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冲在二战的流金岁月》子晓

114、叶冲说见着物资比见着法币亲热，这是正常的

　　“把你家的香酥鸭、生爆鳝背、水煮牛蛙、神仙鸡、文思豆腐……还有这个……这个……等招牌菜都上上来。”叶冲如此土豪的点菜方式，让渝舟等人挡嘴直乐。这样活泼的小冲，才是自己等人心心念念的啊！
　　——渝舟等《你的快乐是我们的期盼》1937年6月

　　望着床上翘首以待的叶冲，吕焕笑了笑，心里却划过一丝苦涩：自己这个可怜的弟弟，他可以理直气壮地去见任何一个日本人或者外国人，哪怕是天皇陛下，他都不带含糊。但是，他却不能……。他只能借着别人的诉说，从字词中去纾解心中的渴望，去碰触自己小小的梦想。
　　吕焕想到此处，右手背抵嘴轻咳了一声，收敛有些跑远的思绪，笑着调整了一下自己坐姿，开始对着叶冲娓娓谈起与宏毅交流的一切。
　　“……宏毅大哥现在的身体比去年我们遇见他的时候要好得多，不再那么单薄，身子骨在向福态方向发展。当初咱们留在山洞的东西他都使用了，还因此救了不少其他的人。……”
　　“他对咱们这次给的武器、药品和粮食显得特别的感激，说这正是他们需要之物，你送礼算是送到心坎上去了。他还笑着调侃，你们两个真不愧为兄弟，想法高度的一致。当哥哥的才刚想着，当弟弟的就把东西送了过去，简直就跟心灵感应一样。想什么来什么。”
　　“他后来还提到有个小小的不足，就是那十万法币对他们来说还不如物资有用。……”吕焕缓缓地说着自己今天与宏毅大哥相见的情况，从他的衣着打扮、精神状态，包括他说话的神情和语调都一一地说给叶冲细听。
　　叶冲听到宏毅抱怨法币没有多大用处的时候，笑出声来。轻轻地说了一句：“宏毅大哥，这是想当暴发户吗，准备在上海把自己手头上的钱全部花干净才算完事儿。那十万可是给他当零花钱用的。”

　　“我瞧着宏毅大哥对经济事务不太上心。那钱就算不当零花用，也可用着军饷，支撑他们这部分红军1-2个月。”吕焕听叶冲轻问，接着他的话说了这么一句。在这个月平均约15-20元/每家的时期，10万法币，够他们买许多东西了。
　　“这不怪他！上海的东西就是较其他地方要好上许多。他想着有些物资难寻亦难得，且用处颇大，自然是想购了回去以备不时之需。不然，他们在此设那么多交通站干什么？不就是为了收集信息、购买紧缺物资吗。”
　　“话说，钱可以再挣，但很多物资地方上根本就没得卖，拿着钱他也变不出来物资来。自然而然的，此时见着物资比见着法币亲热，这是最正常不过的现象。”叶冲在床上扭动了两下身子，为宏毅做着辩护。
　　“行了，小操心鬼。我没有说你宏毅大哥什么不好，你用不着这般维护。时间差不多，我该回房，你也该休息了。”吕焕见他此时为宏毅辩护的神情，好笑地说了一声小操心鬼。接着站起来，对着叶冲说你现在该休息了。然后仔细地替他捏好被角，端着粥碗向门外走去。
　　走到门口处，他替叶冲关了灯后，站在那里侧头对着叶冲轻轻地说道：“与宏毅大哥见面之事，希望你再考虑考虑。我担心那批物资他们运不出上海。再说，他也实在担心你。去年你那样离开，他心里本就不得劲，又听说你最近一段时间身体不好，老想着是不是去年那件事儿落下的病根。他这样把事搁在心里，对他来说恐怕也是不好。”
　　说完此话，吕焕拉门出去后，轻手轻脚地把门掩上。室内一遍沉寂，黑夜里除了室外的蝉噪声，就只有叶冲辗转反侧和轻轻浅浅的呼吸声时断时续地传来。

　　法租界麦赛尔蒂罗路133号洁而精川菜馆二楼至尊包房里，叶冲有些无聊地翻着菜馆餐单，眼睛时不时地瞄一下房间门，耳边是向德增老板向吕焕喋喋不休地介绍着本馆招牌菜。
　　洁而精的向老板是个精明人，他深懂生意之道，从董竹君女士手中接过本店时，他就明白名人效应是什么，把这个似是而非的概念——传说本店是蔡锷将军的知音小凤仙所建，后经董竹君女士扩大，于今年传到自己手上的故事讲得曲径通幽，把那点名气发挥到了极致。
　　今天他一见到叶冲等人，就知道这帮人，自己不能甩手，得亲自小心侍候。原本昨天他还对掌柜的未征得他的同意，就将至尊房包了出去有些不满，他本是打算今天将该房留给上海警察厅厅长一行人使用的。但今天一见到来人，他不由在心底暗暗呼了一声侥幸。幸亏自己没有胡乱答应应承，也没有打算违约，不然，这果子……可够呛。这群人一见，就知道是不好惹、也不差钱的主。

