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冲在二战的流金岁月》子晓

23、叶冲问天险可怕否？不，勇者面前，老天让路

　　世人常说，勇者在将，兵卒弱小，难以丈量。然，吾观乌江夜渡，始觉勇者在心，无关上下等级、无关年纪差距。人若有豪情壮志，必具勇武之心，自携天地正气，一往无前，万事可催。天地不可挡，人力不可阻，若此类人聚团而行，试问这天下，何处不可去？何人敢试其锋？
　　——叶冲《勇士》1937年12月27日

　　天色越发深沉，西北风呼呼地响，浪花翻卷排空的声音，将竹筏划水的声音完全掩盖。江面上，腾腾升起的水雾、白色的浪花以及波浪击打礁石的声音，进一步扰乱着人们的视线和听力。眼睛慢慢看不见，耳朵也渐渐听不见，渡江的一切进展变得无法预测。他们在南岸只能等待，把结果交给了时间。
　　乌江南岸一处风稍弱的地方，竹暄、叶冲、花莲挤在一起，身上盖着红军提供的被盖，在他们后面分别站着渝舟、林小庄和吕焕，此时他们和前面的耿团长和杨政委一样，在等待着渡江的结果。
　　表面上他们三人从红军战士下水开始就挤在同一床被盖里共同抵挡寒风，实际上被中三人的手则是在快速地交流着，每一只竹筏上的情况他们基本上都可以判断出及时状况：
　　“有两只竹筏离江心还有一段距离时，被风浪卷着倒冲回来，并向下游漂去。筏上有惊呼声传出，有七人被浪卷入江中。”这是竹暄用他们自制密码在告诉两人。
　　“一只落水三人，另一只四人，已经被救上来了。竹筏再继续向下移动，已接近十米，水速在减慢，再向下七八米就可以接近岸边。”花莲向着下游方向望了望，左手快速地打出此语。

　　“要提醒他们吗？”竹暄敲问。
　　“不用，关注剩下的竹筏情况。”叶冲敲击答案，嘴上还轻咳了两声。在叶冲身边这几人，竹暄的听力最好、花莲的视力最佳。叶冲呢，他们没有见过，但估计不会弱于他们。
　　别怪叶冲冷血，他与这些人都不熟悉，虽然是自己想看，但自己来和被人强迫来却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意思，他没有那么大方。叶冲历来的观点都是：我的东西我愿意给你，是一回事；你来抢却是另一回事。我不落井下石，已经是我心存善良了。
　　耿团长双眼不离对岸，心中已然有了答案，但仍然确认式地问政委：“怎么还不见手电亮啊，是不是在江中出了问题？”
　　杨政委说：“有可能。”
　　耿团长立刻喊：“通讯员，通知下游，注意江中搜索，有情况马上报告。”
　　又过了十来分钟。“报告。”只听见一道响亮的报告声响起。
　　“报告首长，我们二排的竹筏没到江心就被浪卷了回来，向下游冲了十几米远，才靠了岸。”
　　耿团长关切地问：“同志们全回来了吗？”
　　“全回来了。”
　　“赶快回去休息。”
　　“是。”

　　叶冲听见双方问答，嘴角一丝笑容转瞬即逝。这是第一批消息传回来了。不过，要不了多久，第二批消息也会来了吧。就在他们问答的同一时间，刚到江心的两只竹筏纷纷撞上礁石，全员落水，竹筏也散成碎片。手上传来的消息告知：已经开始出现人员死亡，重伤者极多，就连闯过江心的那支竹筏上也只剩下五人。江水太急，会出现人员下落不明的情况。
　　“咳、咳……”叶冲又咳了两声，他发现自己这次好像亏大了，前面只是胃积的话，那么这会儿，被江风一吹，好像有风寒入骨的倾向。“咳、咳咳、咳……”右手握拳放在嘴角，他又连续咳了几声，然后往竹暄身上靠了靠，双眼闭上，左手却在下面敲出“静观其变”四字。
　　叶冲心中暗想：瞧，事实就是这么可笑：耿团长为了防止落水的战士感冒，让他的战士赶快回去休息。却装着没听见自己的咳嗽声一样，不肯让自己兄弟现在离开。他能理解他们这么做的理由。可理解归理解，但现在难受的终归是自己……。
　　所以，我们彼此都有私心，谁也不能说对方有错。等待，是我们双方共同的选择。

