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叶子香

3、离家出走（2）

　　“喂，小姑娘，车已经到站了，快醒醒！”

　　叶添香被夹杂着陕西口音的普通话惊醒了，她睁开朦胧的睡眼，看见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头站在面前，提着肮脏的大口袋，挨着座位拣东西：矿泉水瓶，酒瓶，丢弃的报纸和书。大伙都大包小包的挤向车门，排队下车了，已经没有几个人在车上——这是终点站。列车员见她醒了，笑笑走了。

　　叶添香顾不上感谢好心的列车员，条件反射的跳起来去找自己的大牛仔包，还好，它孤零零的呆在行李架上，没有被人顺手牵羊。叶添香长舒一口气，也顾不上文明了，穿着鞋踩在污黑的座椅垫子上，伸出两个胳膊使劲拽，把沉甸甸的包拖下来。这包太尘了，背着勒肩膀生疼，提着勒得手通红。叶添香换着花样提它，哪里人多走那里，总算随着人群穿过迷宫般的火车站，验票出了站。外面比车里冷，叶添香头上还是冒出了细汗。

　　当时叶添香选择到西安，最主要的原因是刚好可以买这趟车的票，钱够，时间也刚好，还可以真正远离她深恶痛绝的家。她的亲戚和她父母都是一伙的，不能去他们那里，而且她对他们基本没有好感；她仅有的几个好朋友，她父母是很清楚的，她也不愿意让她们看见自己的窘态。汽车只能走相对教近的地方，火车走得远，而且叶大贵曾经带她坐过，知道上下车的流程。在历史老师的口若悬河中，她对这座古老的城市充满了好感。可是，出了车站，看着眼前的景象，她愣住了。

　　出站口外有很多接人的，亲人朋友久别重逢分外亲热，接站的人帮忙拎东西，和和美美的接风洗尘去了。如果是办公事，或者是别人代劳，也有人来接，举着简易牌子，上面写上接来自某地的某某的，来的人和接的人都在人群中焦灼的互相寻觅，最终也会等到找到的。最不济的是还需要转车才到达目的地的人，那些举着写有各地地名牌子的大巴售票员，热情的用乡音把这部分人张罗到自己的长途短途客车里。

　　叶添香突然觉得自己象一缕孤魂，不知道去哪里才好。自由，是她向往的，她对张冬梅独裁的统治很不满，认为和法西斯没有区别，可真让她自己拿主意，她倒下不了决心。只有拖着行李，走一步看一步吧！

　　叶添香摇头冲出了大巴售票员热情的包围，说话总会让别人认出她是外乡人，会受欺负的。她才走了没有几步，一个中年男人盯上了她，满脸堆笑的迎了过来：“小姑娘，去哪里啊？坐我的车吧！”大约是开黑车的，操着一口陕西话，叶添香听不大懂，但是很害怕，总觉得是人贩子。她转过身往旁边走，中年男人如影随形。叶添香走得更快了，好不容易摆脱了中年男人，又一个人跟上了她，热情的招徕她去坐车。

　　这可怎么走？大约火车站里面安全一点。叶添香心惊肉跳，费力的把笨重的行李背到了售票厅，看了看运行时刻表。回家是不行的，到自己想去的大城市钱恐怕不够。最后胡乱买了一张去兰州的火车票。又把行李背到候车大厅——几十斤的书啊！父母再呵斥她，倒也没有叫她干过力气活。她急着赶车，也顾不得腰酸背痛。

　　候车大厅也是人满为患，座位上坐满了人，过道的地上，楼梯的台阶上全是人。经过了前所未有的紧张和劳累，叶添香清楚的听到肚子的抗议声。她把行李放在售货点的地上，取了裤兜上的别针，拿出几块钱，把别针重新别好。她买了一桶方便面，接了热水泡好，就着玻璃柜台站着吃。

　　又来了两趟车，候车厅的人一下少了许多。叶添香这次学乖了，眼疾手快占了个座位。反应慢的人仍旧坐在地上。

　　自己将要成坐的列车开始检票了，乘客们立刻把进站口围个水泄不通。叶添香急忙跟上，排好队才发现太心急了，站了大半个钟头才开始检票。又挤又热，担心自己的行李，还得随时躲避别人一不小心就撞到自己的各色行李的棱角，刚开始她嫌地上脏，把包抱在怀里，后来撑不住，索性把包扔在脚边。

　　在大家行的注目礼下，检票员慢悠悠的来了，一面说笑，一面戴手套。铁门一开，大家都争先恐后的往前冲，就像好不容易离开牢笼的困兽。其实上了火车，也不过是从一个笼子转到另外一个笼子。

　　这是首发站，大家都有座位的。叶添香也不吭声，自己想把行李塞上行李架去。最后还是由一个看不下去的好心人帮了她的忙。她又道谢，嗓门略微高了点，一副乖乖女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