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曲·桃花词》百纳川

61、戚璠将军传第一章04

　　江山曲•桃花词
　　之戚璠将军传
　　第一章04

　　“这小子，哭着喊着不走，这会子倒先没人影了！”
　　戚璠哭笑不得，离了客栈，只得带了兵回去。
　　浓雾散尽，日头渐高，照得大地白茫茫一片。一行兵马才到辕门外，戚璠就见他师弟和守卫的几个兵吵成一团，几乎动起手来。
　　“你们凭什么不叫我进去？凭什么？”海运天吵得面红耳赤，“要说我是奸细，你们只管问问上回那几个，他们可都认得我的！”
　　戚璠催马过去：“吵什么？”
　　几个兵赶紧说：“来找您的！可您老人家上回不是吩咐不叫他再进来？我们奉命行事，他不讲理嘛！”
　　戚璠一听，脸倏地红了，赶紧下马与几个兵解释清楚，向海云天赔不是，道：“你也是！要来怎不与我同来？枉我去找你，倒先跑这里来闹事！”
　　“谁闹事了！是他们先不叫我进去。”
　　“总、总之进去再说！”当着上上下下的众人争吵，戚璠觉得很没面子。他觉得他这辈子恐怕都没办法向海云天那样，可以随时随地、不分你我的大声乱说话。他曾向往过师弟的豪爽性情，却一点也不愿自己如那般粗鲁。因又想起那一日小王爷的典雅风度，不觉有些神移。
　　通报过，戚璠领着海云天进了休息处，让海云天先在房里等等，一个人去见曾伦。
　　海云天哪里坐得住，在房里闲转了几圈，实在无聊，便出来和外面的几个兵闲扯。这几个兵原来正是上回带他进营的那几个，大家彼此熟识，聊起来更加有兴致。
　　他们告诉海云天，以戚璠的本事，做一个小小的从七品振武副将，实在太委屈了！他们还问海云天想不想也参军？这么一来，他们师弟就能每天每天在一起。
　　海云天只是笑笑。他不想参军，更不想让戚璠再在这里呆下去。他想：谁稀罕什么官、什么爵，早知今日，就不该和师哥打那个烂赌，如今弄得他连回家的心都没有了！正想着的工夫，只见那位师哥气势汹汹地回来了，正往这边走。
　　海云天看着一身戎装的戚璠，心里竟又涌起要发感慨的冲动。戚璠很适合这身装扮，闪亮的铠甲让他看上去威风凛凛、气度难摩，一点也不像他，好像个小地方出来的村人。
　　“怎么在外面？别总是打搅别人。”也不容海云天分说，戚璠把他拽进了屋，“军队里纪律严明，比不得咱们在外面。你要想住下，就老实在屋里呆着！要吃饭、要喝水，尽管告诉我，我给你安排。你一个人千万别乱跑，像上回一样，差点惹下大乱子！我们下头的到还好说话，要让上头众位将军知道，别怪师哥不袒护你！”
　　“瞧你说的，好像我天生就是惹事来的！”海云天之前听那几个兵说了上头有几人嫉妒戚璠才干、与之不睦的事，因有点不高兴，道，“他们还不是仰仗你，才打了胜仗？我是你师弟，这回也帮了他们的忙，就算往后我不小心做错事，不叫他们看在今日的恩惠上来谢我就罢了，凭什么罚我？我又不是你们的人！”他又腻腻地凑到戚璠跟前，柔了嗓音，“师哥，我们回家吧，好不好？你在这里只管受气，有什么趣？”
　　戚璠不说话，闷闷地在席子上坐了。海云天也坐过来，看着他，嘻嘻地一笑，冷不丁抱住了他：“师哥！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不想跟我回去？”
　　戚璠吓得一个激灵，搡开了师弟：“你干什么？叫人看见，成和体统！”
　　“提桶？又不打水，提个桶子做甚！”海云天只管装糊涂，笑嘻嘻地观察着戚璠的反应。
　　两人正在争执，忽听外面有人报：“王爷召见。”
　　戚璠闻言，脸色徒然一亮，拔起身就走。他师弟吓一跳：“师哥？！”
　　“我看看有什么事，去去就来！”戚璠边说边大步走了出去，很迫不及待。
　　海云天想起那天见到的小王爷，无端有些替戚璠担心。他一径追出来，可戚璠已经与独苏王府的人跨马疾去。凭他怎么呼喊，戚璠只是连头也不回。他恨得跺了跺脚，瞪着掩去了戚璠踪迹的扬沙，低声诅咒：“要是师哥因为你不能回家，我管你是王爷爷，还是爷爷王，定要给你些颜色瞧瞧！”
　　直至天将暮色，戚璠才回来。跟着他一道来的，还有王府和朝廷的人。
　　那小王爷果真着人往京城报了戚璠的事，这会子旨意下来，提拔成了正六品的昭武校尉。
　　曾伦一些人，虽不想让戚璠掩了他们多少年的功劳，可面对圣旨也是没可奈何，不过这次的事还没报上去，让戚璠仅止于此。
　　戚璠离开后，海云天一直闷在房里静等。他不想给戚璠惹麻烦，躺在不知是谁的席子上发呆、想着心事，不知不觉间，沉沉地睡去。直至戚璠回来，把他摇醒。
