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冲在二战的流金岁月》子晓

154、叶冲说以为需要我打个样，你们才会执行命令

　　人情这东西，能不欠时，最好不欠。欠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让你偿还，那时候，你不想还都不行。这不，我就被赶上架子，还了许许多多的人情。还有，对施予之人，你们记着，可不要不管好坏，不问因由地认为其是好人、善人。他们大多数啊，是奔着要你将来还更多的情而出手的。

　　——叶冲《不要随便欠人情》1937年7月26日，农历6月19，观世音菩萨成道日

　　枪声和那人身体倒地的声音，惊住华北驻屯军闹事的所有人，他们愣在原地，先前还吵闹不休的营地一下子安静下来。除了呼吸声和树上鸟儿偶尔地鸣叫外，只有微风穿过草丛与营房，发出的抖动声音。
　　那些闹事者，他们木木地看着被击毙得倒地之人，脸上全是与死者一样，不敢相信的神情。那刚被枪杀之人，他双眉间经由子弹射出来的圆洞，秀气万分，只有不停外涌的鲜血，宣示着它的狰狞。并告诉大家，就在刚刚，他还是一个鲜活的生命。
　　先前不管是哄堂大笑的、抢占掩体的、寻找机会的、惴惴不安聚团防御的、还是放下手中枪械原地不动的华北驻屯军官兵们，脑海中闪过让他们窒息和绝望的信息：十分钟、给我拿下啸营之人，凡反抗者，直接击毙。
　　他们睁大眼睛，转头看向因腿伤跌坐在地上的志村梅寺少尉。这情形与志村梅寺少尉曾经对他们说过的不同。
　　他说，别看天谷森那些人的官阶大，他们不敢开枪的；
　　他说，我们所属部队不同，他们没有资格命令我们，更别说处罚；
　　他说，只是让他们装装样子，就可以拿到100大洋，这样白捡的拿钱机会，多少人求之不得；他还说，只要不出现意外，没有一点风险……。
　　可是现在，不一样的，与他所说的全部都不一样。死人啦，死人啦，死人啦，真的死人啦。脑海中死人了的声音像狂涌的波涛，一浪高过一浪，一声大过一声，余音不绝，如雷贯耳。他们此刻，深切地感受到，那出自对面小公子之口的命令，它并不是一句玩笑话，那是一道真的命令，而且是可以带走他们生命的死亡之令。

　　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也许一两分钟，也许一两个时辰。整个日本军营安静得如同荒郊的原野，空旷得让人落泪。在众人越来越惶恐的时候，听见叶冲清脆纯净的、有些自嘲的声音悠悠传来。
　　“都起来吧！我还以为，需要我打个样，你们才会执行命令。原来不是啊？看来是我想多了。我说的话，还是有人听得进去。吾心甚慰，吾心甚慰；很好、很好。”
　　“属下等不敢，少主明鉴。”
　　“属下等不敢、属下惶恐。”此语一出，哗啦啦地，叶冲周围又跪下一大片人。口中直呼属下不敢。前一句出自清泉忠树、空山、渝舟他们；后一句则来自原敬长鹰、天谷森等人。
　　“哼，不敢吗？我看，你们敢得狠。从我下命令开始，已经过去五分钟，除了小野开了一枪外，其他人可有丝毫行动。”叶冲听他们如此回答，冷哼一声，抬手向空连放三枪，继尔狠狠地说道。说完这些话，好似担心自己话语说得还不够透彻，叶冲一边慢条斯理地往枪匣里压子弹，一边皮笑肉不笑地对着清泉忠树、原敬长鹰、天谷森三人轻声说道：“忠树、长鹰、天谷，你们的时间可不多了。完不成任务的处罚，你们可要做好思想准备。”
　　“不要怪我狠心，你们知道的，我也很为难。去吧，去做你们该做的事情，不要挡着我看风景。”看着脸色惨白，额上冷汗直流的几位中高级军官，叶冲不再理会他们，话已点明，如何做？怎么做？就是他们自己的选择。牛不喝水，难不成还强按牛头，他可没有这么多的时间和精力去教这群强行送过来的人。机会来啦，学不会展示自己的人，活该得不到重视与上升。

