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冲在二战的流金岁月》子晓

153、宛平城丰台叶冲护卫军营，叶母受辱引发事变

　　记得唐朝孟效的《游子吟》吧：“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古往今来，有多少为人子者在亲人离开后，才发出“子欲养而亲不在”的感叹。年少时候多是不懂，待得懂时才知岁月时光的无情。我娘走得早，虽说安详，但终有不甘。但她是我的娘，岂容他人任意欺凌。我欲养，她不在；而今不过为她讨三分公道，容不得别人说三道四。

　　——叶冲《为母亲讨个公道》1937年9月中秋节

　　叶冲此时站在闹事人员的对面，面带微笑，注视着眼前的一切。眼中波光粼粼，偶尔有兴奋的光芒在其中划过，快若流星，眨眼不见。由上海高级裁缝专人缝制的白色丝质衬衣，将他的小脸越发衬得唇红齿白。伸出的左手腕上，一款黑色镶钻的江诗丹顿手表，更加增添了他高贵与清雅的魅力。
　　他看着场中有些蠢蠢欲动的几十号人，笑容越发深了。也不用清泉忠树他们回答，他笑吟吟地发出了一个命令，那命令与他此时温暖尔雅的形象截然相反，冷冰冰地带着金属的质感与光芒。
　　“十分钟，给我拿下啸营之人，凡反抗者，直接击毙。”
　　看着眼前眉眼含笑似春风的小公子，听着他口中说出的话语，对面参与闹事的华北驻屯军众人立即乱了起来。有哄堂大笑毫不在意的、有机智反应抢占掩体的、有凶狠毕露寻找机会的、有惴惴不安聚团防御的、更有那聪明之人悄悄放下手中枪械原地不动的……。那些哄堂大笑之人，是笑这位不知道是哪家到军营里来游玩的小公子。把这里当成玩笑的场所，认不清现在的情况，以为仗着家里的权势就可以掌控他人生死。他们嘲笑对面小公子的不识时务，同时也没有收敛他们对权力的向往与渴望。
　　他们心里其实知道，小公子也许换成其他的地方，真的可以掌控别人的生死，决定别人的命运。只是这位小公子他，现在好像忘记一些事实。忘记这里是军营，还是处于前线的军营；忘记自己面对的，是一群拿着武器的士兵，且是上过战场、拼过刺刀与生死的士兵；忘记士兵只听军令，而且是直属部队长官的军令。一个没有任何军职之人，在军营里说穿了，屁都不是一个。

　　他们虽然都亲眼看到叶冲右手的枪支在掌中飞旋，但绝不相信这个贵公子会玩真的枪械，刚才那两枪是个错觉，可能就是误伤。他们亦不相信这位小公子能够指挥得动这支日军精锐部队。没看见对面的天谷森少佐他们，都拿自己等人毫无办法吗？与天谷森他们对抗时占据的上风，让他们忽视所听到的命令，继续嚣张的对抗着。
　　此时，某些别有用心之人开始带节奏，还怕事不大地引着参与闹事人中的鲁莽之徒，围哄吆喝起来：“哪里来的小孩，去去去，别在这里瞎闹。”
　　“没看见大家正忙着吗？哪来工夫陪你玩过家家，一边去。”
　　“啸营、屁的啸营。你说啸营就啸营，你算个什么东西？”
　　“还直接击毙，你倒是毙一个，毙一个给我们看一看。”
　　众人同声起哄道：“哦……、哦……、哦……，毙一个、毙一个；滚回去、滚回去；……”
　　还有人对着周围的护卫队官兵叫嚣着“护卫队的孙子们，你们敢动枪吗？敢吗？杀过人吗？开枪杀过吗？一群怂蛋。老子们是见过生死、拼过刺刀的，还怕你们这群怂蛋。”
　　他们用拳头拍打着自己的心脏位置，大声喊着：“打啊，朝这里打，把枪端稳，不要晃，朝这打。不打，你们是龟孙子……”
　　更有那性子张狂不羁的，直接指着叶冲吼道“哪来的乳臭未干小家伙，滚回去吧！滚回你母亲怀里吃奶去吧！长不大的小屁孩儿，装什么大人，充什么少爷，滚回去，滚回你母亲……”

　　当人群中这句话开始响起时，叶冲脸上的笑容凝固下来，再无多余的表情，眼中嬉戏之色回收，身上隐隐约约有寒气外显。右手中原本高速旋转的手-枪从极快瞬间变成极静，他慢慢地移动手臂，与身体形成一个完美的夹角，枪指喊话之人。
　　叶冲此时并没有想过打断此人的狂言。只是很有耐心地等着那人将话喊完，决定亲自送他一程。挺立的身躯岿然不动，抬高的手亦稳如磐石。叶冲心想，这样简单地送人走，算是便宜这家伙啦！母亲别怪，冲儿马上会送此人下来向母亲赔罪。
　　空山、渝舟、石上、吕焕、松间、花莲、小野这些随身近侍之人闻声更是变了脸色，齐齐向叶冲靠拢，快速地收缩护卫队形和范围。他们脸上挂着的郑重神色与陡然加强的警戒行动，让所有在场的日军中高级军官都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他们管不了这么多，只知道此时必须站在少主叶冲的身边。从小陪伴着叶冲长大的他们，都知道母亲是叶冲心里最深的痛，这会儿被人所辱，小冲必不会忍。他们不敢想像叶冲会采取什么不计后果的行动。只知道他们必须护住叶冲，即使进地狱，他们也要一同前往。
　　清泉忠树、德叔以及清泉行空、清泉展翼等此次随行的清泉家族子弟，心里都咯噔一下。糟糕，这是碰着逆鳞了。不知道是此人无意触及，还是有人故意设计。但是现在，什么原因都不重要了，事情已经真实发生，一定会有人付出代价的，而且是许多人。一群不知死活的东西啊，自己赶着去投胎不说，还生生地拖累一大群人。可真应了中国一句俗话：贱人不作死就不会死。
　　清泉忠树和德叔紧跟着空山、渝舟等人的行动，迅速地调整家族护卫队伍变防御状态为战斗队形。只要少主一声令下，即便是屠宰完此地所有人也在所不惜。

