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小城》Koriya

15、风满楼

　　蒲光裕是被一个喷嚏打醒的。

　　他坐在床头上揉鼻子，一看表，才六点半。今天是周日，他本可以再接着睡一会儿，但紧绷绷的膀胱促使他赶紧起床解决生理问题。结果刚出卧室就发现和自己正对着的贺林房间门大敞着，里面空无一人。

　　蒲光裕敲了敲卫生间的门：“林子，上厕所呢？”

　　无人应答。

　　他一拧把手，没上锁，里面也没有贺林的身影……这一大早能去哪呢？

　　撒完尿赶紧跑到一一房间开门查看，只见一一抱着她的小熊睡得香甜，也没有什么被吵醒过的痕迹。蒲光裕这才放了点心，至少能排除贺林这小子又抽风说什么怕拖累自己带着一一跑路了。给贺林发了条微信，等了两秒没人回干脆直接拨了语音。

　　“咋了。”贺林嚼着东西接了电话。

　　“你还问我咋了，大清早你跑哪去了？”

　　怕在屋里打电话吵醒一一，蒲光裕来到小院里，蹲到他刚养的几排韭菜和茄子苗前边观赏边质问贺林：“吃饭了吗你？”

　　清晨的太阳是一天当中最舒服的，晒在身上暖洋洋的，又不至于像大中午的太阳一样使人热得出汗。麻雀站在树杈上叽叽喳喳地叫唤，但再美好的清晨放在周末也得给睡眠让步。不用上班还起了个大早的蒲光裕有点起床气，气把自己打醒的那个喷嚏，更气不让自己安生睡回笼觉还咄咄逼人的混小子贺林。

　　“吃面包呢。”贺林吧唧嘴，“您现在不仅眼神儿不好，耳朵也不好了？”

　　一会儿眼神儿一会儿耳朵，这都什么有的没的，大清早的这小子吃枪药了？蒲光裕压着心中的怒火，这个年纪的小男孩儿都是顺毛驴，就得放缓了语气一点点说他才能听得下去：“昨晚不是说了今天给你烙鸡蛋饼和皮蛋瘦肉粥吗，你怎么先吃上了？快回来，等会儿喝点热乎粥，就没啥过不去的坎儿。”

　　贺林心想这坎儿要想让我顺利迈过去还得您做出巨大的牺牲，您何必的呢。心里没好气，嘴上也出不来什么好动静：“不回家了，练舞呢。”

　　啪，挂了。

　　贺林给手机开了静音塞书包里，把腿放到把杆上往下压。孔翔羽本来正照着舞蹈室的大镜子欣赏自己刚长出来两个青春痘的美貌呢，看到贺林一脸愤懑，忍不住从镜子里看着他的虚像打趣：“看不出来啊，平时一副乖乖仔的样子，没想到还会跟你那个当警察的叔叔吵架。”

　　贺林没理他，继续放低身子努力向前趴去。孔翔羽见他不说话，撇撇嘴走上前去就要助他一臂之力，结果手刚放到他背上要帮他压腿，贺林突然像触电了一样浑身一抖，下意识要挣开他逃跑。然而腿还在杠上翘着，一条腿受力不稳带着他直直往地上倒去，还捎带着把孔翔羽的裤子扒了下来。

　　尴了这么大一个尬，贺林从地上爬起来，根本没敢细瞅对方的表情，人还趴在地上就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一抬头，孔翔羽的红裤衩就在自己头顶悬着，贺林懵了，盯着这一团红彤彤脑袋当场宕机。

　　“草！”孔翔羽骂骂咧咧地提上裤子，脸“唰”就红到了耳朵根。结果提得太急没注意脚底下踩了裤边，猛地一拽把自己也拽了个狗吃屎。贺林在一边趴着还没能起来，就已经被眼前滑稽+1的场景逗得憋不住了，识相地转过身子背对着他的方向开启了振动模式，一个没忍住发出了爆笑：“鹅鹅鹅鹅鹅鹅鹅鹅鹅哈哈哈哈哈哈哈嗝鹅鹅鹅鹅鹅鹅鹅鹅……”

　　孔翔羽被他鹅叫一样的笑声传染了，提上裤子一脚踹到那人屁股上也跟着自暴自弃地躺在地上开始笑，笑得腹肌发痛，眼泪都直在眼眶上转悠。

　　“心情好点没？”孔翔羽又蹬了他一脚，听着贺林的笑声越来越小，以为他是笑累了想歇会儿，结果爬过去一看，贺林眼圈红红的，正哗哗往外流着泪，“你咋哭了！”

