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冲在二战的流金岁月》子晓

16、叶冲说相逢即是有缘，人间尚有善良，如何不爱

　　崇山峻岭路漫漫，天风浩荡水溶溶；
　　两岸猿啼云崖险，江中石阔水天雄。
　　萍水相逢一路人，守诺重信礼千金。
　　纵使白头不识字，文章从来自天成。
　　——《诺》叶冲【1935年春节】
　　相逢即是有缘，人间尚有善良，我又如何不爱！
　　——叶冲1937年12月27日生辰答林小庄《小冲，你爱吗？》

　　“站住！”李家村东村口，正在执勤放哨警戒的红军战士喝问了一声。两名战士同时端起手中枪对准村子方向。在他们旁边正奉他父亲命令来接人的毛青竹也动作飞快地闪在树后。
　　村子里很黑，只有稍远处有微弱的烛光、灯光星星点点渗透出来，与此时天上零散的星辰对应，仿佛在告知别人——这里有个小小的村庄。
　　正准备到村口方向迎接林小庄等人的毛二根被红军战士的突然一喝给吓了一跳。当即站在原地不敢动，却忘了回答对方的问话。
　　“谁在那里？”隔了一会儿，不见回答，也没有看见对方有任何其他的举动。放哨的红军战士继续问道。黑夜里那地方只能看见一个人的大致轮廓，却不知道来者是谁。
　　“再不回答，我开枪了。”红军战士边说边推枪上膛拉开保险。
　　“别开枪。是我，村西头第二家的毛二根。”毛二根远远听见对方上膛拉保险的声音吓了一跳，忙大声地回答。
　　“爸？”毛青竹听见来人熟悉的声音，从树后闪了出来，示意红军战士，来人是他的父亲。那两名战士见是熟人，也就立马收好自己的枪支，继续保持放哨的姿势，专注地盯着村外方向，不再管这边的事情。

　　“爸”毛青竹高喊了一声。
　　“唉！青竹，是我。”毛二根也远远地答应一了声，且边说边往村口而来。他毕竟常去县城走动，知道孩子大了，不能再叫他的小名，便学着城里先生那样直接唤了儿子大名青竹。
　　平时对外介绍儿子时，也多以大名为准。因他这种举动，他家的孩子也就比别人家强上了几分。虽然他不知道原因，但他相信那些有知识的人说过的话：学着给了孩子尊重。
　　这里面的道理他是不懂，但他看得见自己孩子的变化。所以毛二根对读书人都充满敬重之心，除了叶冲外，这也是他愿意对林小庄等人好的缘故之一，因为他们看起来全是读书人、很有学问的样子。
　　待毛二根走到村口时，毛青竹问：“爸，你怎么来啦？我这等了一阵，也没看见任何人。”
　　“我实在不放心，就过来看看。小少爷他们都是金贵人，我担心出了什么事。”毛二根眉头皱得紧紧地，他实在后悔当初听了渝舟的劝，自个儿先回了家来。

　　“爸，你为什么叫他们少爷？你别怕，红军就是来帮咱们的，他们不敢欺负咱们。”毛青竹这两天与红军呆在一起的时间较多，本就看不惯那些仗势欺人的贪官污吏，土豪劣绅。听着红军战士讲述的种种事情，对贪官污吏，土豪劣绅们更是生出了同仇敌忾之心。这会儿听他父亲说起林小庄等人的态度，生出了反感。认为他们就是那些红军需要打击之人，也就是自己的敌人。
　　“你这小子知道什么，等你见了他们本人，自然知道原因。恐怕我这会儿，说什么你也听不进去吧！我也懒得说你。到时候，你自己不知道睁大眼睛看吗？”毛二根看着儿子脸上不以为然的神情，恨铁不成钢地说了一嘴。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让你来这里等人，你是满心不愿意的；所以我才巴巴地赶来，也免得你坏了我的信誉。”毛二根毕竟活了大半辈子，眼睛甚是毒辣。
　　“你若实在不想做，我也不指望你，你想走就快走吧。不用摆这种脸色。”毛二根看着儿子不情愿的表情说。
　　“爸，我没有。”毛青竹尴尬的对父亲笑了笑，低唤一声，然后说：
　　“我还是陪你老人家在这里等人吧！”

