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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明帝本纪第六章03 ...

  •   江山曲•桃花词
      之明帝本纪
      第六章03

      宋功一心欲为佑贤办妥事情,早不为报提携之恩,能够一亲香泽,到成了他全部的动力。可他十分清楚,对徐佐仪下手,实在不是件容易事。所以他凭借以往同傅义的关系,先探探对方的意思,以免错当“好人”。
      傅义正为弹劾一事烦恼,这会子宋功来访,恰合了他的意。还不等宋功将话题深入,他就给自己亲手提拔起来的刑部侍郎去了亲笔信,令其务必配合宋功。
      宋功先拘了之前临时调任负责分发军赏的一个郎中,秘密地令其扳诬徐佐仪。
      郎中不肯,宋功既与傅义派来的侍郎对他迭加惨刑。参与三司的御史左丞看不过,赶忙进劝。那刑部侍郎即愤然叱道:“只怕此人也涉及案中!大刑尚不能让他招供,若松了刑,怕他有工夫想托词、耍刁钻呢!”不容分说,又令加刑。
      左丞知道这侍郎是傅义党羽,连尚书都不敢轻易得罪的。他索性也不再多言,却是看不过眼前血淋淋的惨状,借故躲了出去。本是三司参议,忽然走掉一个,剩下的两个越发胆大妄为。
      无辜的郎中终不胜搒掠,存一口游丝之气,给卒子丢到地上,仰面瞪着宋功二人,凄厉哭诉:“天乎冤哉!徐佐仪坦白无私,宁有贪赃情弊!?我故一死,也不枉害忠良!”
      二人闻言,气得火冒三丈,等冷静下来,寻思这不怕死的贱骨头若果真至死不招,事情岂非耽搁?于是互相使个眼色,命人把郎中打得昏死过去。
      宋功模仿郎中口气,亲手捏造供状,诬徐佐仪贪赃、贿赂弹劾御使陷害朝臣。他正要抓起郎中的血手画供,岂料昏迷中的郎中忽然转醒,睁大眼睛瞪定宋功,厉声道:“你不要混写!圣上问及时,我与你对质!”
      宋功与侍郎一听,只好暂将画供之事放到一边。是夜,秘令人将郎中勒杀,大大方方画供,将证词交了上去。
      证据作实,不由得不抓人。
      徐佐仪正在当值,突然被一行人强行拘去,竟不知发生了什么。直至见到那纸捏造的供状,大惊。
      依旧由宋功二人拷问,逼迫徐佐仪认罪。徐佐仪哪里肯认?宋功与傅义的侍郎便打得他血肉狼藉,满满折磨了两天两夜。
      第三日夜深,徐佐仪一个人躺在牢里,忍着刑痛将事情来龙去脉细细想过一遍,方恍悟是佑贤借刀报复,不由得肝胆俱裂,对当初鲁莽后悔不及。
      他想:妖孽设毒计害我,陛下势必不晓。照情形看,我若不认罪,他们必掠我至死。横竖都是一死,我不如多保命一时,留待他日陛下垂问,我也好揭穿他们的把戏!
      翌日,仍旧拷问。徐佐仪依昨夜的打算,痛痛快快承认了自己贪污。宋功在一旁亲自笔录,且问他是如何贿赂御使、陷害傅义。
      徐佐仪万没有想到会将素不相识的弹劾御使牵连进来。他不愿诬陷旁人,却一时想不出对词,又不能招。
      不久,那御使也被锁了来,于徐佐仪一旁用刑。宋功二人逼他承认受了徐佐仪的贿赂。御使吃刑不过,只得诬供。
      徐佐仪从旁看罢,破口大骂。宋功两个也不理会,命狱卒将昏死的御使拖入牢中,拿着一纸诬供翻过头来再问徐佐仪。
      徐佐仪啐了一口浓血,怒道:“他那些胡话都给你们记在纸上,还问我做什么!?”
