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冲在二战的流金岁月》子晓

159、叶冲说今天本座高兴，有的是时间陪你慢慢玩

　　不想见这些人，明知道他们算计我，我还得赔笑脸不成。他们若有本事找老爷子去啊，我不管这些破事。你们也别为难，将话传出去，规矩是对等的，我也亦然。咱们老祖宗留下的《三十六计》，我正奉命翻阅。

　　——叶冲《规矩需要对等》1937年9月中秋节

　　叶冲听他们声音有些急促，知道几人怕是心都提起来了。志村梅寺这家伙如此嘴硬，他们是真的怕此人临死反扑伤着自己。他伸手拍了拍自己后颈，对着他们腼腆一笑，任由石上将他靴子擦干净后，挥手让他们别挡在自己面前。

　　他抬头看了看天，天空碧蓝如洗，近处树叶轻轻摇晃，远处的地平线上有城镇的影子在阳光下招手，空气中的血腥气在被大自然清洗。

　　叶冲眉开眼笑地取过小野四郎递上来的马鞭，再次来到志村梅寺身前，用鞭子手柄前端抬起他的头部，让其仰头看着自己，笑得十分灿烂地说道：“志村梅寺少尉，本座今儿个高兴，有的是时间，陪你慢慢玩。”

　　稍稍停顿了一下，叶冲将手中的长鞭再次向上提了提，使志村梅寺的脸部向上抬高了十度，他继续说道：“本座亦希望，你也有这个时间。这样，我们双方，才能玩得高兴、玩得尽兴。”

　　志村梅寺少尉被迫仰头看着眼前的清贵少年，他的脸在笑，笑得十分灿烂；但他的眼睛里却是一望无际的冰原，冰原上有成群的冰刃在隐隐飞舞，还有一丝丝红光在冰原的上空偶尔闪过。

　　志村梅寺的身体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他知道眼前少年说的是什么意思。他有大把的时间与自己玩，而自己呢，若再得不到救治，放血而亡，就如同曾经自己放血而亡的中国人一样，血尽而死；恐怕也会如那些被杀死的中国人一样，被抛尸荒野，甚至被野狗、野狼之流吞噬，永无轮回之日。

　　志村梅寺少尉想到此处，他慌忙地欲开口说话，却发现自己根本张不开嘴，颈部的鞭子上有力量传来，稳稳地锁住了下颚。他只能听着，听着上方，高高传来的话语：“你可能不知道，你那些同伙说的话，至少有一两句是对的，你想知道是什么吗？少尉。”

　　志村梅寺少尉拼命地摇头，哪怕头部的动作只是微颤，他也尽力地摇着。他不想知道，一点都不想知道。当初接受命令时，他预料了所有的事情，却单单没有预料到叶冲现在的这种情形。

　　他知道那不是什么好话，它会动摇自己的信心、崩溃自己的精神。所以，他拼命地摇头想抗拒，甚至还想向后拖着双腿，挪动几分。但是没用，颈部鞭子上传来的力量依旧，身体被固定在原地；高高在上的话语从高空飘落下来，飘进耳朵、飘进骨髓、飘过大脑，让他无从抗拒，也无法抗拒。

　　“不想知道啊？可是怎么办，少尉？我想告诉你。”

　　“虽然没什么意义，但我不介意费些精神。你不用谢我，权当本少今天心情好，做点好事。”叶冲有些猫捉耗子似的，逗弄着眼中的猎物。

　　“小野，把人给我看好啦。”叶冲看着志村梅寺的眼睛，那双眼睛里布满乞怜，但在乞怜的深处，还藏着掩饰不住的怒火。他蓦然收回鞭子，扔给小野四郎，转身向椅子走去。

　　外部支撑的力量被突然卸去，志村梅寺少尉原本强撑的身体变得无力，直接瘫软在当地。他想，叶冲现在没有说，想必不会再抓着此事不放。心里悄悄地舒了一口气，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少尉，你别急，冲你眼中带着怒火的乞怜。本少不会食言的。”叶冲坐下后，伸手接过吕焕递来的芒果茶，连着喝了几口，方才开口告诉志村梅寺少尉，他不会食言。

　　“长官，属下没骗人。今天早晨七时，属下接到我们中队长命令：要求队伍原地待命。待命期间，协同丰台驻军驻守本地。”

　　“中队长还说，此命令也同时传给了丰台驻军。请长官明察。”志村梅寺少尉听见叶冲说他不会食言时，原本瘫软的身体立即绷得笔直，他语速飞快地说出自己早上接到的命令，并告诉叶冲，丰台驻军方面也接到了此命令。

　　“少尉，志村梅寺少尉，你这是当众打我的脸吗？”叶冲把手中的茶杯递给旁边的吕焕，嘴角上扬，带起一抹轻嘲，他身体向后一倒，找了一个舒适的位置，右手食指轻敲着扶手，嘲讽地问道。

　　“下官不敢。”志村梅寺少尉没想到叶冲并不关心他前面说的话，而是指责他当众嘲讽。他原本镇定的心开始慌乱起来，首次清晰地感受到叶冲的狂妄嚣张和目中无人。他不敢再说什么，只得如同周围的那些人曾经做过的那样，高声喊道下官不敢。

