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曲·桃花词》百纳川

62、戚璠将军传第二章01

　　江山曲•桃花词
　　之戚璠将军传
　　第二章01

　　这房间四面的窗户全关着，还拉上了沉重的帘。海云天被推进来后，门也被那几个气势汹汹的兵从外面关上了。
　　阳光只能从门扇上的两片花格子射入，被纱滤过，反而混浊不清。
　　房里一片昏暗，令海云天看不出这是个什么样的所在。他只能看到最里面的低案上，立着半支蜡烛，蜡烛灭着。低案后面墙上，挂了一口宝剑。
　　大白天拉什么帘子？海云天想着，警觉地环顾四周。直至双眼逐渐适应这片昏暗，他才发现左侧的帷幕后面，坐着一个大活人。
　　“喂，你！”海云□□那人低呵，“你是谁？鬼搞个什么？”
　　那人没有搭话，只是笑看着被反绑了双手的海云天。海云天只看到他微笑着的嘴，对方的上半张脸，全都隐在浓浓的阴影里。海云□□他走近两步，不料对方将竖起的帷幔放下了。
　　海云天吃一惊：“你到底是谁？要干什么？”
　　帷幔里传出一阵低低的冷笑，那个人发话了，道：“听说戚璠勾结了海寇，我本以为外头人乱传，今日看来，是真的了？”
　　“你、你胡说什么？你说谁是海寇？”
　　“不是你么？”那人将帷幔掀起一条缝隙，扫了海云天一眼，“戚璠不但勾结海寇，还把海寇堂而皇之地带进军营，谋反之心，昭然若揭！你跟他，一个也跑不了！”
　　“你是谁？可别、别血口喷人！凭什么说我是海寇？你有什么证据？”
　　海云天又挣了挣手腕上的绳子，依旧没有挣开。他想反正已经给人诬陷，倒不如一拼到底。他不再说话，悄悄溜到住烛台那边，借助烛台磨蹭绳子，想要脱身。帷幔里的人复扫来一眼，他赶紧假装站在那里，尽量不使对方看清他的小动作。这个时候，他到感谢起这昏暗暗的光线。
　　帷幔里的人又是冷冷一笑，吩咐了一声：“来人！”
　　房门洞开，光线一下子充足。海云天眯起了眼，见刚刚那几个兵冲闯进来，也不说话，只待帷幔里的人下命令。海云天因此料定，那个不肯露面的人，一定是这里的某位将军。
　　“神秘将军”下令：“去将戚璠押至校场。”
　　几个人领命出去，房间里再度昏暗下来。
　　海云天道：“我、我再问你一次，你有什么证据说我师哥谋反？”
　　“我能定你等罪名，自然是有证据在手！”
　　“我不信，你给我看看？”手腕上的绳子就快断了，海云天尽量拖延。而帷幔里的人不再理会。海云天有点着急，道：“你拿不出来，就是没有！”话顿了顿，又激道，“反正、反正我知道你是谁了，你要是让我跟我师哥受屈，我们变鬼也不放过你！”
　　帷幔里的人声音一沉：“你如何得知？”
　　海云天笑：“你能捏造我跟我师哥的把柄，我当然就有法子知道你的身份！”
　　帷幔里的人不说话了。
　　手腕上的绳子已经松落，海云天正待逃跑，只听房门外传来声响：
　　“戚璠已压至校场，待将军发落！”
　　海云天为师哥一阵惊，心一沉，看看房门，又看看沉重的帷幔，决定赌上一赌。
　　帷幔里的人沉吟了。
　　海云天趁机道：“不然这样，你把证据拿给我看，我就告诉你我是如何得知你身份的。”
　　帷幔里的人冷笑，笑声杂进些许狭促。他道：“你想哄我出去？”
　　“我已经知道你，还哄你做什么？”海云天依旧假装双手被反绑着，“再说我两手都不能动，能怎样？”
　　帷幔里寂静了片刻，那人道：“你先说！我是谁？”
　　海云天复笑：“老大的人，和我赌什么气？我偏不先说！”他好歹也是他爹教出来的，自认心智武功不比戚璠差，论起兵法，他还要略高一筹。他什么也不怕。
　　那人有点急了，撩了帷幔瞪向海云天。海云天生怕他看见脚下的绳子，赶紧转了身，面朝对方。奈何对方仍隐在阴影里，使海云天看不真切。
　　海云天故作镇定：“你又看我做什么？你以为你藏在里面，我就看不见你？你以为我之前没见过你，就不晓得你？你说我是海寇，没错！我就是！我对你们营里的人了如指掌，单凭相貌就知道的了！”
　　那人气呼呼地放下了帷幔，再不言语。
　　“喂？嘿！”
　　凭海云天怎么招呼，帷幔里再无声音。
　　海云天屏住气息，蹑手蹑脚摘下墙上一口宝剑，开了门拔腿便逃。
　　外面放哨的士兵却是吓一跳，愕然了片刻，才追赶的追赶，喊叫的喊叫。帷幔里的人也是一惊，根本不知海云天是如何走脱的，一面悔恨自己大意，一面追出屋子。天光之下，映出他的真面目，竟是此地的最高统领曾伦。
　　“抓住逃犯，死活皆可！”曾伦大喝。
　　海云天一路狂奔，直奔校场，只见戚璠被五花大绑，给几个人强行押跪在校场中央。