　　“报告。”二十多分钟后，又一道有些虚弱的报告声响起。
　　“报告首长，我们三排的竹筏刚到江心，就被大石头撞翻了，所有战士全部掉在了江里。”
　　耿团长一听，急忙问：“有伤亡没有？”
　　“有。完好两人、轻伤三人，重伤五人、死亡五人、下落不明六人。”对面战士快速汇报伤亡情况。
　　“怎么多出三人？”杨政委在旁边听他汇报的人数不对，马上接着问。
　　“前面一排落水三人，一人重伤，其他两人下落不明。”
　　耿团长回头立马对卫生员说：“快去抬轿。”
　　卫生员答应了一声，立刻率队向伤员所在地赶去。
　　杨政委对耿团长说：“我们现在唯一的希望，就寄托在陈连长他们身上了。”

　　所有的人都在耐心地等待着对岸亮起手电。而此时离北岸还有二三十米的江面上，小山似的波浪像被什么激怒了一样，推动的漩涡越来越大，浪头越来越高，竹筏一会儿被甩上浪尖、一会儿跌落浪底，好不容易前进了两三米，一个回卷浪，又直接被拉回原地甚至更远。竹筏上剩下的五人早已单腿跪下，尽量压低自己身躯，减少与风浪的接触面积，双眼则紧张地注视着竹筏前进的方向，齐心协力避开迎面而来的大小礁石。
　　突然一个回卷大浪打来，竹筏直接被送上高高的浪尖，向着对岸冲出。然而浪的力道来得越猛去得也越快，就那么一回抽，空中就只剩下竹排孤零零地在飞翔，而它前进的方向，豁然是一块巨大的礁石，竹筏上的众人心尚未从空中落下来，又立马被提了起来，说时迟那时快，只见站在左边的陈连长和王班长纷纷抓起手中竹篙奋力一点，只听见“啪、啪，”两声，两支竹篙应声而断，二人身体向右侧移了两步，就被两名红军战士死死抵住。一声轻微的“咚”被掩盖在竹筏快速落在水面的声音之下。

　　当惊魂未定的五人总算从前面的刺激中缓过来时，才发现他们被这个浪送进了靠近北岸的缓流区。五人深吸了几口气，互相对望了一下，纷纷庆幸终算是过来了。在他们前面，敌人毫无目的的点射偶尔响起，让人感觉是如此的亲切。咽下了口中口水，王班长喘着粗气说：“连长，我们闯过来了。”
　　“是，我们闯过来了。”陈连长亦喘着粗气回答。
　　“大家准备好，我们上岸后，马上与团长联络。”
　　“是。”战士们压低声音齐声响应。
　　“冲，他们好勇敢，冲过去了。我佩服他们。”花莲手上跳着赞叹的舞蹈，双眼含光地瞧着对岸。
　　“小冲，他们真的不怕死，一心完成任务。临危不惧、出手果断。”竹暄手上也敲出了赞美的词语。

　　“我们回去吧。”叶冲敲出了最后的一句，身子有点发软的倚在竹暄身上，呼吸声也比先前重了些。
　　“他们会允许？”竹暄和花莲一愣用眼神询问叶冲。
　　叶冲闭上眼对着他们俩点了点头。他俩估计刚才只注意到惊险场面，没有听见手电筒掉落水中的声音。缺少了联络工具，今天晚上是不可能再有结果了。时间这么长，估计耿团长和杨政委也马上要安排部队撤离。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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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有些地方参考了电影《突破乌江》。在此向经典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