　　这句话喊出口之后，志村梅寺少尉感受到自己身上流动的血液与汗水变得缓慢起来，他的身体和心都如同坠入了冰窟。不仅仅是生命特征的减缓，而是自己的信念和坚持开始崩塌。

　　“少尉，你说，你不敢。可你不是已经做了吗？”叶冲轻哼一声反问。

　　“既然做了，又怎么说得出口，自己不敢。你可是欺负我年少，听不出你话中的含义。”

　　望着拼命摇头，不敢再说话的志村梅寺，叶冲招手让人将其拖至身前，捏住他的下巴朝向自己。

　　他将身子微微前倾，继续嘲讽地说道：“打脸之事，我们后面再说。本少说过，我不会食言，自然先告诉你，你那些同伙所说的话中，有哪两句是对的。”

　　“一木，你们三人，也一同听一听，本少说得可对。免得事后说我冤枉了你们华北驻屯军。”随后，叶冲伸出右手食指点了点右侧的一木清直少佐、细川清室大尉和清水吉一中尉三人，淡淡地说道。让他们一起仔细聆听，事后别说自己冤枉了华北驻屯军。

　　“冲少爷，我今天就是陪着你看戏。那些乱七八糟的，哥哥我可不知道。你就是要冲我发火，也轻一点。”旁边的一木清直少佐听见叶冲点他的名字，就知道小家伙还是有些迁怒到他身上，忙将自己的椅子搬到叶冲身旁，笑呵呵地请他手下留情。

　　叶冲斜睨了他一眼，语气不轻不重地应和：“你也别给我赔笑，那家伙刚才说的话，可没避着你。要不，你如他所愿。”

　　“小少爷，你可别吓我，哥哥我胆子小，不经吓，你饶了我吧。那家伙说的话，我虽然听得懂，但与我八竿子的关系都没有。”一木清直少佐听叶冲如此说，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他摆着双手对叶冲说到，哥哥我胆子小，不轻吓，你饶了我吧。

　　“真没关系？”叶冲斜瞥着他，继续淡淡地问道。

　　“真没关系！说了也不怕你笑话，我这里确实得到驻屯军命令，不过与他们第二联队没有任何牵连。”一木清直少佐见叶冲一幅让他继续编的神情，只得心一横，直接说出今早接到的命令。

　　“我家联队长牟田大佐，你也知道的，就是个人精。他听说你来丰台，害怕我招待不好，又不知道，你会在这里待多长时间，就说最近从驻北平的部队中，给我调些人来加强这边的防线。”说到此处时，一木清直少佐停顿下来，想说什么，又害怕误会的样子。嘴几度开合，都没有声音发出。

　　叶冲转回头，不再看他，只是带着笑容闭上了双眼，也不催一木清直少佐继续，端看他能说出什么花朵儿来。

　　一木清直少佐看着叶冲脸上露出的似笑非笑神情，就知道叶冲猜出了事情的全部因果，面上浮出几丝尴尬，他喃喃地说道：“此时人员还并未到丰台，是大佐他希望，先给您打过招呼，征得您的同意后，才把部队派过来，拱卫在四周。”

　　“小少爷，你别生哥哥的气。月初我去上海陆军参谋部，曾向空山打听你的消息，不知道这件事儿怎么落进了牟田大佐的耳朵。从那之后，他经常找我去饮酒，偶尔也会提到你。”

　　一木清直少佐眼看着空山、渝舟、石上、吕焕、松间、小野他们越来越凌厉的眼神，背上冷汗不受控制地冒出来。

　　他很早以前就知道，叶冲的行踪是涉密等级极高之事。凡是涉及叶冲安危之事，他身边随侍之人有权直接击毙他们认为有威胁的人，且无须承担任何责任。

　　在这里如此说叶冲之事，他也是顶着极大的压力，但若不现在趁机解释清楚，那后果自己也承担不起。空山、渝舟他们现在没有当场行使权力，已经是很给他面子。

　　一木清直少佐歉意地对空山、渝舟等人赔笑的同时，一边做求饶的动作，一边继续对着叶冲说道：“冲少爷，您放心，说得不多，哥哥我虽然与你接触得少，也知道规矩。”

　　“这次是收集接待你的那些东西时，被牟田大佐猜出。他没有要我的交换条件，也极力提供了一些物品。并私底下，向我提出这个要求。”

　　“当然，这只是我们的设想，如果您不同意，我们是万不敢动的。您看，哥哥我该怎么回答大佐。”一木清直少佐最后问叶冲，他该如何回答牟田大佐传递的信息。

　　“这人情卖的。”

　　“行了，你的事情不急。先处理眼前的，坐在一旁看戏吧。”叶冲笑了一下，淡淡地说到。对一木清直少佐所说之事，没有一点兴趣。

　　他们两人倒是轻松自然了，不过坐在身前地上的志村梅寺少尉，听着叶冲与一木清直少佐的闲聊，心就愈发向冰窟底坠落。

　　他心里明白，自己前面所说的丰台驻军也接到他们协同驻防命令之事，就在两人的闲聊中，像飞机轰炸地面一样，被炸得粉碎。志村梅寺少尉觉得自己现在已经分不清真假，自家中队长和丰台一木清直少佐两人，到底是谁在说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