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闻男孩》玖兰熙

4、游戏厅

　　“I’ll see you tomorrow.【明天见】”托比一弯唇角，随即跨上座椅骑车而去。

　　伊芙抖了抖手里的毯子，舒口气登上台阶，三两步溜进屋子，带上门的瞬间身后飘来路上由远及近一阵清亮的摩托声响。

　　“Mom”

　　客厅里空无一人，伊芙又喊了几声，事实是妈妈并不在家，瞥见桌上留着一张纸条，伊芙取过来看:
　　“妈妈去怀特公司送点东西，应该会花几个小时，记得午餐不要吃冷的。——朵蓉。”

　　伊芙一手拿着纸条，一手扶着冰箱门扫视一圈冷藏区：生菜、白菜、紫菜、卷心菜……面包少得可怜，火腿肠作为冰箱稀客当然不用肖想拿它当作午餐。

　　好吧，她承认妈妈的担心是正确的，她小时候就经常喜欢这么干，不吃妈妈准备的午餐，而将眼光放向冰箱里的零食干粮，倒不是她想故意作对，很小的时候她就已经学会了自己做菜，然而……因为一次失误引起小型火灾，她就再也没敢碰过灶台，现在连热菜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看来只能出去餐厅吃午餐了。伊芙摇摇头，拖着疲惫的身子走上楼梯。

　　帽子、校服、以及那条半湿的毯子被一齐扔进洗衣机。
　　浴室里温热的水花哗哗而下，顺着脸颊淌至脚趾，将一上午的心情沉重冲刷消褪。

　　换上一条蜜橘色的连衣裙，伊芙又梳理好头发，戴上一顶缀有金色波斯菊的白色遮阳帽。

　　第一个目的地是百货商场，毕竟说好要还一条新的毯子给那个叫爱德华的家伙，她脑海里不禁又浮想起那张带着玩笑嘲讽又漫不经心的脸，抑制不住地牙齿发痒。

　　楼下，苔丝懒懒地睡在自己的笼子里，白天的它就好像丧失行动能力般一直瘫软着，对外面一切不闻不问，伊芙也不去扰它休息，轻轻关门离开。

　　阳光下几只麻雀越过树梢飞到对面屋顶，灼热的日头将上面的牵牛花烤得萎靡不振，耷拉的紫色脑袋纸片般在微风中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就会被风吹走。干枯的草坪比稻草垛还适合平躺，如果苔丝有这出门的力气，一定能在这里扎根筑窝。

　　伊芙好奇地朝邻居家窗口探头望了一眼，幽绿色的玻璃窗仿佛蒙上一层淡淡的雾晕，将里面笼罩在一种永久晦暗的氛围里。按照妈妈的说法，她应该找机会去跟新邻居打个招呼，以便融入新环境。

　　穿过林荫大道，不远处便是市中心。
　　宽阔的广场被林立的商场跟服装店重重包裹，街头作为艺术家大展身手的天堂，每天上演着风格各异的街头艺术争奇斗艳——音乐、杂技、滑板、花样单车、街头篮球、绘画、歌舞……将眼前的城市点缀得繁华精彩。

　　“不少青少年穿梭于各条大街小巷，例行每天必不可少的娱乐交际——打游戏、飙车、狂欢partty、嗑药，寻找各种各样显示自己标新立异的刺激。

　　在嬉皮文化的熏染下，每一个人或多或少都在心底向往着伊甸园般自由恣意的自我。
　　——《纽约时报》”
　　伊芙不怀疑“他们”中少有人跟自己一样。

　　刚出商场，一间标着“wood hell” 的游戏厅隔着一条街道远远映入眼帘，伊芙忽地顿住脚步——一个刺耳的声音从旁边蓦地传入耳窝。

　　“嘿，肥西，来玩个游戏。”

　　“Come on.”

