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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0、谁说叶冲是一幅流动的山水画,适合贴在墙上 ...


  •   顺其自然,怎么顺其自然?又不是没有抵抗力,反击力,偏生把自己的命运寄托到什么国联身上。任人宰割几十年还不够吗?前车之鉴早已在眼前,为什么还要装作看不见?这老天,到底要做什么?到底要我怎么做……

      ——叶冲《我该怎么办?》1937年6月

      叶冲沿着他的提示,向老爷子望去,发现老爷子正满脸笑容地看着他,并频频向他招手,让他们快些过去。他立即站起身来,向着老爷子灿灿一笑,双眼星光直接晃花了对面几位将军的眼睛。
      在他们几人眼中,只见叶冲站起身来,在吴镇之、张仰之、渝舟、吕焕等四人的簇拥下,面带笑容、举止自若地向着他们,缓缓地行来,如同一幅流动的山水画在他们面前徐徐地展开。
      看着向他们笑着走来的叶冲,众人感觉一股清贵、隽永之气迎面而来,佟麟阁忍不住赞了一声:“好一个雅人深致的小公子。吴老,大善!”
      秦德纯市长亦不由得向吴老爷子说道:“玉帅,怪不得您早些年都将孩子藏着,这也太耀眼了一些。”
      “哪里!哪里!孩子太小,不太懂事,以后还望诸位将军,多多提携才是。”吴老爷子嘴里谦虚着,但那满脸一点都不掩饰的笑容,却让各位将军在肚里腹诽不已,瞧把这老头儿乐得,都快找不到眼睛了。不过,话又说回来,也不怪这老头儿嘚瑟,谁家有这么出色的孩子,也得乐不是。
      “玉帅,言重了。绍文说的是实话,我也深以为同。再说,有您老在,哪有我们的份。这小公子,看着就是人中之龙,将来成就一定非凡。”张自忠将军看着向他们走来的叶冲等人,亦是高兴的接了一句。出色之人他也算见得多了,像这般见之望俗的,还是少有。
      “诸位将军也别自谦,老头子我老了,顾不了太多,小家伙又是崇尚英雄的年纪。若有做得不好的地方,还望各位担待一二。老头子在此,先行谢过了。”吴老爷子见他们几位话里都有些喜欢之意,立马不失时机地请他们,若有机会,照拂小家伙几分。
      “吴老,若真有那样的事情发生,您都发话了,我等怎敢不从啊。”秦德纯、佟麟阁、张自忠等诸人均纷纷点头表示:若有机会,定会照拂三分。这小家伙,实在太得人眼缘了,瞧着就能让人身心愉悦。

      吴老爷子看着眼前这局面,脑海中仍旧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小家伙这次来,忧愁竟比往年重了三成,这身体弱成这般,怕也有多思多虑的因素在里面。小家伙以为他掩饰得很好,可自己怎么会老眼昏花。不过,小家伙不愿意向他吐露苦处,他也只能装着不知,默默地替他留下些后手。咱们家冲儿,值得这世上最好的一切。
      何基沣在后面爽朗地笑了两声说:“吴老,我读的古书没有几位将军多,但瞧这小公子像一幅流动的山水画,让人一见就心生欢喜。您老,可真是好福气啊!”
      “将军们说的那些,属下学问不到家,说不出来。但感觉咱们旅长的比喻很是雅致。不过,就我这个粗人来看,打眼瞧这小公子,倒是觉得他龙行虎步,颇有军人风范。只怕从军,会是一块好料。”吉星文紧跟在何基沣将军的话语后,真心地叹道。
      但他的三营营长可不这么想,金振中望着叶冲瘪了瘪嘴,暗地里还把自己的头微微摇了两下:军人?龙行虎步?团长是在说笑吧,就这小公子的身板,自己吹口气,他是不是会飞到天上去。倒是旅长说得对:一幅流动的山水画。让人一见就心生欢喜。这小公子啊,就适合挂在墙上,让人观看。就如那些酸秀才说得那般:“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自己今天可算是知道,这句话大概说的就是小公子他这种吧。
      “诸位将军过赞了,他就皮囊好看些,其他的还得多多学习,多多磨炼几番才行。若各位能教一教他,他之大幸也。”吴老爷子听他们说起叶冲得好,脸上的笑容越发深了。自豪的同时,仍不忘谦虚地请大家多教一教,他家的这个皮小子。
      “善!”秦德纯几人听后,均不由摇着头道了一句善。至此,方是接了叶冲几人,一起往怀仁堂的餐厅处行去。

