不能安坐。他这厢坐一会儿,立一会儿,手里念珠滚了一遭又一遭。此番不说行者如何逃脱阴阳二气瓶,又回到师父身边禀明前事。单说此后他同八戒再上狮驼岭与群魔索战,那大魔不知好歹,一口将行者吞吃入腹。

      唬得个呆子在草里囊囊咄咄的埋怨道:“这不知死活的泼猴子,不识进退的弼马温。那怪来吃你,你怎么还迎上去?你倒充了妖怪的大恭,我如何去禀那老和尚?”他这里哭骂不止,待那魔得胜而去。才钻出草来,溜回旧路。

      再说三藏于那山坡下,盼一会儿望一会儿,何等心心念念。远远见着八戒喘呵呵的跑来,三藏迎上前去,大惊道,“八戒,你怎么这等狼狈?悟空如何不见?”呆子哭哭啼啼道:“师兄被妖精一口吞下肚去了!”

      三藏霎时脸色苍白,颤声道,“那他…他可还有命在?你可救得他么?”呆子捶胸顿足,哭道,“师父啊,你这和尚却痴却傻!妖精的肚肠,被吞下去不过半日就消化干净。哪里还有命在啊!”

      三藏闻言,一似晴天霹雳摧心剖肝。恰如凄入肝脾呕心抽肠,半晌间,跌脚拳胸道:“苦哉,苦哉!”便跌倒在地再无半分言语。未几,抬头远望西行之路,肉眼凡胎尚不见狮驼岭山遥路远,唯有漫天星辰皎洁。怎么?方才还在自己身边,说什么这一去“东洋大海也荡开路,铁裹银山也撞透门!”须臾是往日情深皆泡影,三千功果尽倾颓。

      三藏倚着狮驼岭的断崖绝壁,恍然不知身在何处。仿佛长久以来漂浮在无边苦海里,唯有一叶扁舟供他栖身。此刻风浪骤起,连这唯一的依傍也掀翻击碎。他已堕红尘,罪孽深重,负了佛门。亦痛失爱侣,旧梦成空,又负卿卿。到了最后,当着两个徒弟,他身为师父,能哭辜负皇恩,能哭功果成空,却不能为悟空哭一场。

      若说今日,再看当年,车迟国的滚油锅前,三藏即便抱了必死的心念,然情不重不至于堕婆娑。再说火焰山上两心相许,大抵也有些“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的缘由。而此刻真真实实的看不见摸不着那个人,才让三藏明了,一如木仙庵的迷魂汤不足以让他乱了心神,仅仅是天长日久的依赖也不足以让他以身相许。

      转念一想,方才行者九死一生回转将来,他听前路几多凶险,行者也不过战个平手,第一个念头竟是“这等保不得我过山了”,他素知行者是何等好胜的性子,偏偏心里发急便口无遮拦。若悟空不去争这个输赢,此刻又当如何?这念头一出,更痛的是个心如刀绞。全然不顾往日端方仪态,一时泣下沾襟哀婉不绝。

      然大圣此刻何往?原来那妖魔将他吞入腹中,却没占什么便宜。反被他折腾的无声无气,若不言语,死了一般。无奈,只得承诺备好轿辇,送唐僧过山。大圣收绳子,径转山东,远远的便瞧见唐僧睡在地下打滚痛哭,猪八戒却与沙僧解了包袱,要分行李哩。

      行者看他哭的伤心,暗暗嗟叹道,“不消讲了,这定是八戒对师父说我被妖精吃了,师父舍不得我痛哭,那呆子却分东西散火哩。咦!不知可是此意,且等我叫他一声看。”连忙落下云头,叫声“师父,老孙回来了!”

      三藏闻言,一骨碌爬起来,惊疑片刻,看清是行者。顾不得八戒沙僧在侧,躬身便扑进他怀里。行者抬眼去看他时,小和尚一张小脸哭的脏兮兮,平日里干干净净的僧袍,此刻也邋遢的不成样子。沙僧见了,报怨八戒道:“你这棺材座子,专会害人!师兄不曾死,你却说他死了,在这里干这个勾当!那里不叫将来了?”八戒道:“我分明瞧见他被那妖精一口吞入腹中,莫不是显魂来了?”行者到跟前,一把挝住八戒脸,一个巴掌打了个踉跄,道:“夯货!我显甚么魂?”呆子侮着脸道:“哥哥,你实是那怪吃了,你、你怎么又活了?”

