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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二十章 ...

  •   远处鞭炮声骤响,浓烟四散飘流,蔓延向上。
      时玖指尖轻动,试图找回身体五感,硝烟味弥漫鼻尖,雾烟包裹其间。

      趁着白烟朦胧,时玖唇角肆意弯起,坏心四起地提起旧话:“我记得当初祁教授和我说过,让我先去,我到现在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透过丝雾烟瘴注视她的颦笑靥颜,见她玩心似起,祁楚压着笑回答道:“字面意思,我会追着。”
      回答趋于直白,时玖鹿眼闪烁,面色镇定地抚平逐渐紊乱的心跳。
      “我一向遵纪守法、热爱祖国,犯不上用‘追’这个字吧。”
      看她兀自带离话题,祁楚不打算如她意,继续引导:“你再想想其它释义,或者我来组个词。”

      白雾驱散,面容渐晰。
      “我突然茅塞顿开,”时玖笑着接话,目光却飞速瞟他一眼,“就不劳烦祁教授组词了。”
      “时玖,你不妨再大胆点想。”
      见他依旧紧追不舍,时玖心中叹息,只好软下语调求饶,“我胆小的很,教授宽宏大量、气宇轩昂,您请见见谅,成吗?”
      面前人盈盈望着他,似乎再追击就显得欺人太甚,祁楚浅挑眉梢,轻笑出声,“惹人倒是第一名。”
      好不容易中止发散偏离的话题,于是时玖侧侧耳,装作没听见。

      这个话题实在不宜再深度展开,对她尚存的脸皮不利。
      思索几秒后时玖舔了下唇,挪转身体朝向土楼,扭头示意还在盯梢她的人。
      “这幢土楼有什么问题吗?”
      似又觉得不妥,时玖朝他摆摆手,“涉及保密可以不用跟我说的,我好奇心也不是很重。”
      知她心思般,祁楚挑着一些网上也能查到的蛛丝马迹回答:“你面前这幢楼叫庆昌楼,距今两百三十一年,楼内一些支架年久失修,危险系数较大。数年前龙岩地区突发地震,震区不少土楼,包括庆昌楼的墙体还出现了裂缝。”
      等了几刹见她听得认真,未提出其他问题,才又继续说道。
      “虽然后来因为土楼本身的构造向心力和体内架构的牵引作用使得大多裂缝慢慢合拢,但仍然存在一定的安全风险。近年来,龙岩市政府想要将尚存完好的土楼进行保护性开发及综合利用,近期还在为土楼改造设计竞赛活动预热。”
      话到此处又间顿稍许,正听兴起的时玖迎上他倾注的目光发出疑问:“然后?”
      “我收到了竞赛组委会的邀请,需要对此次计划改造的土楼进行前期勘察,找出土楼现存不同损害的具体问题,形成报告后上交。”
      好细致的工作内容。
      时玖捏住相机带不自然地往下扯,“教授工作辛苦了。”
      祁楚沉沉地瞥了她两眼,提出一个请求:“他乡遇故知,我们也是朋友了,以后你可以喊我名字吗?”
      时玖移目,轻落下一个字。
      “好。”

      许久未见,而后又奇迹般的重逢际遇更让无形的藤蔓疯长。
      叶隙间蝉鸣声声,和着炎炎烈日,侵蚀所剩无几的理智——
      凡事过犹不及,目前恰如其分才是最令人舒心的社交距离。

      祁楚觑视墙垣上的裂缝,不紧不慢问了一句。
      “你晚上会留在这?”
      时玖迎着光影侧眸,眼神飘忽到那道缝隙上,不动声色,“我不大清楚,要等会问问才知道。”知晓他这样问应该要先行离去,但还是忍不住多说了一嘴:“你有事要离开了吗?”
      祁楚低垂眉睫,微微颔首道:“刚记起些工作上的事,我晚上再来。”
      “那……我问好告诉你?”时玖举了举手机,“微信联系?”
      “嗯。”

      目光落在清隽颀长的身影,时玖唇角漾开极淡的弧度。
      远去的身影步履不急不缓,渐渐被草木、屋角所阻挡,时玖折回目光,重新戴好渔夫帽,挪下手臂的防刷衣袖遮蔽皓腕。
      迈步纵向硕日下,她举起相机,给庆昌楼拍下规矩的正面照。