　　此时且不说清泉忠树与关东军派来的队伍如何选择，只听得叶冲接二连三地发出几道命令。
　　“小野四郎、清泉行空、清泉展翼，你们三人马上带领一队人马，限时十五分钟，将剩余的华北驻屯军官兵全部拿下，集中关押，等候审查。”
　　“空山、石上、松间，你们带人围住整个营房，无令出营者，格杀勿论。”
　　“吕焕，通知全体狙击手准备，火力支援全场我方人员。发现危害，不用请示，直接击毙；事后备案，记录军功。”
　　“谢寻云，命你带领执法宪兵队做好现场执法准备。凡到命令时间未完成任务者，不论官阶大小，一律给我拿下。先当场杖责二十；后收监按律惩处。”
　　“谢东行，为免日后各级官兵心存侥幸，致使类似事件再次发生，本次惩罚通告全军，并报送国内陆、海、空等各军参谋本部，存档备查。”
　　“另、为加强我军军纪法规管理，所有涉事人员个人档案单独记录一条，并备注此惩罚不可撤销、不可以功抵罪。以示儆尤。”
　　叶冲说完上述命令后，眼角余光扫着一木清直少佐似有话想说，却又不敢上前开口的模样，冷冷地对着他半吩咐半威胁：“还有，一木清直少佐，管好你丰台所属部队。否则，我不介意一并拿下你们。帝国的军队多得很，少个千把人，也不过打个水漂。”
　　看着此时霸气侧漏的叶冲，一木清直少佐哪敢再说什么，他只得唯唯诺诺地赔着笑，告诉叶冲。他们不掺和这件事儿，如果有需要，他还可以提供一些支持。只求叶冲，不要将猛火烧到他的身上，哪怕自己受些轻微灼伤也成。

　　“一木，我先前说过，只要你不私底下对付我，就牵连不到你。安心陪我看戏吧，难得有人为我特意搭的台子，怎么着，我也得捧场不是。”叶冲斜着瞥了一木清直少佐一眼，觉得自己也许太过严厉让他变成了惊弓之鸟。好歹自己算是借着看他的由头，来的丰台，怎么也得给他留些面子，遂将声音放柔，不甚走心地安慰着他，并邀请他陪同自己一起观看，有人专人排演的大戏。
　　站在自己护卫队营地里，叶冲老神在在地看着眼前的闹剧，耳中各种枪声、子弹声四处欢唱，他挥手示意左右，端了圈椅过来，懒懒地坐了进去，就像一个等着放学的学生那样托着腮；思感如天马横飞，奔驰在辽阔的远方，留下躯体等着时间的到来。
　　叶冲带着德叔、渝舟、吕焕他们神色自如地矗在场中，一点都不担心枪支流弹无眼能伤着自己等人。他此时像一个正在观看电影的局外人，观看着别人的生死战斗。坐等此事前戏——反击的落幕。
　　在等待期间，他甚至还招呼渝舟等人，陪着一起吃了几块冰镇西瓜；又想吩咐侍者把留声机搬来，在此放一段京剧武戏来听，想必别有一番滋味。他的这种想法，却被渝舟和吕焕两人联手，双双阻止这个有些胡闹的举动。
　　叶冲见大家都不赞同他此时的做法，也不纠缠，只是无聊地拄着自己小脑袋，看事情进展的同时，想些其他有的、没的。
　　比如：华北驻屯军司令、参谋长；驻北平的特务机关长、……，还有关东军司令及参谋长等等，这些所谓的大人物在本次事件里面扮演的是什么角色。他一点都不相信，华北驻屯军第二联队第一大队第二中队第三小队成员抗令这件事儿，没有背后主使和主事之人。就凭眼前这些人，还没有那么大的胆。不是他叶冲小看人，别说他们，就连他们联队长也不行。最少说来，也得是位少将，才糊弄得过去。

　　叶冲亦不相信那背后之人，没有为他叶冲准备后手。那些人敢在前线、敢在中国、敢在自己毕业之际；当着中国军人的面，用基层士兵直接打我的脸，一位将军的力量可不够。不管那些人想什么、做什么，只要敢放马过来，他叶冲接着就是。横竖现在时间有多，陪他们玩一玩，免得自己大脑、手和脚生锈，从上到下让一大帮子人跟着担心。
　　再说，本月自己刚收到陛下特意送来的毕业贺礼，又承了陛下诸多恩情，还领走军方超出同编制部队三倍以上的大笔钱财，怎么着也得动一动，抓一抓虫豸，将前面欠下的情、欠下的债还上三分，以后才能长来长往、绵延无绝期。
　　叶冲有些幸灾乐祸地想，纸是包不住火的。着急的，又不只有我一人，离得最近的那一位——华北驻屯军田代司令官，才是第一人吧。想到此处，他的嘴角开始上扬，笑得有些像偷到鸡的狐狸。
　　不怪叶冲如此，谁让这里是他田代司令官的地盘。发生这种事，他想撇清关系，也得看参与各方同不同意。叶冲在心里不甚厚道地暗乐着，脑海中有个小人叉腰狂笑，不管这位司令官是否参与此事件，后果都足够他猛喝一壶。希望他承受能力强大，经得起此番折腾与蹂-躏。至于那背后之人到底是谁？叶冲不急，前戏反击落幕后，他有的是时间和精力来搞清楚。他历来都相信，再精密的计划，除非不做，只要做了，就一定会有痕迹。而他自己，刚好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痕迹专家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