　　“师哥！”海云天大喊，“我想法自己救你，你可先撑着！”
　　戚璠听到声音，抬头惊望：“云天？！”他早听说他师弟在睡得迷糊的时候给人抓了，正担忧着对方的性命，这会子见对方活蹦乱跳的，简直不知是惊是喜。他看见后面有兵追了过来，忙叫道：“快跑！快！”
　　海云天只回头望了一眼，抽剑出鞘，没有动，依旧遥望戚璠。
　　戚璠红了眼，挣着想要站起，却被几个人按住，使不出力气。他粗着脖子大喊：“你快走！他们不敢对我怎样！”
　　旁边有几个佩服戚璠的将领见状，虽不敢插手，却与海云天道：“去找独苏王！去找独苏王！”
　　海云天晓得他们的意思，跺了跺脚，掉头而去。几个追上来的兵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他只用了几招，便顺利脱身。
　　一路上，追兵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身后乱箭齐发。
　　海云天只顾逃命，猛见辕门外拴着他自己的马，砍了缰绳，不急跨坐上去就扬鞭疾驰。几支没眼的箭正中他右肩胛，他一疼，回身将箭拔出，登时鲜血肆意。
　　他闭紧双眼，催马向前，逃离了弓箭的范畴，才慢下来，背后已是鲜血淋漓。
　　果真要找那个什么王爷，才救的了师哥么？海云天迟疑。他不愿师哥总想着那个人。他很清楚，如果去找独苏王、让对方出面，戚璠肯定会获救；可是，戚璠肯定又会对那个人念念不忘，说什么王爷是救命恩人。
　　全是胡扯！海云天捏紧了拳，他就是以此为借口！若落得这般下场，倒不如叫他一个人去死好了！
　　无端端生气，牵动肩胛上的伤，疼痛中断了海云天的思绪。他勒住马，趴在马背上大口喘气。豆大的汗珠劈里啪啦落下，他咬紧牙关，双腿一夹马肚，又行进起来。
　　……若是师哥死了，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想到这里，海云天心头一酸。他哭了，身体的疼痛和着心的疼痛，搅得他痛不欲生。可他不再犹豫，催马直奔了独苏王府。
　　他想，先救下师哥再说！大不了，我亲自问问那个王爷的意思！
　　他跳下马，扑向王府紧闭的大门。还不等挨近，卫士横戟将他拦住。他剑交左手，一面叫喊着戚璠冤屈，一面与阻拦他的卫兵交手。
　　不久，果真惊动府里人。
　　大门启了一条缝隙，从里面走出个管事模样的家丁。
　　“吵什么吵？”
　　不等这人训斥完，海云天就扑跪上去：“我、我要见王爷！我要见王爷！”
　　那人给了海云天一脚，冷笑道：“王爷也是你见的么？滚！”
　　“不是的！”海云天爬起，“我师哥，不！是戚璠！王爷晓得的，求您给通报一声，就说戚璠在军营里受了奸人陷害，就要问斩了呀！”他泪流满面，连连叩首，鲜血沿右臂一路滑下，顺着指缝渗进王府前的青砖地面。
　　家丁不理会，反而饶有兴趣地欣赏着，仿佛看他演一出好戏。等海云天的话有了空隙，他才冷笑道：“不是我不给你通报，实在是不知道戚璠的名号！要是满天下的人都说谁谁要死了、说是王爷认识的，求王爷去看看，我也通报不成？”
　　“戚璠不一样！实是王爷认识的！”海云天丢了剑，抱住家丁的腿，“我求求您了！若是我师哥死了，给王爷知道，到时候，我、我一定说是你不给通报，害死了我师哥！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家丁一听，抬脚踹翻海云天：“你个小子！”又招呼两边守卫，“给他点颜色瞧瞧！”
　　守卫门一拥而上，围起海云天一顿拳打脚踢。
　　海云天几次起来反抗，奈何伤势加重，有气无力，还了几下手，便被掀翻在地，只有挨打的份。可他还不放弃，蜷紧身体，撕心裂肺地叫喊：“戚璠冤枉！戚璠冤枉！”
　　“再打！打死他！”家丁在一旁指点，“叫他乱喊乱嚷！胆大的刁民！”
　　擂在身上的拳脚，力道加重了。海云天呕了几口血，眼前一阵黑。不行！不行！他在心里对自己说，我不能死！我还要救师哥！因强挺着，在暴风雨似的拳脚中站了起来，高喊：“戚璠冤枉！”
　　就在这个时候，忽闻一阵鸣锣开道。一顶奢华的轿，颤悠悠近了。守卫和那家丁全都倒身叩拜。
　　海云天不明所以，怔怔望着。直至那顶轿挨近，他方料定里面坐着独苏王，一发来了精神，不顾一切地扑过去，却被轿前卫兵拦住。他朝着骄子叫道：“王爷！我师哥他，不对！戚璠他、他快死了！”说话间，泪如泉涌，昏厥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