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冲在二战的流金岁月》子晓

17、叶冲说他能让我感觉这人间尚有温暖，帮又何妨

　　中国的普通民众均是善良而真诚的，你待他几分好，他们会用更多的真回报于你。在他们的身上，我看见了：当你善良对待他人时，生活不会忘记你。
　　——叶冲《感动》1938年1月30日除夕。

　　“周少爷，是你和小少爷到了吗？”毛二根这时，已经不顾儿子毛青竹和红军战士的拦阻，从掩蔽地走了出来，他对着渝舟等人方向大声地拉长声音问。
　　“二根叔，是我们。小弟很好，您别担心。”
　　“麻烦您替我们问问旁边的同志，我们可以动了吗？”渝舟站在原地学着毛二根大声地说。
　　毛二根左右看了看两边的红军战士。等他们都点头后，他高兴地大声对着渝舟喊：
　　“舟少爷，同志们说可以动了。不过，”毛二根刚说到此处，突然打了一个气嗝，不得不停下来等这个气嗝过去。却听见远处渝舟大声的问话：
　　“二根叔，不过什么？你快说啊，我们等着呢！”
　　“没事的，舟少爷。你们和小少爷还是站在原地别动吧！天太黑，当心碰着。我们马上过来接你们。”毛二根等气嗝过去后，边说边带着儿子毛青竹向叶冲等人迎上去。

　　“二根叔，您老别过来了，当心摔着。还是我们兄弟慢慢移到村口去吧。”渝舟特意放慢声音，大声地劝毛二根不用过来。他们兄弟几个可以自己去村口。
　　“舟少爷，你们站着别动，且等等。老汉不担心你们，只是心里挂着小少爷，天黑看不清楚，路不好走、我们这就到，可别伤着他。”毛二根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就是打心里心疼叶冲。
　　渝舟兄弟几人一听，原来是为了这个原因，均愣了一下，朝着叶冲望去，只见叶冲对着渝舟笑着点了点头。兄弟几人不由感叹这老丈——运气可真旺。
　　一路上，叶冲也没有什么特殊表现，他们护他护得很紧，就是一个娇娇弱弱的小弟弟，什么事情均由几个哥哥做决定，怎么就入了这毛二根的眼。可见这天底下啊，有些人的运气来了，是怎么挡也挡不住的。
　　“这老丈，道真心疼小冲啊！我们怎么就没这待遇？”花莲用手拐了拐竹暄低声问。他前面说话不慎得罪了叶冲，这会儿可不敢跟叶冲闹，只能拉着竹暄嘀咕。

　　“是啊，连陌生人都知道对小冲好，可见咱们小冲值得。不像某个人，也不知道长心没有？”竹暄瞟了瞟花莲几眼，想着他今天接二连三的举动，说不恼那是假的，若在家里花莲不被打个半死才怪。现在见他自己送上门来，立马借题发挥地说。
　　花莲心虚地摸了摸自己鼻子，不敢再说什么。自己今天再三出错，甚至对着叶冲大喊大叫，已经碰到底限，让大家都恼了。渝舟除了让吕焕盯着他外，禁止所有人与他说话，打算给他一个深刻的教训，让他好好地反思自己行为有什么不妥。所以现在无论他说什么，其他几人都不肯与他多说。
　　“好的二根叔，我们不动，您慢慢来！我们不急。小弟说，请您小心一点。”渝舟大声地回答毛二根。
　　“知道了，舟少爷。请您告诉小少爷，别担心老汉，这条路老汉就是闭着眼睛也不会走错，我们很快就到。”毛二根笑出声来，边回答渝舟边领着儿子毛青竹向他们走去。
　　“大少爷，你们可算是回来了，各位少爷都还好吧？我让我家小子在村口等了半个时辰也没回信，心里急得不行，就想着老汉是不是该去山里接你们。”

　　“这不，在村口刚问了这小子几句，就听见了舟少爷您的声音。这可把老汉我激动坏啦。”
　　“舟少爷，不是老汉多嘴，当初老汉就给您提了醒：打不着山货没关系，人要早点回来。……江里有鱼……”当林小庄等人与毛二根双方碰面时，毛二根先是对着林小庄问了一声，然后噼里啪啦地说着自己的担心。
　　林小庄兄弟几人，一时之间竟然插不进他的话语，只好把满脸笑容的叶冲推到他面前。叶冲就这样站在那里，也不说话，只是头微微右偏，笑望着毛二根。
　　“小少爷安！有没有伤着，可有累着？”毛二根一见叶冲，其他什么话也不说了，只顾拿眼上下左右仔细观察他是否受伤，最后确定自己什么也看不出来时，才对着叶冲行了一礼，放低声音轻柔地问。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这么做，总觉得自己不这么做，就会唐突了叶冲。而唐突叶冲，这是他心里万万不能接受的事情。所以，每次对着叶冲，他总想把自己最好的一面留给他。
　　虽然这样使他看起来显得特别笨拙、不自然；但他自己心里就是清楚这样做才是对的。这也许就是一个山民最敏锐的直觉，而他这种直觉的处事方式，还真让他的儿子们在后来得到了叶冲的帮助，这是后话不提。现在他的大儿子毛青竹带着情绪也跟着他先对着叶冲行礼，然后站在一旁如他父亲在村口告诉他得那样——仔细地观察叶冲他们。

　　“老丈安！我没有伤着，倒是有些累了。有劳您老担心，是小子的不是。这寒冷的天，能得您老挂心着，却是小子的福气；但累及您和这位大哥冬夜里等着，我和哥哥们心里实在过意不去。”叶冲笑容满面、双眼亮晶晶地对着毛二根说。
　　毛二根的一举一动，在叶冲的眼里笨拙得可爱，但也是真真发着善心的人。他一点都不介意他的粗鲁，也不介意他那点小小的算计，因为他的善良，自己可以看见，也能感受到。这可比那些端着红酒与他谈人品的人高尚多了。
　　叶冲打小接受的教育，让他明白：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对一个人好。当他们这样对一个人时，必定有所诉求。这两年围着自己身边转的人大部分都是如此，未来也许会更多。
　　记得苦竹和尚曾对自己说过：施主！您所给予的福气，不是所有的人都能承受得起，望慎之。但那又怎样，毛二根的诉求，自己随手就能成全，慎之并不得于不能给予。他能让自己感觉这人间尚有温暖，自己帮帮他又有何妨，若连这么普通的事物自己都守不住，那未来自己又该何去何从？

　　毛青竹在一旁看见叶冲的模样，发现他的脸上全是纯真，没有沾染任何凡尘；他的眼睛里好像藏着天上的星河，在闪闪发光；听见他说话，仿佛听见春天花开、冬天雪落地声音。这才知道父亲为什么要叫他小少爷了。除了这个称呼，自己好像再也找不到比它更合适的词语，叫什么都可能是一种唐突。
　　其他几人虽然赶不上叶冲，但也跟普通人大不一样，他们就与庙里立着的那些神仙一样面容俊美，气宇轩扬、身材颀长。他们年纪普遍不大，最大的不会超过二十岁；几人通身的气派都堂堂皇皇的，自有一番气度。
　　只是这样的人家，不是少爷又是什么呢？直到今天自己才明白，少爷这个词有时就是一个名词而已，与自己想像中的完全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意思。
　　他们给自己一种庙里的神仙下凡来了一样的不真实感，可他们现在又偏偏站在自己眼前，在黑夜的笼罩下，让人无端产生一种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