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闻男孩》玖兰熙

3、谁的恶作剧

　　伊芙摇摇头，将钥匙收回口袋。

　　安语拍了拍伊芙的肩膀，神色有些担心。

　　伊芙挤出一个轻松的微笑，道：“这次他们得逞，以后说不定就不来烦我了，再说我身正不怕影子斜，他们没有理由这么针对我。”

　　伊芙很难想象不认识的人莫名对自己恶意相向，总之她的午饭是没有胃口吃了。

　　好不容易捏着鼻子将箱子里的垃圾清理干净，伊芙拍了拍自己的双手在水龙头下清洗一番，顺便冷静一下。

　　墨绿的常青树在风中簌簌摇曳，阳光筛下一缕一缕细密的金色光斑，耳边飘来背运动包往来的男生拍打篮球撞击地面的咚咚声响。

　　伊芙倚靠大树并膝坐下，抬手挡住迎面洒下的斑驳光影。突然点点湿润落在她凝白如雪的脸上，伊芙摸了摸脸颊——是水滴，可是，这种天气，怎么会有雨呢？

　　“哈哈哈——”一串清亮的笑声从大树后面倏然响起，随后迎接来的是一片水花喷袭将她浇了个透心凉。脸上点点水珠汇聚顺着下颚流淌而下，额间的头发湿成一缕一缕耷拉下来，校服因为是黑色倒是不太明显。

　　伊芙望着持水枪肆意戏弄自己的几个女生，心中火气升腾，问道：“你们是谁，我们认识吗？”
　　红色长发的女生哂笑一声，骂道：“Bitch.”

　　伊芙脸色一沉，这大概就是糟蹋自己箱子的那些人了。

　　“你就是新来那个勾搭别人男友的bitch？”只见其中一个身材高挑的金发女生走上前来，手指夹着一支雪茄，朝伊芙脸上呼出一团烟雾，红唇轻启居高临下道：“今天这些小惩戒只是开始，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当着全校的面给我道歉承认自己是个不要脸的bitch，要么主动退学在我眼前永远消失。”

　　那人冰冷的手指抚上脸颊，伊芙不禁打了一个寒颤，辩解道：“什么你男友？我根本不认识他。”

　　“Shut up!”女生挑起伊芙削瘦的下巴，稍作端详，冷笑道:“丑陋的黄皮。明明跟他黏在一起。”
　　伊芙忽而想到什么，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难道是爱德华？

　　“你选择哪一项？”头发被那人狠狠地一揪，伊芙疼得咬牙“嘶”了一声，继而去捉对方手腕，然而接连而来的水枪扫射又是一阵猝不及防，伊芙抿紧唇瓣一声不语，落汤鸡似的她漠然地盯着对面气焰嚣张的女孩，不觉一滴清水沁入眼角，伊芙伸手去擦，忽然耳畔“咚”的一响，水声四溅、树叶窸窣低吟。

　　待抬眸的瞬间，水花散落的雨幕之中一道似曾相识的身影迅疾移至身旁，将她挡至身后。

　　一条雪白的毯子倏地罩上头顶挡住眼前的视线，伊芙疑惑一声，却立即听到耳边“啊”的一阵惨号。

　　“Holy shit!”其中一声尖利骂嚷来自刚才那个金发红唇的女生。

　　“Who are you”伊芙刚想伸手扯下毯子，却立即被一道不轻不重的压力控住，隔着毯子外面声音戛然而止，一只纤瘦的手在伊芙头顶胡乱地搓揉，伊芙起初反抗，渐渐顺着他的动作让他将自己的头发揉干。

　　伊芙倏地开口道：“谢谢。”

　　“Welcome.”对方淡淡的一声回答。

　　雪白的毯子被他蓦地取下，伊芙毛绒绒杂乱的棕色脑袋瞬间暴露在金色的暖阳之中，伊芙下意识地连忙遮挡住半张脸庞，却在抬眼的瞬间被对方手掌按下，一顶黑色棒球帽贴合地掩饰了她头发的凌乱，伊芙心下瞬安：“brilliant.”

　　对方闷呵一声，侧过的脸庞蓦然映入眼帘，伊芙吃了一惊：“爱德华？”

　　爱德华俯身捡起停在树下的篮球夹在腋下，蜜棕色的发丝零落地飘在眼前，眯眼看向伊芙，眼神不解。

　　伊芙将额间的一缕头发别到耳后，无所谓道：“想问什么尽管问吧。”

　　爱德华只是走近身旁，冰冷的嘴角淡淡一勾，半戏谑道：“You seem to have a knack for getting into trouble.【看起来你很会招惹麻烦。】”

　　伊芙差点没被对他两眼翻白，这根本不是她的错，她自己才是受害者，“Thanks for the blanket.【谢谢你的毯子！】”伊芙将长长的毯子朝他身上扔去，被爱德华一把接住，伊芙抿唇想了想，又把毯子夺回怀里，撇撇嘴道：“下回还你。”

　　爱德华看着伊芙的举动，眼角浮现出隐隐笑意，侧过脸淡淡道：“不需要。我有洁癖。”最后一句一字一顿且音调拉得老长。

　　伊芙登时红了脖子，蹙眉辩道：“当然是还你新的！”说完头也不回匆匆加快脚步离开。

　　“我也有洁癖，ok？”伊芙边嘀咕边往校门口走去，脚边的石子被踢开一段距离，继续接上再踢开。

　　阳光不知不觉中已经将制服上的水分蒸发得一点不剩，解决了伊芙不少难堪，习惯了被当作异类瞩目的待遇，她已经学会不再去猜测那些眼睛聚焦于此的确切缘由。

　　忽然迎面人群中映入一抹浅绿色身影——迈克。

　　“嘿，伊芙。”迈克几乎一眼盯住她窜了过来，不给她一丝假装没看见然后悄悄溜走的机会。

　　伊芙勉强回应一个微笑，寒暄一声：“Hi.”