      1937年6月28日晚十一点半,北平清竹阁叶冲府邸。

      “主子,大连那边刚传来加急消息。”吕焕在叶冲卧室外,敲了敲房门,低声说道。他们几人才刚从吴府回来,小冲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回来,就将自己关在了卧室内,不让任何人靠近。
      叶冲的强硬拒绝,让他和舟哥实在担心不已,却又拿他没有任何的办法。正着急不知道该如何办的时候,大连那边就传来了这加急件,他急忙和舟哥商量了一下,由他持来件,到叶冲房门前请示。舟哥却是带着来人在下面落实具体情况。这种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们二人首次清楚地感受到,叶冲作为日军现役军人的悲哀。
      “主子?小冲?小冲……”等了五分钟,吕焕见房里仍然没有什么动静,再次敲了敲房门,担心得轻唤着。
      “进来吧!”又过了一分钟,才听到房间里,叶冲极轻、极浅的声音传出。让他将提着的心稍稍放下了一些。
      “小冲,这是安神粥,你先喝了,再看吧!”吕焕推门进来,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微弱的月光透过窗纱斜照进来,可以看见房间里物体的大致轮廓。床上整洁如新,此时的叶冲并没有休息,他正随性地坐在窗前的圈椅里,遥望着星空。
      吕焕伸手将房间里的灯点亮,然后来到叶冲的身边,他先把急件递给了叶冲,见他准备拆阅时,急忙出声拦了他一下,并把手中的粥碗递到了叶冲面前,固执地不肯挪开。
      他刚进门时,看见窗前的叶冲,觉得他的世界就是一片孤寂。在那个世界里,入眼到处都是荒凉,没有任何色彩,只剩下小冲一个人站在天地之间,渺小、悲伤、还有倔强。
      吕焕再次望向天空,纵然此时那天上的月光再柔和,它给小冲的世界,注入的还是只有清冷和孤单。他不喜欢这样,一点都不喜欢。他让自己感觉,小冲离他们离得好远好远,仿似无法靠近的天边。
      “小冲。别担心,我们会陪着你的,一直陪着你。”他实在受不了这种气氛,见叶冲并没有把视线收回,把手上的粥碗向旁边的茶几一放,搬过叶冲的小脸,对着他认真地说道。

      叶冲对着他认真的目光,眼睛眨了几下,脸上慢慢地泛起一个微笑,示意他把手放下,自己端过粥碗,轻轻地搅动起来,唇角向上微翘,淡淡的话语从口中吐出:“说吧,又是什么事?”
      “大连方面传来消息,关东军司令部、朝鲜总督府、华北驻屯军司令部、满洲铁路局等有关方面的重要人物在大连举行了有关侵华的重要会议。植田司令官甚至在会议上叫嚣三个月内解决中国。”吕焕在他旁边坐下,缓缓开口,说出刚刚收到的日本驻外军方的最新消息。
      “满铁那边怎么说?”叶冲听后,没有立即回答,只是慢吞吞地喝了一口粥后,方问了一句。
      “满铁和其他方面亦发来类似电文,详细情况正在进一步整理卷宗,随后会按程序进行传递。”吕焕指了指旁边茶几上的那叠电文回答。收到这些电文时,他和渝舟两人都清楚地知道,小冲最不想看见的情况已经迫在眉睫。他们这才明白小冲不让他们几人入军职的苦心。只是,小冲该怎么办?他们又该怎么做,才能帮得了小冲……
      叶冲扫了一眼电文,继续慢慢地喝起粥来,视线就着外面的月光,没有再说一句话。此时,外面偶尔的蝉鸣声响起,使得夜越发的寂静。
      吕焕在一侧没有打扰他,只是静静地陪着,叶冲看月光,他则看叶冲。心里想着,如果时间能够停留下来就好了,所有的烦恼和忧伤都可以被这寂静、漆黑的夜埋葬。那么小冲,就可以不用选择、不用哀伤,也无须倔强;就可以那么明媚张扬地活着、笑着,直到地老天荒。
      “焕哥,你先下去休息吧。我想一个人呆一会儿。”过了半个时辰,吕焕听见叶冲浅浅的声音传来,让他先下去休息。他起身收起桌上的粥碗,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口,只得微微欠了欠身,向房门走去。走到门口正欲把门关严时,他听见一句低低的声音:“让他们进一步加强对各部的监控。特别是跟在我们周围的几支部队。不要让人钻了空子。”
      月华如冼照着古老的北平城,整个城市如同披上了银装。叶冲把视线从星空中收了回来,把身体蜷缩在椅子里。他有些无助、甚至略带抽泣地喃喃道:“我该怎么办?怎么做?”
      “顺其自然吧,这是你的人生,你的试题。别人帮不了你。”不知道过了多久,黑暗中有声音隐隐传来,还夹杂着一声担忧的叹息。
      叶冲没有动,只是收紧了双臂的环抱力量。他仿佛听见了,又仿佛没有听见似的,把头埋得更深一些。老子的《道德经》在脑海中慢慢地滑过。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渊兮似万物之宗,挫其锐,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湛兮似或存。……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何谓贵大患若身?吾所以有大患者,惟吾有身,苟吾无身,吾有何患?……”
      随着《道德经》在脑海中的流转,叶冲慢慢地平静下来,他轻轻地舒展手脚,然后赤脚走到窗前,望着天上的月亮,缓缓吐出胸中闷气。是啊,前人早就告诉我们:为什么有那么多的忧虑,是因为对自身的患得患失。如果不考虑自身的得失,那还有什么可以忧虑呢?自己还真的是魔障了。他对着月亮泛起一抹苦笑,顺其自然就好,结果不会那么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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