      宋功也不恼,笑着摸出徐佐仪自己承认的那张供词,在徐佐仪面前晃了两晃:“这些胡话,可是徐大人自己说的?怨得旁人?”既追问脏银去处。
      诬服不过是暂时保命的缓兵之计,徐佐仪万不能料到,这一步正入陷阱,悔恨不及。他本没有贪,哪里招得出?又加刑,几经昏死,至夜方拖入牢房。
      当夜,隔壁的御使回过神,自觉对不住徐佐仪,竟无声无息地悬梁自尽。
      徐佐仪及见,暗叹自己也时日无多。他撕了身上污迹斑斑的破衫,沾血写下受冤经过,将血书秘密埋于墙根脚下,希望他日能够昭雪。
      逾日,徐佐仪果真冤死狱中。死时,身上体无完肤、手脚指甲尽没、四肢俱断、铁钉贯耳。狱卒仅以血衣裹尸,草草下葬。
      宋功见事毕,将三人的供词整理后,一起呈上交差。
      景煜览毕,大为震惊。暗度:徐佐仪向来克习程延寿之风,刚正不阿,怎么也会做下这样的丑事?然而事由三司审议,又有两人的指正供词,不由人不信。
      心下疑惑重重,景煜急垂问脏银去处,想:若交不回贪去的军赏,则见事有蹊跷。
      先时,傅义早有交待:“可趁此机会,将以往敌手一网打尽!”他的党羽刑部侍郎,谨记教诲,忙回上:“徐佐仪用那些银子,背地里联络了诸多朋党,居心叵测,臣等正在竭力搜查中!”
      他们答得滴水不漏,景煜纵然疑惑,也自知问不出什么,唯命他们速去追赃。
      被抄捡的第一个,便是势落的徐佐仪家。仆众遣散,亲眷或被卖入教坊,或被强送宫内充奴充俾。未几,昔日与傅义不睦的朝臣们,悉尽被抄。
      党羽把从各家搜来的古董珍玩、字画书籍,凡值钱的,全拿到市井里折价变卖,然后换成整银;卖不掉的、不值钱的,则统统充入抄没家产的伪账。几家折来的款数凑一凑,竟凑齐了给傅义吞去的那笔军赏数目。
      一本伪账,同几箱齐齐的银子,期内全部呈交。上头看不出破绽,事情便作了结。
      另一边,佑贤听说徐佐仪死了,心中暗喜自不必说。他却不念宋功替他抱了仇,反念起那日受其戏弄的事,思度寻机挖出宋功的色心色眼。
      恰这日,宋功把事情经过写成小贴,买通一名小太监,偷偷递到佑贤手里。佑贤见他自己要来寻死,便约他明日巳时到宣政殿后面的小园子里相见,烧了他的帖子。
      宣政殿与御书房仅一廊之隔,巳时又往往是散朝之时,宋功奇怪佑贤为什么挑上这么个时间地点,然而贼心不泯,也顾不得许多了。
      翌日,钟才响过,宋功慌说闹肚子,临时递了假条。他假装到茅厕晃上一圈,等朝房里没了人,偷偷摸摸溜去小园子,在石山子洞里躲了起来。
      露寒天冷,宋功缩在石山子洞受着阴湿,早冻成冰人。他不住地往外窥探,几次想到外面活动活动,可一见到那些不时路过的宫人,马上就没了胆。他只好不停地往手里呵气取暖,急切地盼望佑贤快些来。
      天彻底大亮,巳时过了初刻,佑贤才遥遥晃来。
      冻得哆哆嗦嗦的宋功窥得四下无人,按耐不住地朝佑贤小跑过去,一把抱住:“王爷!你不知小人在此恭候多时,都要冻死了!”
      佑贤推却着,假意笑道:“宋大人可是冻糊涂了?我又不是炭火盆,只管抱住我做什么?光天化日,也不怕给人瞧见。”正说着,果见远远地有一行人近了。宋功吓得赶紧埋下头,扯着佑贤躲去石山子背后。
      一行人近了又远,宋功见自己行踪没有暴露,长舒一口气。佑贤从旁看罢,拽紧了狐裘领子,冷笑道:“宋大人怕什么呢?连我也拽到这阴湿地方来。”边说边要走出去,忽然被宋功从后面拖住裘摆。
      “王爷既有心来赴约,又何必装糊涂?小人可是时时刻刻都没忘记王爷的许诺呢!”
      佑贤笑笑:“既如此,宋大人休恼。我不过试试大人,免得我有这个心,大人却无意。”自经从石山子背后绕出来,回顾宋功,幽幽一笑,“这里太冷,随我来吧,我自有一个好去处。”
      看佑贤在前面引路,宋功顾不得死活地跟了上来。
      行到廊下,佑贤放慢脚步,故意让宋功与他肩并了肩,掐准时辰,出其不意地把头倚靠上宋功的肩。宋功先是一惊,继而一喜,诚惶诚恐地摸上佑贤的腰。佑贤借势一转身,双手勾住宋功脖子,迫使对方矮下了身。
      就在这时,景煜往御书房来了,行到廊子拐角,一眼瞧见宋功搂着佑贤。佑贤早用余光瞥见景煜,在宋功耳边轻声说句随我来,狠狠在对方脖子上挠了一下,转身便跑。
      宋功不知皇帝正在身后,捂着脖子痛处,还道是佑贤勾引他,一心一意地追上去,又搂住了佑贤。
      景煜看见佑贤挣脱,只道是宋功纠缠他的心上人,怒火中烧,一面快步赶来,一面厉声喝斥:“宋功,你好大的狗胆!”