　　“竟然敢无视我们，该怎么好好教训你呢？”

　　一个红棕色头发的女孩被几个粗鄙少年堵在巷口，她看上去畏缩胆怯，恍若被土狼围攻的孱弱兔子，想求饶却倍感无助，紧接着在一片尖刻、响亮的欢笑声中，那群街头混混就这么众目睽睽地将她腾空架起，扔进了路边的垃圾桶里。伊芙的瞳孔由于惊讶瞪得浑圆，手里的袋子差点失措滑落。

　　巷口的少年们注意到往这边看来的伊芙，玩味地开始打量她的面孔，伊芙连忙撇过头去。

　　“咳咳咳咳——”红棕色头发的女孩浑身狼狈从垃圾堆里爬了出来，眼角噙住的泪水好不容易才免于滴落，那头漂亮的秀发被糟蹋得不成样子，整张脸紧紧皱在一起，像被恶意蹂·躏过的废纸。这副面容只招来周围少年一阵更加汹涌的嘲笑，少年们嘴角差不多咧得与鼻尖齐平。

　　一阵血气喷涌而上，伊芙恨不能立即抡了拳头，一一送到那些人的嘴边，一个也不放过，她想那个女孩也是如此。然而，历史证明，这种做法除了自讨苦吃别无益处。

　　伊芙取出袋子里雪白的毛巾走到女孩身边，轻轻替女孩擦拭头发和身上的污渍。

　　“谢谢。”女孩颤巍巍道，神情明显激动。

　　然后在那个戴鸭舌帽的少年喉咙里发出一声哼响，伊芙意识到自己难逃一劫，只见他倏地吐出嘴里叼的香烟，径直往伊芙身边大步流星迈去。

　　伊芙努力让自己保持面部肌肉放松，揪住裙摆抑制颤抖，至少不要在气势上显得那么丢脸。

　　“Who are you”少年在仅剩的一步距离处止住脚步，伊芙不由得将脸往后稍移，她可不想吸入他的二手烟味，何况他那张因愤怒扭曲的苍白脸庞比撒旦还让人无法直视。

　　伊芙捏紧拳头，手心里的汗濡湿了裙角。

　　只见他脸上怒意渐稀，似乎有了新的主意，朝身后的同伴递去一个眼神，伊芙顿时呼吸一窒:这怕是要故伎重施？

　　伊芙蓦地脚跟后移，少年却早已洞察一切，先一步一把捉住她的手腕，“看来有人想多管闲事。还是个肮脏的混血？”他说这句话的时候阴阳怪气，周围少年又是一阵哄笑。伊芙脸色顿时涨红。

　　“Oh——Shit!”少年笑声骤然凝止，一记闷响重重砸落在他的胸膛肋骨，惹得他痛苦尖嚎。伊芙趁机迅速挣脱束缚，那人受到重击踉跄几步往后跌倒在地。

　　“该死！该死的肥西竟然敢顶撞我！”他的鸭舌帽散乱地搭在头顶，面容痛苦地紧紧捂住胸口，嘴里不停骂骂咧咧。

　　“我不叫肥西，你个蠢货。” 声音从女孩胸腔猝然迸发，胸脯也随着喘息起起伏伏，只见她踩了那人狠狠的一脚，拽着伊芙匆匆逃离。

　　“愣着干什么，追啊！”地上的少年恶狠狠指令道。

　　尚且停滞在刚才“撞人”一幕中的几个少年大概压根就没想到，弱者也会反抗的那一刻。愣怔片刻才追了上来。

　　红棕发女孩脚底生风般拽着她向前逃亡，伊芙眼汪汪看着街道上的车子一辆一辆刮过身畔，鸣笛四起，心跳膨胀欲炸——太危险了。

　　“他们有车，我们跑不了多远，总之先躲起来。”女孩语速快到几乎听不清楚。

　　等到伊芙终于气喘吁吁蹲在墙角稍作歇息时，她们已经躲到附近的wood hell游戏厅里。

　　一排排游戏机器前坐着年龄不一的青少年们，伊芙刚刚从缺氧的状态中稍作恢复，随即被女孩拉住快速穿过攒动的人群。

　　恍惚中似乎听到有人喊了一句什么，一个名字？一个熟悉的音节？

　　“Addie!”