      悠悠晃到和裕楼门前,就见更多的人围在门堂口,脸上洋洋笑意,时玖环顾四周也没找见叶秀兰。
      一小时的辰光确实不够叙那些未见年岁的旧,时玖想想还是打算不去找她,独自沿着土楼大圈层漫步消遣,走走停停。

      楼内旷道摆好了桌椅,围着中心小楼已然圈成了遥遥长桌。
      每层每圈的高架木梁上都挂起灿红的灯笼,牵起鲜艳的红绸带,显眼的亮红包裹整间坏境,连地面的石板、卵石都被浸染出了喜庆味。

      走了大半圈,时玖停步,掏出纸巾擦拭鬓角渗出的细汗,天气炎热,满院子瞎溜达实在不是好办法。
      时玖正踱步准备斜穿桌椅、绕过中心祠堂往大门走,忽听见四楼传出几句争吵,夹杂在外面的忙碌声中。
      依惯性抬头望去,定眼在郑姣房间——
      郑源夺门而出,带着怒气奔向楼梯,不稍几秒就出现在一楼,脸上尽是愠怒。
      时玖淡淡收回视线,继续朝大门前行。

      郑源看见了她,扬声叫她的名字。
      时玖自然偏头看向疾步走来的郑源。

      他脸上还留有一丝愠恼没卸干净,时玖当作不知,展眉喊道:“源爷爷,怎么了?”
      郑源拧起白黑相间的眉毛,话语焦急:“姣姣不知道怎么了,情绪有点不好。”
      情绪不好?时玖回想不久前短暂相处的细枝末节。
      “她有从小交好的朋友在这里吗?”时玖快速点出一个对策。
      郑源茅塞顿开,拧巴的眉毛舒展些许。
      “我去叫。”
      复又担心,“还要麻烦你上楼帮我看着她,我怕她轴。”
      时玖了然点头,“您去吧,我上去陪她聊聊。”
      两人错开,往各自目的地行动。

      在门外站定,一眼瞧去就能看见屋内人泪眼涟涟,时玖屈手敲敲门。
      郑姣抬眼望来,一双眸子比初见她时红肿了许多,她迅速抬手抹了眼睑和鼻翼两端的泪水,呜咽出声:“你……你怎么来啦,抱……歉,我现在状态不太好。”
      时玖边跨步进屋边观察她的神色,见她抽噎好了许多,及时送上面巾纸,郑姣伸手接过擦拭仍有泪液的面颊。
      洁净脸庞,时玖又从背后摸出一支香蕉递给她。香蕉是上楼前问摆桌的阿叔要的。
      郑姣不知所以,见她递来只好收下。
      “先吃。”看她只拿不动,时玖解释,“补充点电解质。”
      郑姣这才听话地握住香蕉剥皮,喂食自己。
      “你是不是这几天都没睡好觉啊,”时玖指了指自己的眼下,“你这里都冒出黑眼圈了。”
      郑姣吞咽完,还有些颤音:“嗯,有一段时间没睡过好觉了。”

      “我可以八卦一下吗?”时玖微微侧目,笑得狡黠,一脸的不怀好意。
      郑姣轻轻颔首。
      “你和你男朋友认识多久啦?”
      “认识有三四年了。”
      “相处中你觉得他人怎么样?”
      “对我很好,有上进心,很稳重老实。他开了一间宠物店,家里还有很多小动物,很有爱心;他周末时常给我买花,也很浪漫……”
      “听你这样说,看来你老公人还挺好的。”
      郑姣听见“老公”两个字,整个人局促不安起来,聊天的气氛开始紧绷。
      时玖眯眯眼,结合之前的蛛丝马迹,心中大致有了猜测。

      “他什么时候会过来?”
      郑姣略显僵硬地提手扫了眼钟表,“十一点左右,应该在路上了,还有一个小时。”
      “那快了,你有什么喜欢看的综艺吗?可以给我推荐推荐吗?我最近有点闲。”
      “我喜欢看欢乐一点的,最近《向快乐出发》、《喜剧大赛》、《father在家》都很好看的。”
      时玖打开手机备忘录记录下来,“我也喜欢快乐一点的,这些我一定会看的。”
      两人又谈了些前几年的类似综艺,才终于从郑姣脸上看出点放松的苗头。