　　“孩子，你若想帮红军的忙，你爸我也不会拦着你。但若你留在这里陪我等人，那只当我求你记住：‘来者是客的道理’”毛二根盯着儿子看了很久，看得他总算低下了自己有些得意的小脑袋，他方对儿子说。
　　“毛大爷，你不用怕。你儿子说得对。我们红军就是帮助咱们穷人的，有我们在，他们不敢把你们怎么样。”红军战士站在旁边听完俩父子对话，也认为林小庄等人欺负了毛二根。
　　“小同志，我不怕。他们和你们一样，都是好人。”毛二根有些哭笑不得地说。这些孩子怎么就认为自己受了欺负呢。
　　“你还说你不怕。这些个少爷，强迫你在村口等人的吧。”红军战士根本不相信毛二根此时讲的话，他刚才可亲耳听见他叫的是少爷。平时对这些人，咱们老百姓都躲着走，今儿个这么晚了，毛大爷还巴巴地跑到村口来等人，没人强迫，他怎么可能这么做。
　　“小同志，我跟你说啊，不是这么回事，是老汉我自己想到村口来接少爷们。”毛二根虽然感谢他的打抱不平，但仍旧努力得地把事情解释清楚。

　　“毛大爷，你放心。我们红军就是专门打土豪劣绅的。有我们在，他们哪里敢来？你还是和青竹兄弟回家休息去吧。我们保证守好咱们村口……”这话还没说完，就听见村外隐隐传来几人的脚步声，远处还有人影晃动，红军战士马上示意父子俩跟着躲好。自己端起枪，悄悄地推上膛，拉开保险。喝问道：
　　“站住！”林小庄等人刚接近村口，就听到有人厉声喝问。他无奈地对叶冲耸了耸肩，眼神示意：如您所愿，被发现了吧。
　　在他们兄弟几人快接近李家村东村口时，叶冲非得让大家把脚步声放重，露出些痕迹来，几番折腾，对方根本没有发现他们；最后他们不得不又退回去，重新脚步重重地、纷纷带动身边的植物，让自己等人路过的声音更大些地走到这里。
　　这会儿对方可算发现了他们，大家不由松了口气纷纷露出笑脸，总算到地儿了，这可比直接摸进去累人多啦。
　　“什么人？”叶冲眨了一下眼睛。这个问题问得极好，无论怎样回答都存在问题。设计这个问题的人是个天才呀，估计他自己都没想过答案，直接弄了个暗号対答题出来，可以随时随地变化口令以测安全。

　　“待在那里别动。”
　　“动，我就开枪啦。”
　　叶冲回了林小庄一个你懂的神情，大家都听话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纷纷拿眼神搪塞地看着渝舟。渝舟嘴角苦笑着叹了一个口气，只好认命地举起双手，前走几步，大声对着村口方向说：
　　“别开枪。”
　　渝舟上前刚说了一句话，就听见对方又严厉地吼了一声：“不许动。动就打死你们。”
　　渝舟愣了一下，这么草木皆兵。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话呢，就听见对面另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别开枪，别开枪啊，是熟人。”那声音刚对红军解释完，就听见他大声地对着自己几人问：
　　“舟少爷，我是毛二根啊！是你们吗？”
　　得，这下不用自己多费口舌解释了。自己只管回答毛二根的问话即可。叶冲几兄弟也笑了起来。花莲嘀咕了一句“这老丈满有意思啊！”，却被咱们最清冷的竹暄怼了回去：“你会说人话不？”。连最不爱说话的吕焕也说一句“这个老丈很实诚”。

　　林小庄若有所思地问了叶冲一句：“小冲，这就是你前面说的‘别人以信待我们，我们以诚还之’吗？你料定老丈会等我们到来。”
　　叶冲此时正笑望着渝舟，没做回答。他自己其实也根本不需要答案，毛二根的举动已经是最好的解释。
　　【萍水相逢一路人，守诺重信礼千金。】叶冲这样想着：在这乱世之中，人间尚有善良存在，自己怎么可以不努力，不抱有希望，不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