　　爱德华？

　　回头再看，那群街头混混已经追达门口，伊芙不禁眉头一跳，惊魂未定的她忙不迭加快脚步。

　　“蹲下。”女孩忽然按下伊芙的肩膀，两人静静躲在一辆游戏机车后头，幸运地没有被追来的少年瞧见。

　　旁边几台游戏机旁夹杂炮鸣飘来几个少年的细碎交谈：

　　“Edward，听说你一开学就招惹了高年级的学长。”一个似笑非笑的声音说道，甚至隐隐带了几分自豪，“第一天就勾引人家的女朋友，真没浪费了这张好看的脸。”

　　“要是我，我也这样。”另一个细弱的声音急不可待地插嘴进来。

　　“怕是还要变本加厉的吧！”

　　“Shut up, Tomas，and Eric.” 故事的男主人公蓦地开口，语气清寒，“你们知道，我对那些女孩没兴趣。”

　　“噢？”Tomas笑道，音腔里明显带着戏谑，“那你喜欢什么女孩，我可以把我的前女友黛安娜、乔安娜、黛比、露娜、安琪都介绍给你，只要你不嫌弃的话，我敢说她们心里还有我，但是我呢，不喜欢被某一个人束缚的感觉。”

　　“渣男？”伊芙心里膈应得紧，皱眉瞥向前厅，那群混蛋居然在向这边一个一个仔细排查，伊芙不由得将腿往里挪动了些。

　　“我们得赶紧逃出去才行。”女孩见状惊慌道。
　　躲在夹缝里确实不是办法，二人决定分散开逃。

　　深呼吸后伊芙勉强支起身来，探头朝爱德华跟那个黑色脑袋的托马斯瞥了一眼，屏幕上正如火如荼地继续一场激烈空战，轰隆炮声连绵不绝，爱德华坐在圈形活动椅上，灵活地控制着手里的方向盘与拉闸，红色光影晕在他原本略显苍白的脸上忽明忽暗，随着操作的进行眉头蹙紧，眼神鹰隼般注视着机器屏幕。

　　伊芙轻轻抬脚，动作轻盈地溜出墙面与游戏机之间的狭小空间。

　　“Oh, no!”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大概是他game over。

　　伊芙如箭在弦倏地快步奔向过道，忽觉腕上一紧，生生被一股力量强行拽了回来。“伊芙？”一瞬间撞入那双金褐色灿烂的眼睛。

　　“你躲在这里做什么？”游戏屏幕显示“In the End”的字句，他的目光游移到伊芙凝白如雪的手腕，连她自己都没注意到有一块皮肤被抓破了，留下一道显眼的红痕印着点点血迹。
　　爱德华蓦地松开了手。

　　“别说话。”伊芙食指竖在唇间，柔和的语气让一向表情生硬的她显得温软几分。

　　爱德华顺着伊芙担忧的视线望去，那几个混小子显然已经找到目标，脸上不可遏制地露出一丝血腥的笑纹，不一会儿便将四周迅速包抄起来。

　　戴鸭舌帽的少年手里不知何时提了一支可乐杯粗的球棒，一手摩挲着作出摩拳擦掌的姿势。伊芙不禁咽了咽口水，一副大祸临头的表情暴露无遗，随着头发被旁边的爱德华撸猫似的揉得炸毛般凌乱不堪才又恢复如常。她真不想承认，这缓和了她的过度紧张，理所应当地，她还是朝爱德华瞟去一个她认为恶狠狠的白眼。

　　不过爱德华熟稔地对此置若罔闻，淡淡发出一声轻笑。

　　爱德华朝那走来的混混头目打了一个响指，挑衅意味十足地笑着招呼道：“Hey，guys.”

　　“爱德华？”伊芙扯了扯他的衣角，怒道，“你这么做是想害死我吗？”

　　爱德华偏过头，似笑非笑道：“我只是好奇，你身上有什么地方吸引到这群苍蝇。”

　　伊芙抬头睨他一眼，正要开口却被一个怒意十足的声音蓦然打断。

　　“爱德华,你是什么意思？”手持球棒的少年怒眼瞪着爱德华，仿佛下一秒就能将他撕碎成片吞进肚子，“她是你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