　　迈克瞥见伊芙身后的背包，热情道：“你要回家吗？我送你。”

　　伊芙原本打算自己步行回去，所以没让怀特来接，为难道：“谢谢学长。事实上，我可以自己回去。”

　　迈克眉尾一扬，提过伊芙手腕，道：“天气这么热，还是我开车送你。”

　　伊芙只觉得无比抗拒，抽回手道：“真的不用。”

　　“迈克·康奈尔。”一个和风细雨般的声音划落耳尖，伊芙侧眼望去，是今天早上遇到的托比，少年已经换上清凉的白色T恤跟浅色牛仔裤，只在头上随意搭了一顶米白轻头盔，走到二人跟前，脸上一副了然于胸的笑容，嘴角溢出的清脆仿佛能将周围所有的燥热全都驱除尽净。

　　“Hi，Angel.”
　　伊芙一瞬怔愣，不过从那直线投来的目光，她确定这就是他对她说的，托比递给她一个头盔，绯色的唇角弯作月牙弧度，轻声道：“她已经先答应我跟我一起回家了。抱歉。”

　　迈克哑然失笑，搔了搔后脑勺，道：“学长都这么说了，那下次……”

　　“不会有下次的。”托比轻声细语，却一字一字压在对方心上，死缠烂打的迈克忽然成了泄了气的皮球，伊芙看着迈克蔫头蔫脑的模样心底舒了口气。

　　托比轻轻扶住伊芙的肩膀，道：“走吧。”

　　待走开一段距离，没等伊芙将心中的疑惑提出，托比脸上的惬意化作严肃，对伊芙道：“以后不喜欢就直接拒绝吧。那人有女朋友，而且是这所学校不好惹的存在。”

　　伊芙虽然看出托比是在替自己解围，但还是勉不了有些吃惊，问道：“为什么帮我？”

　　托比唇角轻扬，道：“我只希望现在提醒你还为时不晚。”说着指了指伊芙头上的棒球帽，道：“你不像会戴这种帽子的女孩，头发也散得凌乱，不是已经被盯上了吗？”

　　伊芙偏了偏头，轻轻咳了两声，敷衍道：“没什么我先走了。”伊芙又将头盔还给托比，少年却不打算接受，细瘦的鼻尖微仰，两眼望着天空，眯起两只幽蓝色的水晶玻璃瞳子，摇头笑道：“刚才我就想问了。”
　　话音戛然而止。
　　“什么？”伊芙疑惑道。
　　“What’s your name？”托比耸肩笑道。

　　伊芙才想到刚才他为什么那样称呼自己，答道：“Eve【伊芙】。”

　　“Well.”托比点点头，露出一个如沐春风的笑容——无论何时都那么富有感染力——伊芙觉得这样的表情让人感觉特别舒服，没有拒绝他骑车送自己回家。

　　林荫路单车清响，雪白的毯子盖在裙子露出的莹白膝盖上。伊芙一手抓住坐垫后面的铁根，时不时轻轻荡会儿双脚，锃亮的小白鞋在叶隙间筛漏的光芒下熠熠生辉。

　　伊芙少有这样享受跟别人同样乐趣的机会，她的生活里有太多不曾也不习惯尝试的新鲜东西，包括——骑自行车。

　　夏日的清风吹拂着纽约的大街小巷，一片点缀牵牛花的灌木，一座涂满红色油漆的房子，甚至连路边昆虫沾了洒水器喷出的水花散布的点点晕湿气息都能被她的鼻子敏锐地捕捉到。伊芙满足地呼吸着周围润泽芬芳的清新空气，借此将所有的烦恼暂时踢出脑海。

　　“冷杉、草坪、棕榈、荷花玉兰……”伊芙小声嘀咕着，将途中所闻出的植物悉数数出来。
　　忽然一阵风携着若有若无的甘冽扑面而来，伊芙倏地睁眼，一个刹车引起两具身体惯性的前倾，伊芙差点隔着薄衫撞上清瘦少年硬邦邦的脊骨，只轻轻一碰，也能感受得到倘若真的来个骨头相撞会是什么血泪教训。

　　一栋熟悉的住宅随即映入眼帘，铺满翠绿爬山虎的墙亘点缀了几片稀稀落落的小白花，上面附有金色烫字的门牌号——love lane 2020。

　　伊芙取下头盔，才发现原来篮子里还躺着一只睡着的小狗，有趣的事情是连它的头顶都戴着一只小小的白色轻质头盔。
　　托比舒朗一笑，接过头盔道：“Her name is Lucy.【露西】”

　　金色的毛发灿烂得像夏日里的向日葵，品种是金毛寻回猎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