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冲在二战的流金岁月》子晓

152、叶冲说管好舌头，不该说的，给我烂到肚子里

　　人得有自知之明，学会自省，常思己过。知道对自己查缺补漏，才能处事不惊，遇事分明。我们不渴求完美，但应当学会知识的积累与运用。记住滴水穿石，不是力量大，而是功夫深。每一次吃亏，每一次教训，都会让我们记住以后避免的方法。除了死亡，吃亏这件事并不可怕，只要上了心，它甚至会为我们带来好运。
　　——叶冲《吃亏不可怕》1937年8月中元夜

　　众人顺着枪声的出处望去，只见护卫队驻地营门口处，叶冲一马当先，领着清泉忠树、渝舟、空山、花莲等人缓步急行，兴致高昂地向着闹事的众人走来。旁边目前驻守丰台的华北驻屯军第一联队第三大队大队长一木清直少佐，侧身紧跟他步伐的同时，还把双手向他举起，似乎想要拿取什么，却被叶冲一挥手给打了出去，急得他满脸通红。远远望去，其额上似乎有水光反射，上下嘴唇不停开合，好似念念有词，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原敬长鹰仔细一看，一木清直少佐的视线是随着自家主子叶冲的手，上下左右移动的。他浑身哆嗦了一下，自家主子这一幅找到玩具的表情是怎么回事。背上的冷汗，密密麻麻地开始涌出，他不由在心里暗自祈祷：死道友不死贫道、死道友不死贫道、紧跟主子，不踩地雷。
　　天谷森、香田牾意、和冈山宁次郎等人的视线，不敢落在叶冲的脸上，只能装着被叶冲右手吸引了全部注意力的样子，以此来抵抗心里陡然升起的巨大压力。他们从眼角余光看见的叶冲笑容，让各自身上的鸡皮疙瘩不受控制地冒出来，今天会死人吧，一定会死人的。
　　叶冲一边把夺来的手－枪转得飞快，一边疾走，面上来还带着嘲讽的表情。不错，他现在手上正在玩耍的，就是从一木清直少佐腰间抢来的配枪。那一颗打出的子弹，也正是从此枪中射出。否则，一木清直这个驻丰台的日军少佐怎么会急得跳脚，一个劲儿地唠叨，想要叶冲把配枪还给他。
　　叶冲与一木清直、清泉忠树等人都明白，无论事件从哪个角度来说，兵士被人夺去配枪，怎么看都不算好事儿；更何况，此枪还进行了实弹射击。但那又怎样，一木清直少佐是个明白人，他知道自己与叶冲之间相差悬殊，人手不如、武力值不如、权势不如……，也就难怪他只能在叶冲面前，一直哗哗叨，而根本没有其他手段可以制衡。
　　“闭嘴。管好自己的舌头，不该说的，给我烂到肚子里。不该动的，就别乱伸手。”叶冲一把撩开一木清直这人的双手后，他对着清泉忠树连连点头，左手轻晃间，手语命令不着痕迹地传递出去；他的脸上似笑非笑，眼中寒光隐现，口中说出的话却与此事没有任何关系，也不知道在说给谁听。

　　远处，国民党29军219团3营的金振中营长，从看见叶冲他们开始，就眉头紧蹙，双眼大睁，面现惊容，脑海里不停反问：这是小公子吧？是昨天在故宫怀仁堂里看见的那位小公子。他怎么来到了这里？玉帅他老人家知道吗？为什么小公子他能够在日本军营里来往自如？
　　金振中轻轻地晃了几下脑袋，伸手揉了揉自己双眼，心里继续嘀咕：自己的眼睛没有花啊？这肯定是小公子。瞧，那眉、那眼、那种如山水般的美好画面感，还有跟在他身后的那两位年轻人，昨天也见过的。小公子他到底是什么身份？连一木清直少佐那般嚣张的家伙，在他面前都如此低眉顺眼？……，刚才的枪声和那道惨叫，是真的吧？小公子他……。
　　金振中此时纵然脑海中大把的问题不停翻滚，但直觉告诉他，最好不要让别人知道他认识小公子他们，特别是那些日本人。他眼中的视线跟着叶冲他们移动，努力收敛自己情绪的同时，还不忘伸手捂住旁边青年的嘴巴，口中低声喝着：“快、快放下你的手，不要给我惹麻烦。”
　　那被其捂嘴的青年，正是昨天陪同他到故宫怀仁堂之人，他看见叶冲的表情，比起金振中来显得更加外露。他左手指着叶冲，对着金振中惊讶地说道：“他、他、他、他。营长，他是小公子，昨天见过的小公子。”
　　“知道，知道了！不要嚷。”
　　“赶快把手放下来，别惹麻烦。”金振中一边应和着，一边加大了捂其嘴的力度，生怕引起其他人的关注而突生意外。

