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叶子香

17、老情人见面

　　都说“朝中有人好做官”，马小兰的父亲既在中央任职，她的哥哥在外交部，据说她的弟弟下海后生意做得红红火火，集团的领导一直很重用马小兰，如果不是她拒绝，早就让她坐到更高的位置。当然，大家都不明白她为什么会窝在F城甘居人下，按说可以依赖她父兄从政，也可以跟着弟弟到沿海赚大钱。可是，目前她虽为科长，权力却不小，加上漂亮大方，打扮出众，喜欢热闹。因此有什么饭局领导也乐得叫上她，当作亚东集团的门面。

　　晚上，亚工集团的一些领导照例来到了在F城经常光顾的酒店，今天来自D城的客户是才搭上线的，因此本集团照一般的规格来接待，派的是二线领导，也没有去五星级酒店。集团的红人马小兰，自然可以不必参加，但是，她听到那熟悉的地名和人名后，降尊纡贵，准时出席了。

　　此时在豪华的包间里，众人围坐在大圆桌周围，两个穿着大红旗袍身材苗条的服务员忙着端茶倒水，殷勤伺候。亚工集团负责销售的丁科长四十多岁，紫红面膛，带着一副厚底眼镜，头已经谢顶。此时他在这里主持：“来，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D城大名鼎鼎的叶总，生意做得很大的，这位是叶总的......”他顿了顿，说不出名字了。

　　“这是我们单位搞采购的小江，这是司机老黄。”见状，叶大贵忙主动介绍。

　　“哦，你好，你好。”丁科长挨着和他们握手，接着介绍亚工集团接待的人，介绍到马小兰的时候，特别多说了几句，“这是我们集团的形象代言人——供销科的马科长，这是我们集团第一美女！还是我们集团第一女强人。工作能力是我们有目共睹的，年年当先进，家庭也年年评五好家庭，生个儿子也那么出色......”

　　“好了，老丁，你都夸得我不好意思了！这里可坐着老李老关这些工作能手啊！”马小兰见他阿谀过火，忙笑着打断他的话头。

　　“马科长，幸会！”叶大贵依然挨着握手。其实他们早就认识了，叶大贵之所以想往几百里之外的F城发展，也是听闻马小兰在这里，有些话当面说比较合适。上次叶大贵来F城，还是见过她的，虽然是惊鸿一瞥。马小兰是多年后初次见到他，纵然有备而来，看到真人心中还是一震，露出惊疑的神色，但很快就淡定下来。两人都是长在生意场中混的人，此时也装做初次相识，满脸堆笑的握手，互相客套，说些恭维话。

　　隔得远远的，两人暗中打量对方：过了这么多年，他（她）还是那么出众！男的仍然英俊潇洒，女的依然美丽动人——时间留在他们身上的印记，每一处都没有浪费，是要别人嫉妒的！两人一方面暗叹自己当年的眼光，一方面叹息当初的决定——隔了这么多年，此刻，他们再一次心灵相通。

　　席间觥筹交错，男人们借着酒劲互相倾肝吐胆，叶大贵也取出名片盒——他的名片上的联系方式只印了单位地址电话和自己的传呼号码，不过为了方便特殊的人物，在一部分名片上他手写了自己家的座机号码。见一桌子人喝得痛快淋漓，叶大贵顺势一一散发自己的名片——特的把另外手写了家里电话的那张发给了马小兰。马小兰喝了不少酒，面带春意，更显得妩媚。她伸出白皙纤细的手，接过名片，看了一下，放进自己的坤包里。

　　隔了一会儿，马小兰娇笑着道声“失陪”，起身去了洗手间。略等了几分钟，叶大贵也笑着告“失陪”，也走出了包间。丁科长怕叶大贵找不到卫生间，热情的要陪他去，被叶大贵婉言谢绝了：“丁科长，你不要客气——我问服务员就可以了。”

　　此时，马小兰正从卫生间出来，叶大贵忙叫住她：“马科长！”马小兰看了他一眼，眼中满是诧异和悲伤，“小马，不——小兰，有时间的话，我们找时间见个面，喝喝茶——我有话想对你说。”

　　马小兰背对着他，表情变换莫测，略微迟疑了一下，硬硬的回答道：“我很忙，有什么话就现在说好了。”

　　叶大贵踌躇了一下，看看前后无人，方才说：“这么多年，你过得好吗？”

　　马小兰木着脸，从喉咙里挤出：“好！”

　　叶大贵：“是吗？那就好，那就好，那就好。”他站在那里，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了。有些话，真的不适合在大庭广众中说。

　　“你找我究竟想说什么？没事儿我就走了。”马小兰不耐烦的问道。

　　“先别走！你看，我想说......我的大女儿——我有两个女儿，小的刚念中学，大的在B城大学念书，”叶大贵觉得难以启齿，顿了顿，继续说，“我想请你以后能关照一下我家老大，不知道方便不方便？”他想起了什么，慌忙翻衣兜。

　　马小兰侧着脸，冷眼观看，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喏，这是我家老大的照片，送你一张照片。”

