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小城》Koriya

5、肯德基

　　蒲光裕笑了，隔着饭桌拍了拍贺林的脑袋瓜：“想什么呢，能让你念书就能给你掏学费，小孩子没必要想那么多，还没到该想这些的时候呢。”

　　今天是周六，往常的这个时候蒲光裕就准备收拾东西直奔游泳馆了，看来今天就是他规律生活中久违的变数。他看了看俩孩子身上的衣服：贺林那身搭配也不知道穿了多久，好端端的牛仔裤洗得都泛了白，如今正穿着一件蒲光裕上初中时候的衣服，但穿在他的小身板上还是大了一整圈；一一的校服就更别说了，昨天就让他扔洗衣机里甩去了，蒲光裕的一件t恤愣是让小姑娘穿成了小裙子。蒲光裕思索片刻，看了看日期——快发工资了，那给这兄妹俩买几件衣服也不太过分。

　　蒲光裕蠢蠢欲动了。

　　其实他从来没跟人说过，小时候看别的小姑娘玩芭比娃娃时，他就已经蠢蠢欲动了，但长这么大也没好意思表现出来过，除了对婷婷。好歹是个大老爷们呢，蒲光裕想，要是被人看出来我跟小女生似的喜欢给人搭配衣服，多害臊啊……

　　但现在不同了，他既能给俩小孩买新衣服，给他们捯饬得漂漂亮亮的，还能满足了自己心里这点小小的欲望。啥叫两全其美呢？这就是啊！

　　告诉他们等会儿要去商场转，贺林还没说话呢，一一却先开口了：“不用了叔叔，我家里有好多衣服呢，都是原来爸爸妈妈买给我的。爷爷说，衣服小了不用买新的，改改就能穿。况且我还有两身校服呢，上学的时候也不能穿别的！”

　　蒲光裕心里突然“咯噔”一下。在贺高峯夫妇去世前，一一也曾是个受尽宠爱、幸福快乐的小姑娘，可她还没能长大，就已经遭受了一落千丈的痛苦生活，她不仅没怪大人，还这么懂事。她还是个孩子，明明没必要像个小大人似的故作坚强……蒲光裕蹲身下来，捏了捏一一的小脸蛋：“原来一一不想穿漂漂亮亮的新裙子呀，那叔叔买了就给自己穿啦！”

　　一一嘟起嘴，一本正经地说：“叔叔太高啦，穿不下我的裙子！”

　　嘴上说着不要，兄妹俩的身体还是诚实地跟着蒲光裕来了商场。一一还好，看来从小就没少跟她爸妈转商场。但蒲光裕发现，贺林一踏进商场的时候就浑身僵硬，说话都有点不利索，到优衣库给他挑了几身衣服让他拿去试，小孩儿在试衣间门口踌躇了好一会儿，看着试衣间门口递号码牌的姑娘显得有点手足无措。

　　蒲光裕瞬间明白过来了。贺林这孩子性格挺内向的，照现在的话说就是有点儿社恐，迫于生计才会把这样的性格藏起来，硬着头皮去跟其他人打交道，但有可能的话，谁不想永远缩进壳里呢？虽然只是一件小事，但蒲光裕觉得自己有必要让贺林知道，他是一个值得让孩子们依赖的大人。他一只手拉着一一，另一只手搭在贺林肩上，带着他走进了试衣间，站在隔间门口给他递衣服。

　　贺林换好一身衣服就打开门给蒲光裕看看，虽然还是有点害羞，但明显没有刚才那样的拘谨了。蒲光裕点点头，模仿电视剧里的大款拍拍手：“把这些衣服都给我包起来。”旁边当然没人鸟他，倒逗得贺林和一一“咯咯”笑了起来。

　　给贺林买了四五件衣服能换洗的衣服，又给一一买了几条粉粉嫩嫩的小裙子，虽然花的千把块让蒲光裕小小地肉疼了一下，但他付账的时候特意躲着孩子们，不想因为自己花的这点钱给他们俩造成什么心理负担。一一穿着新裙子，在二人前面边走边蹦跶。从小看到老，一一的性格和贺林完全相反，她活泼、热情，有什么话都能直接说出来，年纪虽小，小心思却不少，但并不会令人生厌，看来在学校也是比较受欢迎的小女生，就是不知道她有什么什么兴趣，要不要给她报个兴趣班之类的……

　　想到这里蒲光裕才想起来了一件大事——才相处两天，他竟然就已经默认了今后要和两个孩子一起生活，也根本不知道孩子们是否愿意与他这个离过一次婚的大老爷们住在一起，就兀自下了决定。