      宋功闻言,十魂吓掉九魄,头也不敢回地僵在原地。
      佑贤则摆出一符受屈的表情,转投景煜怀中,哀哀道:“万岁!我正往御书房去,不想撞见宋大人,被他纠缠……”
      “你不要说了,朕都看见了。”景煜冷颜吩咐左右,“把宋功拿下!”
      宋功挣开侍卫,爬到景煜脚前,忙不迭叩首:“我、微臣、微臣冤枉!是、是王爷!”他指定佑贤,“是王爷约臣在此相会!不然臣纵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哪!圣上!”
      “万岁!”眼中有泪,佑贤凌然跪倒,“我那日见他寒天守职,颇为感动,还道是贤良之材,才与陛下举荐,不想竟是这样禽兽!此番让陛下蒙羞,我实难辞其咎!”说罢,愤然起身,大有寻死之意。
      慌得景煜只顾拉住他,哪里还有心思听宋功分辩。
      宋功被侍卫们拖出老远,才恍悟中了佑贤诡计,仰天狂笑几声,瞪着渐远的一行御驾,高声怒骂:“狐狸精!贱人!你害我!你害我,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来到御书房,景煜对宋功的事慢慢后悔起来,暗度宋功到底是当朝大臣,又是他自己拨戳的,平白给打死,不但他自己面子上难过,更是难平众口。他有心放过宋功,正愁没有台阶下,忽听一旁伺候的叶良开了口:
      “万岁,宋大人前些日才破了军赏被贪的案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会子万岁不赏他,反而罚他,难免叫外头的人说三道四哪……”
      话略顿一顿,叶良见景煜沉吟不语,知是言中圣意,也不需吩咐,悄悄遣下面的小太监快去会昌门外传口谕。
      佑贤看到这番情景,知景煜有心饶宋功不死。他恨着叶良多嘴,却不便多言,闷闷出了御书房。景煜唤他,他也不理会。
      趁景煜没有追来,佑贤急着随身太监到尚药局要来一瓶棒疮药。然后他一个人行去御花园,专门找个冷清的地方,把瓶子里的棒疮药全都倒掉,捻了地上一撮最湿冷的泥土装进去,若无其事地回了常宁殿。
      景煜见佑贤不声不响地离开,明白他是埋怨自己放过宋功。景煜恐怕佑贤因闷气带起旧疾,放下政务便往寝宫来,及赶到内室,不见佑贤人影,慌了神。他才要找人去找,只见佑贤一个人恍恍惚惚地走了进来。
      景煜微微一怔,顿时揉碎了心肝,不顾一切地抱紧佑贤。对方的身体寒冷如故,令景煜越发心疼。景煜替佑贤裹紧身上的狐裘,拉着他坐到火盆旁,揉搓着他肩、身,不惜一切地想要温暖他,却不能。
      “为什么这样冷?”景煜怜惜地问,“去了哪里?病刚好一些,千万不要再受寒了!”
      佑贤笑笑,从袖中掏出那瓶“棒疮药”:“适才听了叶公公的话,细细思量,觉得宋功这样死了,确实于陛下无易,所以我到尚药局讨了一瓶药。还烦叶公公送过去?叫宋大人好好养伤。”边说,边将药瓶递与叶良。
      叶良只看景煜行事,若景煜不吩咐他,他是从不听旁人的。景煜向他使眼色,他才接过佑贤手中的小药瓶,给宋功送药去了。
      却说宋功给侍卫拉到会昌门外挨板子,受到第八十下,昏死过去。醒来时,浑身疼痛,他还以为自己死了,及见到自己老婆的面,才知皇上免了他的死罪。恰在这时,叶良送药来了。
      全家感恩戴德不在话下,也没有一个疑心的,七手八脚地把药给宋功敷上了。
      宋功先在石山子洞里受了寒气,后遭痛打,皮开肉绽。这会子痛处上忽然被贴一团冷泥,不但没能止血,反而污了伤口。宋功疼得哀号几声,没等家人请到大夫,就咽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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