　　回身的一刹那，马小兰清楚的看到叶大贵的钱夹里还有一张全家福，上面有她的情人，情敌，和情敌的两个女儿——他居然向她炫耀他的幸福！她的耻辱！本来以为可以不在乎的，她却做不到！心中那道深深的伤痕，她以为已经痊愈，此刻却重新变得血淋淋，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楚比当年还强！马小兰快崩溃了，她的肩膀在发抖。她咬紧牙关，努力克制自己，不让自己失态，微笑着用轻微颤抖的手接过那一寸的标准照。

　　“马科长，有空再联络。哦，对了，她叫叶添香。”见有人来了，叶大贵走进了洗手间。

　　马小兰的心里格外愤怒：凭什么每一次都要她做牺牲？以前是，现在还是——原来他的心里根本没有自己！她感到绝望，把那1寸照紧紧的攥在手心，捏成紧紧的一小团，然后狠狠的扔向垃圾桶，不想没有扔准，照片碰到了墙壁，反弹到地上，又跳到她的前面。她自顾自往前走，才走了两步，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弯腰把它捡起来，摊在手心里慢慢抹平，带着诡异的微笑低声说道：“既然是老天的意思，叶大贵，张冬梅，我倒要好好照顾你们的宝贝女儿！就叫做叶添香？好——我记住了！”然后，马小兰把照片装进自己的包里，优雅的走回包间。

　　晚上，在马小兰的家里，凌军草草吃了中午的剩饭菜，洗了碗筷，喂鱼，浇花，用毛巾把各处的灰尘抹净，檫地板......他的背心已经被汗水湿透了。家里已经一尘不染了，凌军哼着小曲，到阳台把马小兰的衣服收下来，支起熨衣板熨起衣服来。

　　熨好衣服，看看时间还早，凌军坐在门口的凳子上，把鞋柜打开。进门的甬道很长，这个鞋柜也很长，装了许多鞋——里面大部分是马小兰的。凌军找出刷鞋工具，马小兰的鞋子早被他打理得如同新鞋，此刻他还是闲不住，这双檫檫，那双抹抹的。马小兰老早就说请个保姆，凌军难得的固执起来，坚决不让不相干的人在自己家里，理由是保姆干得不如自己。他干得的确比保姆好，就连上夜班时，凌健生病在家里闹得马小兰心烦，他都是把儿子带着上夜班的。也请过几次保姆，都很不顺手：做菜不如凌军做的可口，打扫卫生不如凌军打扫得干净，熨衣服也没有凌军熨得平整，带孩子也没有凌军细心......凌军很热衷家务，久而久之，马小兰就淡了请保姆的心，只请了个阿姨，隔三岔五的帮忙做个卫生。

　　凌军正干得起劲，模糊的听见楼下传来熟悉的高跟鞋声，知道是马小兰回来了。忙把门口的鞋柜整理好，取出马小兰的拖鞋，正好听得脚步声很近了，忙打开防盗门，笑吟吟的说：“小兰，你回来了。”

　　马小兰正取钥匙准备开门，突然门自己开了，被吓了一大跳，立刻尖叫：“啊——”待看清楚是凌军，惊魂未定的一直拍着胸口，嗔怪道，“你，你大晚上干——干啥不好，专门跑出来吓我！人——吓人，是要吓——死人的！”她喝得舌头都有点大了。说毕，蹬掉高跟鞋，换了拖鞋，摇晃着走向她酷爱的单人沙发，瘫倒在沙发的怀抱。

　　凌军不以为意，收拾了门口的鞋子，笑着到厨房去，给马小兰端了一杯他早就泡好的醒酒茶。不知道小兰多久回家，凌军只在茶杯里冲了小半杯的开水，此时往杯中注满开水，略微放放就可以喝了。

　　客厅里灯火通明，马小兰跷着二郎腿，双手抱在胸前，一只手夹着烟。凌军把茶杯放在茶几上，又问道：“小兰，你饿不饿？想吃啥就说？”在外面应酬，不论酒菜有多好，吃到肚里的酒很多，饭菜却有限。

　　“我不想吃。现在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你可不可以一边去？”马小兰很不耐烦。在明亮的灯光下，看到凌军满脸汗光，让本来外貌平凡的他更加庸俗。尤其是今天见着叶大贵了，和叶大贵一比，他简直，简直只配给叶大贵当跟班！这个人竟然是自己的丈夫！马小兰觉得恶心，加上晚上酒喝得不少，“哇——”的一声，呕吐起来。

　　“小兰，你怎么了？”凌军慌了神，急忙上前扶住她。今天是怎么了？按说马小兰的酒量很好的，一般只有别人被她灌醉的份。凌军把茶杯端起来，尝了一下，温度正合适，就给马小兰喂下去。然后扶她进卧室，换了干净睡衣，又打水给她檫了脸。

　　“凌军，为什么——为什么你——你是我的丈夫？为什么是——你？”马小兰呕吐完清醒很多，还是借着酒劲，一直反复的问。

　　凌军的神色有些异样。待马小兰睡着后，他收拾了残局。坐在马小兰刚才坐的沙发上，拾起烟头，摆着和马小兰相同的姿势，沉思着。突然自言自语道：“我早就知道我做错了，而且，错得很离谱！”他深深的埋下了头，双手死死的揪着自己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