      行者不睬他,仍是走到三藏面前,拍了拍他的背,哄他道,“师父莫恼,徒儿这不是好好的么!那妖精吃了我,我便抓他肠,捏他肺。误了时辰,却哪想这夯货来此哄你哩!”三藏紧攥着他的衣衫不放,哭道,“徒弟,累杀你了。为师若信了悟能的话,此刻…此刻便已死过去了。”

      行者轻轻一叹,抬手拭去他满脸的泪水。“这呆子十分懈怠,甚不成人。师父莫要与他计较,那魔头此刻便送你也!”三藏这才止住哭泣,与行者等立在途中等候不题。

      那三藏肉眼凡胎,不知是计;孙大圣又是太乙金仙,忠正之性,只以为擒纵之功,降了妖怪,亦岂期他都有异谋?那妖魔得了性命,反而失信于人,设计要拿唐僧。二魔索战不成,又设圈套引三藏一行往狮驼城去。噫!这一番实是引君入瓮。三个魔头与三个和尚,一个敌一个,舍生忘死苦战。小妖却抬了轿子,将长老拿去城中。三藏昏昏沉沉,举眼无亲。着行者上天入地,几经周折也不得救。

      众魔把唐僧擒至殿上,却不蒸了。放出风去,说唐僧已被夹生吃了。可怜孙行者听了这话,心如刀绞,泪似水流。顾不得救八戒沙僧,便往灵山拜佛不题。

      待三日之限过了,天气转而阴凉。那三怪便预备将三藏整制清洁,一同享用。三魔头屏退小妖,上下打量三藏一番,笑道,“金蝉长老,此番使不得九环锡杖,也渡不得满城亡魂了。”三藏正当万念俱消,听闻此言,心生疑惑,懒于计较他是何意。正此时,魔头却教人将唐僧解了,扔至王座下。大鹏金翅雕凑近了去看,这和尚果真与前世生的一般无二,除却性子实在脓包,气度高华端起圣僧架子时,恍惚间仍是当年那桀骜不驯的金蝉长老。正因如此,三魔更恨的牙痒。吩咐到,“来人,将这和尚给我洗剥干净,剖心挖腹。”

      三藏被那一众小妖拉拉扯扯,全然无有抵抗。一听“刨心挖腹”,却不自觉触及前世之伤。心道,“悟空必然信了我身死的传闻,弃我去了罢,我贫僧落入这伙恶魔手中,想是全尸也留不得。若来日……若来日悟空起疑,回转此地,知晓自家被哄了,错过救我的时日,似他那般性子…他,他如何过的安稳呐!”如此想来,更是心有不甘,哭天恸地的挣扎起来。大鹏听闻身后动静,转身看时,只见三藏立的那处彩云漫布祥瑞万丈,霎时将狮驼城照得通亮。

      三魔定睛看那光华散尽处,早不见了三藏。却是一白衣佛子手持九环锡杖,额间朱砂一点,灼灼其华。三魔心知是谁,仍不死心,问道,“你是何人?”

      那人啐了一口,呵呵一笑,道,“连你祖宗也不认得么?”金蝉子退后几步,挑了个石凳坐下,也不看他,“几千年了,还是这般不长进。欺负个脓包似的凡人,倒显你能?”

      大鹏执兵刃往他跟前走去,仔细一瞧,倒看出些不同。指他道,“你额间莲花印因何不在?”

      金蝉子瞥他一眼,端起那石桌上清酒一饮而尽,仍笑,“这和尚别的本事没有,倒是敢跟如来的清规戒律较劲。与他徒弟赴了那巫山云雨,我这十世修行,算是白送了他做嫁妆。也好也好,给了孙悟空,倒也算肥水不流外人田。”

      金蝉子三言两语道出行者与三藏的私情,将他失了金身的缘由说的云淡风轻。大鹏的脸色却在听完这番话后愈发难看,转念一想,却因那句“肥水不流外人田”听出几分端倪。“我说你当年剖心挖肺,这具身子都不全,怎么还能投胎转世?那如来老儿果然一副心肠偏到肚子里,竟让四相化形,助你修行。”

      金蝉子摆摆手道,“有话好说,你可别骂我了。他偏心我?他若当真偏心我,就不会教你这孽畜为祸人间置之不理。这老头那些因因果果的道理我听着头疼,不过唐三藏倒爱听。你不如说,是偏心他哩!”