　　“焕哥，你可是将这里的地址清清楚楚告诉宏毅大哥了。”叶冲望着门外，不耐烦地把餐单一合，转头问吕焕。
　　“你放心吧，我不仅告诉了，而且说了三遍。还把这里的地址写在了纸条上，亲自递给了宏毅大哥。”吕焕好笑地看着叶冲，阻止了一旁正准备说话的向老板。说不想见面的是他，现在决定要见面了，小冲自己又急得跟只猴似的，只差抓耳挠腮了。
　　“那时间呢，你可告诉宏毅大哥时间？他们会不会把时间记错？”叶冲想了想，仍然不放心地问道。宏毅大哥怎么现在还没来，是不是时间记错了。
　　“不会。时间我一并写在纸条上的，宏毅大哥不会记错，这会儿离咱们约定时间还早。”吕焕站起来给他斟了一杯茶，递在他手上，然后继续笑着回答。原本今天该自己先行过来点餐的，结果小冲不想在家里待着，直接带着人早早地跟着自己到了洁而精川菜馆。
　　“小冲，要不，你带着他们几个先到四周走一走？我点了餐，让川菜馆先准备起来，这样宏毅大哥他们一到，我们就可以直接开席。”吕焕待叶冲喝下口中茶水后轻轻的建议。
　　“我不想动。早知道，你该派了车去接他们。”叶冲放下手中茶杯，轻轻地摇了摇自己脑袋说自己不想动，然后他又咕哝了一句早知道派车去接宏毅大哥。

　　叶冲看了看自己左手腕上专门定制的江诗丹顿夜影，时间刚好十点整，确实早一些。他嘟着嘴吐出口气，悻悻地再次把面前的餐单打开。
　　“向老板，听说你的大厨是川菜中廖海澄派嫡系。今天我们请的是四川人，让你的人把看家本领使出来。”叶冲看着餐单，一边翻一边说道。说话时，他并没有抬眼看听他叫唤到自己右侧的洁而精老板向德增。
　　“是的，我家大厨是廖派嫡系的吕正坤师傅。手艺那是没得说，在这一带也是出了名的响当当。”向老板先是抬头看了一眼吕焕，得到他的示意后，小心翼翼地回话。这位小公子，一看就是娇生惯养之人。就算那些再没眼色的人，也能看出这房间里的人都在顺着他；更何况他这样的老江湖，自然是将叶冲的地位在心里拨到了最高。
　　“把你家的香酥鸭、生爆鳝背、水煮牛蛙、神仙鸡、文思豆腐……还有这个……这个……等招牌菜都上上来。”叶冲点着餐单上的菜谱一一说道。他这会儿也是闲得慌了，直接抢了吕焕的事情，自顾自的对着向老板吩咐。
　　叶冲如此土豪的点菜方式，让渝舟等人挡嘴直乐。这样活泼的小冲，才是自己等人心心念念的啊！如果他能一直这样，该是多好。
　　“让你家大厨亲自做，别想着敷衍。做得好，自然有赏；做得不好，这罚嘛，我想你们不会愿意知道的。”叶冲合上餐单后，对着向老板懒洋洋地加上一句后缀。就是这句后缀，让向老板全身冷汗直冒，他就知道，这是一群不好伺候得主。
　　“小少爷，您请放心！小的保证把您今天请的客人都侍候得巴巴适适的，绝不给您掉链子。”向老板擦了擦额头上黄豆大的冷汗，口口声声地向叶冲做着保证。

　　“我只看结果。”叶冲扫了他一眼说。直接将向老板还想说的话全堵在了肚子里。一时间只剩下他尴尬的笑容，和频频拭汗地粗劣掩饰。
　　“你下去让人再按你家三等宴席的标准准备十二桌出来。其中四桌的桌面放在你家楼下大厅里，剩下的你无须多管，交给来取饭菜的人即可。”叶冲接过渝舟递过来的猕猴桃，轻轻地吃上几片后，继续对着向老板说。
　　“下去吧，这里不用你伺候。让你的人机灵一点，别扰了我的客人。”向老板一边拭汗，一边飞快地记着叶冲的要求。叶冲见他都记下来后，方对着他说出让他离开的话语。
　　向老板听见叶冲此话，简直宛如仙音，他急忙向室内众人施了一礼，告辞下去自作安排。
　　出得房门地向老板，心有余悸地压了压自己胸口。他回头望了一下紧闭的房门，抬手再次擦拭额头的冷汗。他不明白，房间里的人不见增多，只不过换了一个人与自己说话，怎么就产生了如此大的压力。他深吸了一口气，快步向后厨走去。今天这件事儿可来不得半点马虎。小公子可说了：罚，他们是不会愿意知道的。再说临时增加的十几桌三等席面也增加了馆里的工作强度，且来不得半点马虎。
　　向老板再次做了几个深呼吸，他就知道这群人不好惹，也不差钱。把你家招牌菜都端上来，这么豪的点菜。自己还真是第一次碰见。观那小公子的架势，若不是考虑到一二等席面临时加塞做的难度实在太大，他恐怕会直接吩咐上一二等席面，而不是选择退而求其次的三等。
　　自己也算是见多识广，那小公子这般雅致之人，做如此土豪之事，不见粗鄙，反是多了七分贵气。让人无端生出，此事本应如此才是正理的感觉。小公子这人，倒也算是与杜老板类似的那种奇人了吧！向老板如此想着消失在二楼拐弯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