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小城》Koriya

17、解千愁

　　“对啊，厉害吧。”贺林说，“你要是搬来和蒲叔一起住，我后脚就搬走，绝对不影响你们，放心。”

　　“说什么呢你这孩子！”蒲光裕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快跟今歌姐姐道歉！”

　　“我说的是实话啊！您不为拖油瓶的离开感到高兴，凶我干嘛！”贺林呛他。

　　见叔侄二人之间的气愤愈发紧张起来，李今歌突然明白过来了什么，马上解释道：“贺林，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我和蒲警长之间什么关系都没有的。”

　　“啊？”贺林问，“你俩不搞对象呢吗？”

　　“没有啦，我没看上他。”李今歌冲蒲光裕的方向狡黠地眨着眼，后者有点不好意思，但事实如此只得虚心接受。

　　片好的鸭肉在此时被尽数端了上来，随之一同上桌的还有荷叶饼、甜面酱以及黄瓜、葱丝、胡萝卜丝等配料。荷叶饼薄得透亮，放在有花纹的盘子上，可以透过荷叶饼清楚地看到花纹；韧性极佳，捏边撕起一张，下一张还完完整整地躺在盘子上，毫无粘连和破损。

　　见贺林卷鸭肉的姿势有些生涩，好好的一张饼都被他戳出来个大窟窿，李今歌把一张荷叶饼放在嘴边，叫贺林看她。与蒲光裕那种朴实无华将荷叶饼放到盘子里再用筷子卷食材的传统方式不同，她一手拎着荷叶饼的上边沿，一手夹起鸭肉和葱丝，蘸少许甜面酱后直接隔着荷叶饼将食材一起送入口中。贺林有样学样，被荷叶饼包裹着的鸭肉放入口中，似乎什么烦恼都在此时烟消云散了。

　　这里用的甜面酱与超市里买来的那种口味大不相同，是经过加工的熟甜面酱，里面会加入蜂蜜、香油、味精和水，蒸熟或炒熟后，才会咸中带甜，并且有香气。往荷叶饼里放入一块蘸了甜面酱的鸭肉，再加上一些葱白，卷起来后整个放入口中，甜面酱和鸭肉的香气完美地混合在一起，味香而不单调，唯一的一丝油腻也被这几根葱白轻松化解。一口下去，满满都是餍足与幸福。

　　除了鸭肉之外李今歌还点了一些其他的菜，像京酱肉丝、糖醋里脊这样的肉菜夹到荷叶饼中吃下去也别有一番风味，素菜诸如清炒豆芽菜、醋溜土豆丝之类也可以在各种肉味之间迂回流转，既能让入口味道更加复杂，还能及时清口，解腻开胃。

　　“今歌，以后出门一定要再谨慎一些，小姑娘还是尽量不要独自外出，穿得保守一些比较好……”

　　蒲光裕吃着春卷儿，奉献型人格的老毛病又犯了，也不管人家是不是愿意听反正自己的关怀一定要表达到位。和李今歌见了两次面，这姑娘的性格他已经琢磨得差不多了。能被他老蒲琢磨过的人，其实都已经在他潜意识里成了“自己人”，是熟人，是好朋友，是值得他去关照的对象。

　　“你这话就不对了啊蒲哥。”刘恬打断他，“要真遇上变态，他才不管你一个人还是一群人吊带裙还是大棉袄呢，我觉得咱们还是得把群众的思想教育做好，治安也抓好，这样像今歌她们这样的美少女才能有机会多多展现自己美的一面。”

　　“错的永远都不是穿吊带裙的美少女，而是那群仗着一身横劲儿就要为非作歹的社会垃圾！对吧蒲哥！”

　　蒲光裕笑着点头：“对对，是我考虑不周全了，请二位见谅……”

　　其实事情在派出所时已经了解得差不多了。今天那个自称是李今歌的男朋友的肇事者实际上只与她见过一次面，也是经人介绍去与今歌相亲的人。相亲过后她觉得两人不合适便直言拒绝，可那男的竟然以为这是今歌作为女孩子不好意思坦白，是对他的欲擒故纵。于是几次三番骚扰，还真把自己当成了男朋友管教起今歌来，今天更是在今歌上街摄影取材的路上对她采取强迫动作，还好事情发生在白天的大街上还遇到了蒲光裕和刘恬二人，要是那男的在无人处的晚上发疯，后果将不堪设想。

　　“没事恬恬，我觉得蒲哥说得也有道理。”李今歌说，“无论男女都得有自我保护的意识，就算是男孩子也免不了哪天飞来横祸。而且像我这种在其他人眼中稍微露骨一些的穿搭，确实不能受到大多数人的理解，有时候也会挺生气的，但我不想改变，因为这样的我才是真实的我。”

　　贺林没说话，安静地喝着刚刚端上来的鸭汤。他盯着这如奶一样雪白的汤色有些出神，脑子里都是李今歌刚刚说过的话：这样的我才是真实的我。

　　一顿饭罢，几人满足地离了店。贺林被刘恬一把搂住肩膀同他侃天吹牛，李今歌将蒲光裕拉到一边悄悄说着什么话。贺林回头去看，这会儿两人的身影似乎又没了昨晚那般协调契合，不像是情侣，倒更像兄妹。