　　走着走着，蒲光裕突然觉得身旁空荡荡的，回头一看，贺林正望着肯德基的广告牌发呆。蒲光裕叫住蹦跶的一一，走到贺林跟前：“想吃这个吗？”

　　“不……不想，我就是好奇。”贺林不由自主地咽了一口口水，估计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这个细小的动作，“小时候看电视，总能看到他们的广告。但我们县城还没开过这个店，只有一些‘肯德堡’‘麦胜基’之类的盗牌店。但那时候能吃上一口那个就觉得特开心了，毕竟我只能蹭同学的咬上一口。”

　　蒲光裕笑了笑，又把手臂搭在贺林肩上，暗里使劲儿推他走进了店里：“那今天就来尝尝正版的和盗版的有啥区别，正好我也好久没吃过快餐了。”

　　“不不，别啊叔，这是不是可贵了！”贺林有点抗拒，又怕别人听到，压低了声音，“是西餐呢！我们今天花了您不少钱了，不能再吃这么贵的东西。”

　　蒲光裕“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找了个空位，把贺林和一一安排好落了坐，对他解释道：“放心，这就是外国佬吃的快餐而已，跟咱们平时吃个油条馄饨豆腐脑差不许多，就是不太健康，但偶尔吃个一两次也没问题，也不会像正经西餐那样贵，吃就行了。”

　　又补充了一句：“如今美食平民化，世界各地的好吃的咱们都能吃得起，现在好多西餐也挺便宜的，下次我带你们去吃。”

　　一一瞪着双眼，一对大眼睛闪亮亮的：“蒲叔叔你对我们真好！”

　　蒲光裕拍拍她的头，用手机扫码点了一个全家桶套餐，怕小孩们不够吃，又给一一单独点了个儿童套餐。现在儿童套餐送的小玩具他也喜欢得紧，一个个的精致又好看，放在家里还能做个摆件。

　　蒲光裕把食物端回来的时候，俩孩子眼都直了。突然间一丝忧伤涌上心头：就算自家做的饭再健康，对于孩子们来说，这种炸鸡汉堡之类的垃圾食品才是最能诱惑他们的存在。

　　但不得不说，如今KFC的炸鸡做得越来越好，一口下去唇齿留香，连骨头里都香飘四溢；奥尔良鸡翅更是肉质细嫩，却十分有嚼头，让人忍不住把每一根骨头都啃得干干净净；薯条炸得外酥里嫩，不蘸番茄酱，直接一口下去，土豆的香气在口中瞬间化开，松脆的口感让舌头都为之沉沦。

　　吃鸡米花时最好蘸上一点甜辣酱，小小的颗粒一口一个，却能让人吃出十足的满足感。蒲光裕把蛋挞上的锡箔纸托小心摘下，直接一整个蛋挞塞进了嘴里，酥脆的蛋挞皮加上柔软的内馅，奶油的香气和鸡蛋的芬芳绝妙地刺激着味蕾。蒲光裕没忍住发出了好吃的“呜呜”声，一回头，一个肯德基店员的小哥拿着一束气球走了过来。

　　“今天我们有小活动哦！每一位小朋友都能收到一个气球。”他递给一一一个气球，一一顾不上满手油就开心地接了过来。

　　看小哥转身要去下一桌，蒲光裕连忙叫道：“诶帅哥，我们这还有个小朋友呢，再给一个嘛。”

　　贺林呆呆地接下那个气球，脸上的表情却一下子垮了，蒲光裕还以为他正处青春期，不喜欢这么幼稚的东西，谁想到贺林盯着红红的气球，眼圈竟也红了起来。

　　“谢谢叔！”贺林站起来，“咔嚓”给蒲光裕鞠了一躬，脑袋顶到全家桶，差点把桶给戳翻了。

　　“快坐下快坐下，你这是干嘛呢？”蒲光裕手忙脚乱地扶正食物，满手油也没法去扶他，只能嘴上干着急。

　　贺林坐下，吸了吸鼻子，忍着没哭出来：“叔，你不能再对我们这么好了，再这样下去，我怕我和一一会舍不得离开你。”

　　说到这事蒲光裕就来劲了，自己正在上愁孩子们会不会嫌弃自己，现在他主动提起，正好给了他摊牌小心思的机会：“那我当你爸，成不？”

　　这话说完，蒲光裕总觉得自己想占人家便宜，连忙改口：“啊不是，是你要不要做我儿子。”

　　“也不事，就是说让我领养你……”

　　这话看起来怎么表达都奇奇怪怪的，蒲光裕一时语塞，却看到对面的贺林愣了一下，又点了点头：震惊和喜悦的表情同时出现在脸上：“叔，你说真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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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肯德基记得给我打广告费【并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