      鹏魔无心与他争论,又执兵刃在手,冷笑道,“你既不做那缩头乌龟,便与我拼个死活,祭我狮驼岭千万妖兵!”

      金蝉将那锡杖一翻转,登上云头,笑道,“正有此意。”

      一番好战,他二人:大鹏者,凤凰骨肉成灵脉。金蝉者,十世轮回铸金身。大鹏为报前生恨,金蝉为断旧孽根。前生恨,千里城郭堆白骨,皆是这口念慈悲的佛子杖下魂。旧孽根,昔日桃源成妖域,皆是这无恶不作的业障滥伤人。一个道,“你心猿灵明也难过我狮驼城”,一个道,“你若非算计也不过他棒下魂。”一时间刀兵交错天地暗,各运功法雾腾腾。只杀得城内妖兵纷纷乱,殿里霞采暗沉沉。

      正战到好处,金蝉忽而屏息凝神,撤下禅杖,白白捱了大鹏一掌。霎时落下云头滚入尘埃,待尘落大地收,金蝉子撑着禅杖起身,暗暗骂一声,“你这脓包此刻倒硬气,逞什么能?我还能抢了你甚么不成?”

      原来他此刻分神,竟是因为三藏神魂苏醒却被夺了肉身,只怕此后便无声无息的被金蝉子取代,一心与金蝉争这容身之地。致使金蝉落败,占了下风。

      金翅大鹏雕执枪一指,便以绳索捆了金蝉子。笑道,“既输了,便任我宰割,天王老子也救不得你。”

      金蝉不屑一顾,轻轻闭眼复又睁开,此刻神情倒与三藏无二。开口依旧玩世不恭,“天王来不了,你老子倒是来了。大鹏,我便是再轮回个十世,也放不过你!”

      说话间,老妖与二魔进得锦香亭来,对三魔道,“贤弟,大事不好!那猴子真是个地里鬼!那里请得个主人公来也!”大鹏闻言,知晦气到了,不做不休,要与如来拼个死活。世尊无边法力,他又怎是敌手?相持之下,只得皈依。

      行者赶到锦香亭时,三藏已恢复神识。此刻被锁在柜子里,四周漆黑不透光亮。又兼前番挨了三魔一掌受了内伤,此刻金蝉神魂沉寂,这伤痛便都到他身上来了。行者连忙打开铁锁,揭开柜盖,叫声:“师父!”

      三藏正缩成一团躲在柜角,身上血迹斑斑。一见行者,便似抓着救命稻草,抱住了再不松手。“师父莫怕,佛祖降伏了妖魔,教我救你来也!”

      原来行者听闻三藏死讯,心底不忿,自思自忖,以心问心道:“这都是如来坐在那极乐之境,没得事干,弄了那劳什子的三藏之经!若果有劝善之心,理当送上东土,却不是个万古流传?然自家小气,却教我等来取。怎想我师徒历经千辛万苦,今朝我师父却在此丧命!罢罢罢,我定要找他给个交代!”

      遂到灵山,哭闹一场。那佛祖屏退左右,问他道,“悟空,你可知罪么?”行者怔愣片刻,随即知晓他与三藏的事已被世尊尽知。顷刻了然,此番狮驼城遭难,莫不是佛门降罪他二人么?

      行者早与三藏有言在先,若有朝一日佛祖质问,他不会不认。有什么罪与罚,原是他二人该受的。这般想来,依旧面不改色,一心只想保全三藏身后之名,“佛祖,弟子罪孽深重,然此事与我师父无干。佛祖若要降罪,便将弟子处置了,何故要他丧命于此?”

      世尊合掌道,“三藏此刻正在狮驼城内的锦香亭捆着,不曾丧命。”行者眼里渐有光亮,忽觉有什么冷寂了几天几夜东西在胸膛渐渐活过来,听闻此言,欢喜道,“佛祖此话当真?”

      世尊神色不见喜怒,答非所问,“此番劫难与你二人皆是警示,三藏乃金蝉子转世,眼看功德圆满,却因你重堕婆娑。你的确该罚!”

      行者得知三藏不曾伤了性命,便无挂无牵,更无视自身安危如何。又自那莲花座下俯身一拜,垂目道,“老孙决无怨言,但求佛祖容我将师父送至灵山,再领罪不迟。”世尊道,“你若肯与他斩断旧情,谨守戒律。便无需领罪!”