　　“师哥，怎么才回来？”
　　海云天揉揉眼，见外面天已昏黄。
　　“没什么，”戚璠简直掩不住喜色，抖抖身上的新衣，“你看，我现在是正六品了。等到哪天成了四品三品，有了自己的屋子，你再来看我，我叫你住得好些！”
　　海云天撇撇嘴：“谁稀罕！我只要你跟我回家！”
　　“怎么又说这个？”戚璠不悦。
　　“可你去年的书信里说，今年一定回去呢！怎么变卦？”
　　戚璠闷着头，紧蹙眉。
　　海云天道：“一定是那个什么王爷，对不对？他如今给了一个官，更拴住你、不叫你走了，对不对？”
　　戚璠转过头，讶异地盯着师弟。对方说得没错，可戚璠就是不愿承认，仿佛他还有别的秘密：“别胡说了！”他捏紧了拳。
　　“我才没……”
　　“还没吃晚饭吧？”戚璠打断师弟，“我就去给安排，你等等。”不容说，已经三两步走出去，丢下很泄气的海云天。
　　不一会儿，戚璠端了些饭菜回来，才放下，又要走。海云天趁机拉住他：“你还要到哪里去？”
　　“我到城上看看，总不能老陪着你。”
　　“那我跟你一起去。”海云天在袖里胡乱塞了个馒头，就要和戚璠出去。这一下，戚璠反而不动弹了。
　　“怎么，你不是要去巡逻吗？”
　　戚璠不说话。
　　海云天笑了：“我就知道，你是不想跟我在一起。”心头一酸，眼中含了泪，“我真搞不懂，你为什么这么讨厌我？你以前明明不是这样子的……”
　　戚璠仍是不发一言。他不敢说他以前对海云天好，完全是看在了师傅的面子上。可海云天全都明白，一语道破：“你是不是，是不是看在我爹的面子上？”
　　戚璠心头一惊，看看师弟，还是不言语。他一直懂得海云天对他的心思，装着糊涂，只怕伤了师弟的心。
　　海云天急了，猛扑到戚璠身上，看准对方的嘴硬吻下去。戚璠吃一惊，发了恨地推开他。谁知他又扑上来，泪流满面地道：“师哥！师哥！我是真的喜欢你！”
　　戚璠满脸通红，恨恨瞪一眼海云天，闷闷地出去了。
　　睡觉时，海云天的位置被安排在了戚璠旁边。另一边是不认识的人，脚对着脚的地方，还是个不认识的人。海云天很是紧张，闻着这一屋子的臭汗、臭脚味，他几乎不能入睡。脚对脚的那家伙，不停地在睡梦里用脚踹他，他只好蜷缩紧身子，往戚璠那边凑。戚璠明明已经睡熟，却本能地抗拒着海云天，只往更远的地方骨碌。
　　这里怎么住人？定要想个法子让师哥回家！海云天正这么想，忽然觉得背后有只手慢慢爬进了衣服里，在他身上乱摸。他吓一跳，忍了忍；那只手却还不老实，呢呢喃喃地传来了说话声：“亲亲？”
　　他忍无可忍，索性跳起，一把掀了那人的被，黑暗中破口大骂：“不想活啦！占你老子便宜！”
　　一声吵嚷，惊醒了满屋子的人。有人掌了灯，房中登时一片昏蒙蒙的亮。
　　戚璠迷迷糊糊支起身：“师弟，你又吵什么？”
　　“这家伙，他想占我便宜！”海云天怒气冲天地指上刚刚睡在他另一边的人。
　　满屋子的人都笑了，那个人倒是稀里糊涂地看着海云天。
　　“谁占你便宜？你又不是大姑娘！”戚璠觉得好奇又好笑，冷哼了两声，劝海云天快躺下。对方一把弹开他的手，将另一边的那人提着领子提了起来：“就是这家伙！”
　　海云天给了那人一巴掌，将对方打醒。
　　“谁、谁摸你！”那人捂着脸，翻着充血的眼睛瞪着海云天。
　　其他人见海云天动了真格，赶紧来劝：“算了吧，他一向如此的，梦到些奇怪的东西，就往旁边人身上乱摸！我们都是给他摸过的！”
　　“可、可是……”
　　“你怕他碰，到这边来睡！”戚璠让出了自己的位子。他的里面，正贴着墙。海云天本不想罢休，见外边的守卫闯进来，只得闷头闷脑地滚去戚璠里侧，紧贴着墙睡了。
　　第二天，海云天睁开眼时，房里已经空无一人。
　　旁边的托盘里放着朴素的早饭，一碗粥下压了张纸，是戚璠留下的，让海云天别到处乱跑。
　　海云天看着纸上那几个字，没来由地生气。
　　“什么呀！只会教训我，不叫我乱跑！”
　　他气哼哼填了早饭，又躺下浑睡，朦胧中听得有人叫唤，才醒来。只见几个不认识的兵，满脸警觉地围着他。
　　“你们是谁？”他迷迷糊糊地问。
　　那几个人也不说话，突然将他按倒，倒剪着手绑了绳子，押送出去。
　　“你们到底是谁？戚璠可是我师哥！我告诉他你们欺负我，叫他捶死你们！你们还不快放手！”
　　海云天叫喊了几句，给那几个人在嘴里塞了手帕。他又挣扎绑住他的绳子，没挣开，行不久，被几个人强推入了另一个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