　　“叔，对不起。”把刘恬和今歌送回住处，车上只剩下贺林和蒲光裕两个人。贺林坐在副驾驶，脑袋靠在玻璃上看着路边的树影在路灯的照射下闪烁跳跃。他不敢看蒲光裕，他觉得自己太过自私，他心中有愧。

　　蒲光裕没说什么，只回了一句“知道了”，边开车边用余光悄悄瞄着身边的小孩儿。从晚上吃饭贺林对今歌那句没头没脑阴阳怪气的时候他就看出来了，感情这孩子闹别扭的原因翻来覆去还是那么一件事，反而是他想得太多，又担心贺林在学校被欺负又考虑青少年的虚荣心，绕了这么一大圈还花钱买了辆车，没成想贺林想要的东西比他能考虑到的简单多了。

　　贺林想要的东西简单，蒲光裕能给他的更简单。但心与心之间的隔阂不是轻轻松松几句话就能解释清楚的。贺林的从小就生活在一个十分压抑的原生家庭中，十二三岁就被迫离家出走在街头流浪，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姑且安稳的归宿，命运却依然没有让他好过。

　　蒲光裕是觉得自己给了一一和贺林一个温暖的家，但这样远远不够。他想对孩子们好，想要让他们安下心来将那一百多平的小房子当作他们永远的温暖的港湾，但他们相处的时间还是太短，贺林这么多年来养成的多疑性格不会因为他蒲光裕一两顿家常便饭就能矫正过来，习惯了懂事、听话的一一也不会在这一两个月里就重新变成那个备受宠爱的小公主，很多感情是言语无法表达的，只能交给时间来解决。

　　只能用他蒲光裕的实际行动来证明。

　　昨天下午一一跟着盈盈一家去游乐园玩，到了晚上上学的时间盈盈就把一一和冰冰一起送回学校了。眼看着天气入了夏，小城里是一天比一天热，迎风小学的宿舍里还不配备空调，偌大一个集体宿舍里只有两台大吊扇“呼啦呼啦”吹着，蒲光裕听一一说得心疼，昨天下午买完车特地绕了圈商场给她买了一个冰垫凉席，管不管用吧也总比眼下好一点。

　　他本来想着现在一一有了新家不如就让她转成走读生，在家里饭吃得好睡觉也踏实些，但转念一想自己这工作隔三岔五的日夜颠倒，贺林长大了还好说点，一一回家住的话还不如住宿舍安生，于是只能作罢。

　　虽然买了新车，但蒲光裕上下班还是习惯骑他的小自行车，悠哉游哉的还不会堵车。把要给一一送去的东西捆在自行车后座上，刚骑着他的小破车驶出单位院门，蒲光裕就被停在路边上的一辆豪车闪瞎了眼。

　　虽然他不是什么特别喜欢车的人，但像这样黄得扎眼的物什任他再不喜欢也会不由自主凑近去瞅。

　　在这个小城市，虽不能说没有有钱人，但有钱人总归是少数，大街上驶来驶去的豪车虽然也见怪不怪，但在他们东街派出所门口停着的天蓝色保时捷911这些年来还只有这么一辆。蒲光裕一只脚踩着踏板一只脚支着地，探着脑袋向窗内看去，可防窥车窗做得太好，他脸都快趴上去了也没能看清里面的构造。副驾驶车窗却突然落了下来。

　　蒲光裕吓了一大跳，他看这车在停车线内停得正正好也没啥动静还以为车主不在里面呢，这下人丢大了，车主从里面看他估计跟看二傻子似的……正准备蹬车子开溜，却从车内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蒲哥，你下班啦！”

　　蒲光裕笑得有点尴尬，但还是勉强把“友好”两个字挂在了脸上跟人打着招呼：“今、今歌，你怎么在我们单位门口呢……”

　　李今歌从车里走了出来，今天的她穿着一条纯黑色的吊带短裙，黑色长发高高地扎了一个马尾辫。看到她的一刻蒲光裕突然就学会了“玉骨冰肌”“肤若凝脂”这两个形容词该用在什么地方，虽然唇上的正红色口红衬得她气场十分强大，但一开口李今歌就又变成了那个甜美中透着洒脱的小姑娘：“怎么了蒲哥，是我车停偏了吗？我对我侧方停车的技术还挺自信来着。”

　　“没有，没有，停得特好，我要是你教练我都得自愧不如。”蒲光裕连忙摆手，“我一早就知道你条件不错，但没想到这么好，看来我无论哪个方面都得自愧不如了，还好我早早认清了现实没耽误了你。”

　　“就算想耽误我还不一定肯呢。”李今歌挑挑眉，今天她画了个欧美妆，绿色的美瞳显得她就像只狡黠的黑猫。

　　“蒲哥你咋还没走呢！”好巧不巧的，刚收拾完东西骑着山地车准备回家的刘恬也出来了，看到这车也是微微一愣，瞅到站在一旁的车主时又忙不迭地打招呼，“保时捷911？！今歌，这你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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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说好的8.1复更，还是来迟了两分钟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