      行者早料到佛祖有此一说,忽而挺直腰背,不卑不亢。面容亦似三藏平日烧香请愿那样虔诚,正色道,“陈玄奘为我老孙舍却清规戒律,放弃了他存于人世四十余载所有的信仰与操守。他并非一件物品一桩交易,老孙此刻若对佛祖承诺了什么,便真是个始乱终弃无情无义之徒。他那样的性子,来日知晓了,定是生不如死。佛祖要如何处置老孙都罢,只是要我伤了他心,却不能。”沉吟半晌,又道,“但老孙可以答应佛祖,若是将来证得功果,他愿斩断前缘,一心向佛,老孙绝不同他纠缠。”

      如来听得此言,合掌道声佛号,再无后话。

      话说三藏得脱樊笼,却因与金蝉的意识同时苏醒而郁郁寡欢。心知自身渺小如斯,心性稍一软弱便被夺了肉身。又带累金蝉子战败,清清楚楚的听到他那句埋怨——“你这脓包此刻倒硬气,逞什么能?我还能抢了你甚么不成?”便更觉自身懦弱无用,此刻依偎在行者怀里,全然不顾八戒沙僧还在身侧。呆子见状亦是与沙僧避开,不打扰这历了番生死的二人。

      行者捏捏三藏的脸,柔声道,“师父平日消灾,总欢欢喜喜。为何今日闷闷不乐的?又何故受了内伤,可是那魔头欺负你么?”

      三藏不言不语,将脸埋的更深了些。行者见状也不逼问,又喂他吃了几口粥,便道,“师父既不肯说,便上路吧。寻个干净住处,待我与你疗伤。”

      三藏这才起身,却又端坐不动。过了半晌,轻声道,“我身上没力气,走不得路。”行者摸了摸他的光头,笑道,“老孙抱师父出去,再去探路,看哪里有所在能安歇。你且趴在马上歇一歇。”

      三藏摇头道,“捆的久了,腿腕也发软,腰背也泛酸,骑不得马。”行者听罢,心下暗暗思量,“这是要我背他哩!我这师父平日最好面子,纵然不济,矫情好哭,可从不这般同我撒娇撒痴的。想是遇上甚么事,吓着他了。待我背他寻个住处,再细细问缘由。”

      如此想着,便低下身子背起那人,笑道,“既走不动也骑不得马,便教老孙背你,吩咐八戒沙僧牵马先行!”他二人如是远远走在后面,行者因怕颠着他,走的极慢。踏着一地月光缓缓前行,悄然无语。

      狮驼城妖兵散去,又因佛光普照,荡去冲天妖气。此刻虽荒凉破败,倒也有了几分生气。行者脚步沉稳,手上却顾忌他伤势在身,控不住力道,微微一抖。三藏身子往前倾了些,察觉到他细微的动作,不由得红了脸,小声嘟囔道,“你嫌我重了……”

      行者忍俊不禁,略略回头露个侧脸,“师父说的什么话?老孙连那一万多斤的金箍棒也舞的生风,你这份量老孙倒嫌轻哩!可惜不能背师父驾云,此处道路崎岖,难免颠簸。方才手抖,是想起师父身上有伤,背的低了恐你胸口发闷,便想背的高些。”

      三藏轻轻应了一声,便由他慢行。行者背的极稳,三藏身体丝毫不用使力。稳稳当当在他背上栖身,心里无比妥帖。恍然忆起初次相识,行者亦是这般背着他过河。白浪翻滚,木桥一座,他竟无比心安的将自己的安危交托给一个不期而遇的人。

      三藏静静的看着行者的侧脸,不由得愁绪万千。或许那时,他便私心想留下悟空了罢……即便只是贪着这人的好,想给漫漫长路寻个依傍。可他二人从那时起,便注定了纠纠缠缠,将那些缓慢生长的依赖感变成不可言说的情愫。

      行者走了许久,出了荒城古道,老远便望见些破败的古寺。八戒沙僧已进内打扫安置,等候他二人。三藏见是古寺,这般进去不成体统,便教行者搀着他走。古庙里残存的壁画、佛龛、天井飞天像,依稀可见昔日荣华。

      却不知他一行究竟到了何处,三藏与金蝉子二体之因又作何解。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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