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冲在二战的流金岁月》子晓

113、叶冲唯愿他日后得知自己身份时，还会认自己

　　宏毅大哥，我不知道自己见了你该说些什么？这样就好，至少你现在没有拒绝我的帮助。希望你日后知道我是日本少佐时，还会认我这个不争气的弟弟。
　　——叶冲《微薄的愿望》1937年6月

　　听着叶冲轻轻浅浅的话语，会议室内诸人都被他带到了另一些现实问题面前。
　　是的，随着主子入军职，他们越发地接近漩涡中心。主子和他们都会被人用放大镜放大，仔细观察。甚至被当作假想敌存在，并围绕此展开一连串的针对和反制训练，以便达到一击制敌的目的。他们想还真的如主子所说的那样：大家全在明面上，这才是真正的可怕，简直和砧板上的鱼没什么两样。
　　这样看来，两天前主子退了军部的空白命令，在那时候已经考虑到此点，所以才会拒绝得那么强硬、不屑和明确表达不喜欢意图。
　　“主子，咱们把这些事儿全都丢一边，您带着我们大家直接开溜吧！”听完叶冲所说之话，就在其他人还在思考，没来得及表示什么时，只听见花莲在最后叫嚷着。大家都不约而同地向他望去，只见他的脸上此时还带着一丝期盼和侥幸。可见，他是真的想叶冲带着他们大家直接开溜的。
　　“浑说什么呢？你少招惹小冲。这是能开溜的事吗？”渝舟在前方对着花莲喝道。这个不着调的，也不看看现在讨论的是什么。还真以为自己是小孩子啊，直接说一声“我不玩了”，扭头就走。
　　“小冲，我们现在知道了你的想法，自是会尽心尽力地去做。你不要担心我们会拖后腿，我们本就是为你而配备的，生与死都是正常。所以，小冲，别再说让我们离开的话。它就跟拿刀子剜心一样，很疼。”渝舟训斥了花莲后，咬了咬内唇，转头对着叶冲轻蹙着眉头说道。
　　“是啊，主子。别赶我们走。您要知道，只有您保全了，我们的安全和人生才有保障。其他人才不敢欺侮咱们。我们也才有底气去面对所有的困难和挑战。”空山在叶冲的右手边亦是如此说。

　　“小冲，舟哥前两天说过，你是我们的魂。若魂都没了，我们又该怎么办。所以，别冒险，我听你的安排，保证把你想要的东西，完完整整地给你带回来。”吕焕在后面有些伤感地说道。从来没有一刻时间，让他如现在这般清晰地感受到叶冲的无奈与悲伤。还有，叶冲拼命将他们推上岸的无助。无处借力、无处诉说，也不敢借力、不敢诉说的悲哀始终缠绕着小冲。吕焕仿佛再次看见那虚空中伸来的铁链又粗上了一丝，缚在小冲身上的圈也多了几个，而且比以前更紧上几分，那不可见的深渊还传来咕咕地低沉怪叫，拉扯小冲身影的吸力让铁链咔、咔作响。
　　“焕哥，你要记住，其他任何事情，都没有生命重要。别为难和强求自己，顺其自然就好。”叶冲听吕焕如此说，不放心地叮嘱了一句。特别害怕他钻牛角尖，用生命去拼资料。这是天底下最不可取的买卖，不值得推崇和提倡。他也不想使用这种用生命换来的资料。因为叶冲认为，生命才是这个世界最贵重的东西，其他的任何事物都无法与它相提并论。
　　“小冲，红军长征听说走了三年。焕哥，难道要离开我们三年？”花莲见大家忙着思考如何配合之事都不说话。他左手托着自己脑袋，有些疑惑地问叶冲：吕焕是否要离开大家三年。
　　“三年？不会吧，小冲。”吕焕恍惚听见花莲说他要离开三年，迷迷糊糊一惊，急急忙忙地问叶冲不会是真的让他出去三年吧。
　　“怎么会？他们是边打边走，与国民党相互之间争夺地盘。你只是去收集和采风。难度比他们小多了，哪里需要三年的时间。”叶冲听他这么一问，笑出声来。焕哥大概是被小花弄糊涂了，忽略了重走长征路也仅仅只是走一趟而已。又不是占据深耕，哪里需要这么长的时间。

　　“再说，明年二月份，你们还将随我去德国呢。这件事儿，我最长能给你的时间只有半年，明年春节前你必须带队回来。”随后，他明确告诉吕焕他重走红军长征路的最长时间只有半年。在1938年丁丑牛年到来之前，必须回到他身边。
　　如此明确的时间段，足以让吕焕做更加详尽的计划与安排。他向叶冲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收到相关指示，会按照要求制作计划和执行。他自己内心则更倾向可以在今年小冲过生日前办完这件事情，回到他身边与他庆生并过新年。
　　“散会吧！”叶冲见大家这会儿都没有了精神，直接说了一声散会，自己站起来，就往楼上行去。他这时候也想上床去睡一个回笼觉。
　　“小冲，你慢一点，别忙着上床，我替你先除痧。阿焕，你赶紧给他熬点小米粥，别让他空腹歇息。”渝舟见他离开，急忙追上去，边走还边对吕焕吩咐。
　　“舟哥，你记得下午提醒我与善水联系，让他给焕哥派两个向导。”
　　“还有，你马上给巫漪打个电话，就说我请他出一至两个人，陪着走一趟。事情完成后，我亲自上门谢他！”叶冲在前面一边打哈欠一边对着渝舟说道。
　　“好。阿焕这会儿又不会急着走，这些事儿等你好些再说。注意你脚下的路。”渝舟见他此时走路歪歪斜斜的，急忙伸开双手护着。就害怕他一不小心，自己绊着自己。
　　“哦。”叶冲哦了一声，没再说话，只是走路的歪斜状态并没有改变。会议室内诸人一见此种情况，都知道叶冲此时怕是眼睛都没睁开，在凭感觉走路。他们很多时候，挖他起床时，他就是这样任由他们处理和摆布的。
　　渝舟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急走两步，上前牵了他的左手，向楼上行去。