      时玖手机里躺着一份EPQ心理测试套题,正踌躇该不该让郑姣测试。
      片刻后时玖还是按熄了荧屏,从结算EPQ分数勉强诊断心理状况,到拿出具体治疗方案,时间根本来不及。且依据目前掌握的情况,郑姣大抵处于婚前焦虑期,这需要亲人、爱人和朋友三方协调以服务纾解郑姣焦虑的工作。

      郑源带着郑姣的三五好友急匆匆赶来,后面还跟着叙完旧的叶秀兰。
      时玖余光瞥到她们,传递出稍等的讯息,又转头跟郑姣说了几句话才迈步出来。
      领着众人偏离郑姣的房间少许,郑源脸上的焦虑一览无余,停下脚步就急不可耐地问:“姣姣她怎么了。”

      时玖理解他的心情,但还是要事先打个招呼,“我只是学过心理学但不是正经的心理咨询师,目前的判断是根据我所学得到的,只能作为当前的参照,如果后面郑姣的情况仍然不乐观,最好带她去看心理医师。”
      见郑源郑重点头,时玖也不藏掖现况,直言道。
      “郑姣现在有婚前焦虑的情况,具体情绪阈值还不清楚。她需要心理治疗,但我目前没办法进行引导,她并不是很信任我。”
      “我的初步建议是:由朋友陪她聊聊天,尽力清楚她的郁结点,或者最好是她已婚的朋友作为‘过来人’跟她谈谈婚后生活;家人做好婚礼预案,不要逆着她的心绪要求她达到某种状态;爱人给她提供情绪支撑,做一些与筹备婚事无关的、你们熟悉常做的事情。”

      最后时玖望着郑源道出一句:“如果还是纾解不了,我建议婚礼推迟举行。”

      郑源眉间的“川字纹”沟壑猝然加深,扭头看着底下筹备婚礼来往的人/流不置一词。
      此间的时间仿若停滞,时玖和众人等着他做出最后的抉择。

      远天的层积云悠闲飘覆过来,阻隔了剌目光线的刺入,阴翳顿时笼罩和裕。
      周遭骤然阴暗下来,郑源抬头观视头顶的云层,静静等它覆过。
      似乎是良久,吐出的字确是片刻:“我答应。”

      僵持的气氛缓和许多却并不欢愉,众人皆知一场婚礼筹备的艰辛,而一场未知婚礼将面临的是艰辛和
      ——徒劳。

      有了郑源的决定作保,众人领着各自的任务四散开来,一部分奔赴郑姣的房中,郑源也迈着沉重的步伐下楼。
      时玖和叶秀兰视线交接的一刹,已然明白对方的意思,叶秀兰跟在郑源身侧随他下楼。

      时玖提手扫了眼时间,十点三十六。
      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去了郑姣的房间。

      听着她们的交谈,时玖了解到出嫁女的婚礼在土楼举办不仅是这里的习俗,也是因为这里即将升级为旅游景区,有种双喜临门的寓意在里面。
      旁听期间同时也解答了时玖一直以来的疑惑。
      他俩工作都在市里,本想双方见过对方家人后,约定在市里面办婚礼,郑源却执拗地想要他孙女从老家出嫁,商量了半天两方还是顺从老人家的意愿,而且相比较而言传统婚礼确实气派许多。
      随着请帖上的日子临近,郑姣和准新郎也是前天才回这里,两人紧锣密鼓地筹措婚礼后续事宜、订好宾客离席后落塌的当地民宿,而今天他要去接他父母过来这才留郑姣一个人在这。
      婚礼是在黄昏落日下正式开始,中午会有一场先席,先席中新娘新郎暂不出场,由两方的长辈招呼来往宾客。新娘的朋友也是吃完先席后陆续陪伴左右,但现在情况特殊倒也不影响。

      观察到郑姣的情绪好了许多,时玖跟她打了声招呼就出去了。
      下到一楼,正四下寻找叶秀兰就瞥见她在大门口的身影,时玖往门口移动。

      门外客人也陆续多了起来,每到来一户宾客就要鸣响鞭炮以示欢迎。
      她和叶秀兰来得早,礼节准备尚未周全,如今见到叶秀兰和时玖站在一处了,郑源也连忙让扔炮的帮手鸣响了一发。
      时玖觉得很惊奇,紧忙捂着耳朵对叶秀兰笑。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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