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蚍蜉》皮卡一皮卡

45、两次抢救

　　蒋隆知道中东那边快收网了，就把手术日期调的提前一些，也怕自己挺不过来，提前把工作都安排好了，甚至还给每个人写了一封信。
　　蒋隆当时的身体情况确实不容乐观，上午十点注射的疫苗，按照原计划，下午六点之前应该就有所反应，蒋隆下午就一直高烧不退，晚上六点的时候基本上不烧了，醒来之后还吃了些流食。
　　周博觉得苍天有眼的时候，晚上九点多的时候，蒋隆吐了口黑血，开始闷喘，就这样，蒋隆还有力气笑周博，周博凑近了听跟风箱似的：“你是不是庸医。”
　　周博把氧气面罩按蒋隆脸上：“你他妈先好了再笑我。”周博知道蒋隆是怕自己着急，他是想不出来能把床单抓破了的人还能这么笑自己是多大的心。
　　周博蹲在旁边引导蒋隆深呼吸，蒋隆慢慢呼吸稳下来了，周博问道：“你心脏有没有难受？点头摇头就行。”
　　蒋隆点了点头，周博一直没敢离开，就跟护士在旁边等着。两点多的时候，蒋隆心脏骤停，抢救过来之后，蒋隆微微睁开眼，右眼角忽然滑下一滴泪，想摘氧气罩，周博在ICU那么长时间，早就习惯这什么操作了。
　　他按住蒋隆：“你有话亲自和他说，我不是传话筒，你再坚持坚持，一个小时，马上就挺过去了。”周博一派胡言，满嘴跑火车，他都不知道观察期应该多长。
　　两个个小时之后，他走出病房，正好看见白敬雄和一个经常在新闻联播上看到的老人坐在门口，一左一右估计是两个勤务兵，正在注视着病房，周博没想打招呼，蒋隆对他们客客气气的，不代表他也必须要客客气气的。
　　他刚出来，就听病房里的护士喊道：“周医生，病人血压在骤降！”
　　周博赶紧跑回去，看情况补了一针肾上腺。周博又观察了一个小时后才出来，看两人没走，也没说话，去办公室吃了两块巧克力，才慢慢悠悠走回去。
　　老人呵呵笑道：“看来你对我们很有意见啊。”
　　周博咬着巧克力：“没，不敢，我对里面那个有很大意见。”
　　白敬雄问道：“他怎么样？”
　　“死不了。”周博盯了一天了，是真的不想答记者问，要不是自己还年轻，出来就得跪地上。
　　周博有点犯困的时候，实习生过来给送了袋牛奶来，周博叼着奶袋蹲在角落里休息。周博就地打坐，打算睡觉。白敬雄忽然问道：“他什么时候能下床？”
　　周博没好气地说：“他还不一定能醒呢。”
　　老人走到自己面前，态度很端正：“周博医生，我觉得你对我们有很大怨气，可以和我们说说吗？”
　　周博笑了笑：“我说了，没有。”
　　老人不顾白敬雄的劝阻，坐在了周博旁边：“国与国之间就像两个大家族，表面上和和气气的，但是谁都想当老大，都想给另一方找麻烦，还不能让别人发现。这就是他存在的意义，他很重要，他也很有天赋。”
　　周博说：“我是一名医生，他干什么与我无关，但是，我不可能让我的患者不满足出院条件就出院。”周博又加了一句，“如果这次好好养，他可以在一线待至少10年。”
　　老人想说什么，周博说：“他是我的患者，也是我的朋友，我会尽全力去治，我也希望你们别这样糟蹋一个人。”
　　老人最后只能说出一句话：“你不懂他，这是他的选择。”
　　周博当然不懂什么家国情怀，他只是替蒋隆觉得不值得，他在前面冲锋陷阵，替国家在各种场合挡住尔虞我诈，后面有人等不及捅他刀子，这是现状，这是他最不能接受的。他只是一个平民百姓，他不懂，但是不代表他不珍惜。
　　周博最后跟老人说了句掏心窝的话：“我们的发展太快了，所有的人都在急功近利，想着踩别人往上走。所以，他才那么难得。”
　　老人竟然点了点头：“是啊，现在有很大的问题。先病的是我们的官场。身处高处，他们看不见底下的真实生活，自己生活好了就觉得老百姓生活好了，都被利欲蒙住了眼睛，反而像你这样的人才最清楚。”
　　周博说：“所以，我才不懂他。”
　　老人笑了笑：“他不是为了我，是为了每一个人。”周博觉得这话说的真的挺装逼的，还每一个人，蒋隆真是国家第一白莲花。
　　老人说道：“为什么飞机大炮这辈子都用不上，我们还要造？因为有了这些，我们才能用不上这些。反而是那些没有的国家却恰恰需要飞机大炮，你说荒谬不荒谬。”
　　周博忽然明白了，如果蒋隆的日常任务是倒腾这些东西的话，实际上他就是在守护每一个人的正常生活，守护和平。周博觉得一下子高大上起来了。
　　老人继续说道：“我们国家强大了，再也不需要他这样的人了，所以就没有再培养。他是最后一个，我们都希望更平稳一些的时候，他再退居二线。”
　　周博没说话，但确实听进去了，对蒋隆忽然肃然起敬。哪有什么岁月静好，全都是有人挡住了黑暗，替你负重前行。
　　周博没说什么，至少这次把白敬雄和老人送到了电梯口，白敬雄让蒋隆醒的时候告诉他。周博应下，听不听话就是他自己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