　　1937年6月18日，晚上十点，豫园玉华堂，叶冲由于换了新地方居住，有点兴奋，一时间无法入睡，遂坐在床上翻看资料。突然，他眉头轻皱，眼珠左右移动两下，就继续翻阅中手中文件。三分钟过后，有脚步声停在自己房门前；接着，咚咚咚三声有节奏地敲门声，与吕焕清朗，特意压低的声音陆续在门外响起：“小冲，你睡了吗？”
　　吕焕在门外等了五分钟，未听见房内叶冲的回应，他看着自己手上的稀粥，仔细想了一下，再次开口问道：“小冲，若你尚未休息，我可以进来吗？”
　　“进来吧！”叶冲放下手中资料，想了想。然后他对着窗外的月光，若有所思地出声招呼门外的吕焕进来。
　　“小冲，换了地方，你可还适应？我专门熬了点绿豆茯苓薏仁粥，可以宁心神，润喉止痛，改善睡眠质量。你喝上一碗再睡吧。”吕焕放下手中端来的绿豆茯苓薏仁粥，取过旁边的粥碗替他盛好后，放在专门制作的床前桌上，并将粥勺一起递给了叶冲。然后自己坐在床尾耐心地看着叶冲安静地喝着绿豆茯苓薏仁粥。
　　“小冲，你让给宏毅大哥的东西，今天已经全部移交给了他。”等叶冲吃到三分之二处停顿时，他用毫不在意的语气对着叶冲说起与宏毅交涉的事情。
　　叶冲持勺的手稍稍停顿了一下，却什么也没有问，只是继续慢条斯理地喝着绿豆粥。表面上没有多余动作的叶冲，此时心里却想着：注定要站在对立面的两人，你说怎么办？自己是日本少佐，是侵略者，是他们说的汉奸走狗，这是肯定了的事情。自己面对大哥，无论问什么都不是，说什么也不是；待他日后知道自己的身份，怕是会生出撕了自己的感受，觉得一切都是虚假的吧。
　　叶冲在心里苦笑了两声，缓缓地做了一个深呼吸，吐出一口胸中闷气，然后反复不停地安慰自己：就这样吧！就这样吧！不要多想，什么都不要想，能帮上一些就帮一把。至少他没有拒绝，不是吗？在这点上，至少自己也尽了点心意，不是反骨仔……。

　　“他想见你一面。”吕焕仔细地观察着叶冲表情，等了五分钟后，不见叶冲说话，继续淡淡地说出宏毅想见他一面的请求。
　　叶冲听见此话，脸上先是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眼睛里充满思念。纵使如此，他还是对着吕焕摇了摇头，此时自己并不太适合与宏毅大哥见面。虽说这一周，自己身边已经清理了一轮，但谁也不能保证所有的钉子都被清理干净了。
　　上海这边，有些人正等着抓自己的把柄，以期扳回一城；而有些人也等着自己出错，然后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把自己像送瘟疫那般送离。他却偏生不想遂了这些人的心愿，总得做些什么才会甘心，也才会考虑离开。
　　至于关东军那边，倒是巴不得自己留在此处祸害他人，所以才急匆匆地先打发了一个中队的人过来，并按国内要求，将他的专用裁缝队也一起打包到了上海，随他在此怎么折腾。听最新传来的消息显示：剩下的两个中队也正在往这边移动。……
　　现在，自己能得宏毅大哥此话已经足矣，见不见面倒在其次。只唯愿他日后得知自己日本少佐身份时，还会认自己这个弟弟。
　　“小冲，你真不想见他？”吕焕不相信地再次对着叶冲发问。他最是知道宏毅大哥对小冲的影响程度有多深，小冲对他又是多么地仰慕。小冲的身体到现在这般迟迟不好，他在里面也占有了很大的因素。

　　“不见了，我倒是可以活得恣意洒脱，大哥他双肩的责任却容不得松懈，还是不占用他的时间为妙。我这般不争气，见了也是让他徒增烦恼。”叶冲把粥碗递给吕焕，用手巾轻压着自己唇角说道。
　　“你将与他会面的情况，仔细说与我听吧！我听一听也就差不多了。见面一事，休要再提。”叶冲接过吕焕递来的漱口水，收拾完自己，轻靠在床上，对着吕焕摆出了一副准备长听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