　　站在叶冲的面前，清泉忠树不可能看不见叶冲搪塞的表情，此时他的脸都黑了下来，阴云密布，面上还带着几分愧色，眼睛里不时划过懊恼的流光，这次的脸，可丢大了。家族里面那些等着抓自己把柄的人，不知道该笑成什么样子。更何况在家族外面、在国内外，还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暗地里狂笑、嘲讽、得意、谩骂……。
　　自家少主并不因为自己是家族派来的人而有所排斥，他没有任何犹豫的，将他的安全和整个护卫部队都交给自己负责打理。少主相信自己的能力，从不胡乱伸手，也没有任何一点打压自己的意图，所有的事情，都任由自己发挥才能。但是，清泉忠树怎么也没有想到，华北驻屯军司令部从天津派来护卫少主的所属部队——驻屯军第二联队第一大队第二中队第三小队的人员会在此时。在少主要求部队离开丰台驻地，向着北宁铁路沿线开拔的时刻，唱这么一出大戏。不仅煽了自己与原敬长鹰、天谷森等人的耳光，也把少主的脸面扯下来，直接丢到了地上，甚至还可能丢到全世界。
　　清泉忠树低垂着头，有些乏力，颈椎处传来一阵刺痛，他也无暇顾及，脑海中继续想着。自己与原敬长鹰、天谷森等人造成此等错误，少主他恐怕会很失望吧。前天，少主带人离开护卫队伍时，明明已经交代得非常清楚。是自己太过大意，才闹出这等事来，白白地叫其他人看了少主的笑话，还要质疑少主的能力。
　　今天这场迎头泼来的冷水，不知道算不算及时，它让自己深刻意识到，从上海开始，这段时间的诸多胜利，早已让自己飘了。飘得有些得意忘形；飘得有些忘了自己的身份；飘得忘记家族的教导、忘记少主的叮咛、忘记做事该有的谨慎，跟着天谷森他们放松了警惕。所以，实在怪不得其他人，这未来的惩罚，该自己受，一点都不冤枉。

　　另外，通过此次事件，他不由得再次想起临行前家族四长老给予的忠告：你既然选择接下这条任命，就别玩什么小心思。忠于少主，才是你应该考虑的首要事情；少主安好，你才能走得更远。总之一句话，少主不可欺。切记，这是你的劫难，亦是你的机遇，违了少主，没有人，记住，是没有人能够救你。
　　叶冲见清泉忠树的脸不停地转变色彩，知道他自己已经意识到存在的问题，开始反省自身，并着手梳理事情的前因后果，遂没有再找他麻烦。他只是微微侧身，唇角带起一丝不屑地笑容，转头朝着国民党29军219团官兵的方向扫了一圈。
　　他的视线不经意间滑过3营营长金振中和他护卫的脸庞，最后聚焦在金振中的双眼处，停顿了三秒。就是这三秒，叶冲眼神中让对方记住自己所说话语的意思，再一次清晰地传递到金振中和他护卫两人脑海，并掀起狂风大浪。
　　团长说得没错，龙行虎步，小公子就是沉睡中的猛虎与巨龙，他所有的獠牙都是藏着的，这偶尔露出的锋芒就足以让人心惊胆寒。金振中营长和他身边的护卫青年在叶冲视线移开后，额头上冒出大颗大颗的汗珠，他们不敢伸手擦拭，努力地站直身体。金营长一道让兄弟们抬头挺胸的命令，使29军3营的官兵们，身躯显得更加挺拔。输人不输阵，在咱们这块土地上，他们绝不能让对面的小日本看轻自己，看轻中国官兵。

　　金振中两人看着对面的日军营地，有好奇，更有防备。他们心里十分通透，小公子的厉害，自己两人这算是亲身领教了吧。虽然叶冲没有开口说任何话，连嘴唇都没有动一下，但他们确实很明确的，接收到叶冲想要表达的话语：我讨厌多嘴的人。
　　叶冲的视线移动得非常快，四周不停响起的枪栓拉动声，将他的注意力再次引到闹事的华北驻屯军第二联队第一大队第二中队第三小队人员的身上。面对着还想闹腾的诸人，他毫不在意地举手又打出另一枪，打在先前那一人另一条腿的膝盖上，听着那人扑通的一声，跪地后，方才问道：“那人是谁？竟可以带头啸营。”
　　“忠树、长鹰、天谷，我看你们是越活越回去。学过的东西都丢爪哇国啦，不知道士兵啸营，该怎么处理吗？就这么扔着，让所有官兵来看我的笑话。”
　　“我给你们配的手中家伙，不是铁疙瘩，也不是吃素的，更不是摆设。由着这群混账，蹬鼻子上脸，很好看？”
　　“还有，香田、冈山，你们二人还真当是来这里游山玩水的啊。也不知道啸营怎么办，是吧？我说，我留着你们，有什么用处？嗯？”叶冲的三连问，如同狂风暴雨般袭来，压得众人的头越来越低，腰也越来越弯。他们不敢作任何辩护，只得如鹌鹑一般低头不语。连一旁的华北驻屯军一木清直少佐也接连后退两步，不仅拉开与叶冲的距离，还拉开自己与闹事的华北驻屯军人员距离，就怕扫着叶冲此时的台风尾。

　　好家伙！冲少爷这次，真是狠啊，对普通人也不打算容忍了。他将这群华北驻屯军不接受命令事件，直接定性为士兵啸营。看来，这是根本不打算让闹事之人有活的机会。一群傻子，还真把冲少爷当成了绵羊，可悲、可叹、又可怜。
　　香田牾意、冈山宁次郎和一木清直三人，此刻流下的汗水已经打湿了他们的衬衣。且不说他们几人肚里不停地打着机关，脑海里更是惊叫连连地呼着侥幸。幸好、幸好在叶冲发飙前，自己等人已经认清了现实，还有机会纠正错误。如今看来，前面咱们是舍财；现在这些，只怕得是舍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