　　原敬长鹰、天谷森、香田牾意、冈山宁次郎和一木清直几人，更是吓得脸庞如变色龙一般，不停地转换。中国人有句俗话：龙有逆鳞，触之必死。他们不知道叶冲的逆鳞是什么，但他们几人都曾经从不同的渠道听说过：关于叶冲母亲这件事儿，在清泉家族是一个禁忌，谁碰谁倒霉。外人若敢以此事挑衅，无须任何理由，清泉家族将倾其力与其不死不休。
　　原敬长鹰和天谷森现在十分后悔，早知事情如此，他们当初就应该直接拿下这群华北驻屯军之人，事后报给少主处理就成。哪里会引发这后续的破事，今天死人是肯定的了，但是他们再也预估不了后续事情的影响程度。若被其他两个中队的人知道，抢着来少佐身边的自己等人办的事情如此磕碜，在他们面前只怕再也抬不起头来。
　　原敬长鹰和天谷森心想，抛开他们家族与清泉家的关系不说，他们这支队伍还是关东军专门派来上海，迎接并守护叶冲之人，是叶冲的直属手下。来的时候，上面就有交代，一切以叶冲的命令为主。现在呢？原敬长鹰和天谷森在脑海中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自问自答。让长官陷于危险之地、不能为长官解忧、做事瞻前顾后；对长官质疑、不执行长官下达的命令；……。这些怎么看都是不合格的表现。单就这些，少主弃了他们，好像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想到此处，原敬长鹰和天谷森两人同时一惊，互看了对方一眼，总算想到同一个点上。难怪到现在，少主都不愿意把自己这支部队的番号告诉他们，恐怕所有的人都还在少主的考察期内，是否留用？端看能否通过少主设下的各种考核。据他们各自家族收到的内幕消息，少主所带领的这支部队有可能直通天皇陛下。这才是许多人，争着、抢着、打破头要来的原因之一。

　　在场各位的心理活动，说来话多，不过是同时发生的事情。时间嘛，对于脑海中的瞬息万念，一眼千年可不是说笑的；但现实中，它也不过就十来多秒。在场的日军官兵们并没有等来更加不堪的话语，这句话第二次吼到你母亲时，只听得一颗子弹高速飞旋的破空声传来，正中吼出此话之人眉心。鲜血从眉心小洞沿着他的鼻梁向下滑落，那人只来得及说了一个“你”字，身体就轰然向后倒下，双眼圆睁，充满不可思议和不甘，脸上的惊诧之色凝结成最后表情。可见他到死也没有想明白，现实为什么与志村梅寺少尉说得不一样，对面有人真的会开枪取人性命，不是玩笑。
　　众人向叶冲望去，发现他举着枪的手并没有放下，手上所举之枪的枪口也没有青烟冒出，就知道这一枪并不是由他所发。正当众人猜测是何人所出时。就见小野四郎单膝跪倒在叶冲面前，低声回禀：“主子，属下斗胆，击毙此口出恶言的狂妄之人，请主子责罚。”
　　叶冲双眼直视对面众人，神情冷漠无波；抬起的右手仍旧前指，稳如泰山，他此时仿佛化为一尊眼中无人的神像，就那样静静地矗立在此地，看着世界的万般变化，却不染任何尘埃。万物及生命在他眼中，已经毫无意义。此时的他，让人不小心看见就感觉心惊肉跳、芒刺在身，如同坠入地狱。
　　空山等人见叶冲无语，与石上、松间一起单膝跪下。空山有些急促地开口说道：“回主子，小野此举虽说鲁莽，但这等人实不配主子您手染鲜血，望主子三思。刀刃沾血，夺人性命的事情，就让属下等人来做。”
　　“此事是小野抢了头筹，不然属下等恐怕亦会拔枪相向。主子明鉴，属下等护您之心，从小到大亦未变过，还请主子念在他忠心护主的份上，从轻处罚。”
　　外围的原敬长鹰、天谷森、香田牾意、一木清直和冈山宁次郎等人均紧张地望着叶冲，他们心里陡然生出一股明悟：叶冲稍后的举动，会决定很多人的命运，包括他们在内。凡涉及到的人不管在没在现场，没有人能够避开、逃脱。是好、是坏，就在下一刻，可以预先定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