　　蒲光裕撂了电话还是在为贺林的反常感到费解，听他的口气不太像是借自己出气，而是他生气的导火索就是他蒲光裕本人。本来还盘旋着的睡意此时已一扫而空，蒲光裕同志开始了三省吾身的项目，一边在小院踱着步一边探究自己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惹到了小孩儿。

　　是不是那群曾经欺负过他的小痞子同学又去找他事儿了？蒲光裕摇了摇头，应该没多大可能，毕竟那天没脱下来的一身警服就让那几个混小子及其家长吓得腿发软光速赔了钱，再次找事儿的可能性不太大。

　　把贺林送去上学的时候并没有伪装他的身份，而是直接把他孤儿的身世告诉了盈盈和他班主任，难道是因为他没有父母而被同学排挤了？有待了解，得等八九点钟等盈盈睡醒了给她打个电话问问清楚。

　　“嘀——嘀嘀——”

　　耳边突然响起一阵烦人的鸣笛声，蒲光裕皱着眉头往那个方向看去，是一辆路过的SUV为了吓唬一只挡在路中间的猫而发出的警示。正懒洋洋地坐在路中间舔毛的小猫听到鸣笛就“嗖”得跑远了，宁静的早晨能留在蒲光裕耳边的只有车辆压过地面的声音。

　　现如今家家户户都开上了车，就连业主都还没注满的小区甚至都一位难求，而蒲光裕入住这里后却不曾为这样的事情烦恼。昨天和李今歌见面时也提到了34岁还没有买车这样的尴尬事情。这么想来，贺林八成就是看到其他同学家里都车接车送而自家没有而感到丢面子了！这个年纪的男生争强好胜，攀比心强，他完全能理解。况且买车这件事早就该提上日程，要是贺林真是因为这件事而觉得丢人、没面子，那大可不必！

　　“今天就把车提回来！”蒲光裕解开了心结，只觉心情大好，对着太阳的方向伸了个拦腰，打着呵欠又回到床上睡起了回笼觉。

　　再睡醒已经八点了，做了饭叫一一吃下，跟盈盈打了个电话询问贺林近况，却是路子骞接的电话：“不好意思光裕，盈盈还睡着呢，有什么事儿你跟我说？”

　　“噢噢对不起对不起，我以为九点多了……也没什么大事儿，就想问问贺林的近况，我看他最近心情不好。要是不方便我就晚点打，打扰你们休息了实在不好意思。”

　　“没事。”路子骞说，“要不这样吧，孩子的事儿等会儿来家里详谈怎么样？正好把一一带来，我看上次她和我们家冰冰玩得挺开心，今天我们准备去游乐园呢，咱们两家不如一起去，孩子们肯定高兴。”

　　俩人一人扎了个围裙给蒲光裕开了门，看样子是正在准备做早午饭。盈盈平时都爱踩一双十来厘米的高跟鞋所以看不太出来，现在两人都穿着居家的平跟拖鞋才发现原来路子骞要比盈盈高出这么多——盈盈算上梳在头顶的丸子头身高也只是刚到路子骞的下巴，看上去小鸟依人，很难想象这样一个小姑娘能是一个被所有学生敬畏的教导主任。

　　蒲光裕进了门，与二人寒暄几句就把话题引到了贺林身上，得到的却是贾盈盈否定的回答：“没有，我敢保证学校没人欺负贺林。”

　　听到这个消息蒲光裕松了一口气，知道贺林没有在学校受委屈他就放心了。房啊车啊之类的全都是身外之物，只要是身外之物就有解决的办法，唯独心理受到损伤是最难以治愈的。

　　冰冰从小就在学习书法，大人们谈话的时候一一就站在冰冰身边看他拿着毛笔一笔一划地在宣纸上挥洒。

　　要是一一喜欢，之后也给她报个书法兴趣班好了。蒲光裕看着两个小人儿在书桌前有模有样地挥翰临池，心里挺开心。把一一交给盈骞夫妻二人照看他也放心，比跟着他到处转悠好多了。

　　跟两人说明了要去提车的事情，蒲光裕跟一一嘱咐了两句就直奔4S店了。他相中比亚迪宋MAX很久了，主要是便宜还宽敞，要是得空带孩子们去郊游，路上困了累了睡觉也有地方。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蒲光裕到店的时候正逢上店里搞活动大转盘，转到盘上最低折扣的时候蒲光裕差点忘记自己已经年过不惑，高兴得原地起跳把店员都带的兴奋了起来。

　　刷卡提车装潢一条龙，刚刚消费完的心情让蒲光裕无比快乐，开着他的新汽车直接到了贺林学校门口显摆。刚跟小孩儿打完电话让他出校门看，就听到身后发出一声女孩子的尖叫。

　　“啊——你放开我！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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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赢钱夫妇 CP名多喜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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