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小城》Koriya

12、春风沉醉

　　“贺一一，你怎么也在这？”小男孩也十分疑惑。

　　但这个叫路禹冰的小男孩看上去有点怕生，越过一一看到屋里站着这么多人，马上躲到了他爸爸身后，扒着大腿羞怯怯地往里瞅。

　　“冰冰，你和一一是同学吗？”他爸爸摸了摸冰冰的脑袋，一把将他从身后捞了出来，“爸爸怎么跟你说的，要懂礼貌对不对？”

　　路禹冰点点头，一只手还扒着他爸裤子呢，就张开嘴小声地跟屋里的人打招呼：“一一好，阿姨们好，叔叔们好——”

　　“叫哥哥！”刘恬蹦出来发言，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贺林，“我跟他是同辈儿的，叫哥哥我给你买奥特曼！”

　　一听到奥特曼冰冰就来劲了，脸上的羞怯霎时间消失不见，转而开出一朵大大的笑容，撒开他爸的手就被刘恬拿着的几个小玩具哄走了。

　　“蒲警长，久仰大名。”冰冰爸过来跟蒲光裕握了握手，“我叫路子骞，叫我小路就成。”

　　一直听说贾盈盈家藏娇夫，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这男人皮肤比在座的哪位小姑娘都要白，细皮嫩肉的，带着个金丝边儿眼镜，看上去文质彬彬，十分纤瘦，但走进了一看才能发现，衬衣底下隐隐约约凸起的都是些肌肉疙瘩，连普通话都说得字正腔圆，温润如玉，就像个播音员。

　　蒲光裕一直认为在同龄人中自己的身材已经是保养得非常好的那种了，虽不能说浑身上下都是肌肉，但没有多余的赘肉这点他还是能保证的。但人就是得对比，看看小岳岳，自己是挺不赖的了，但再看看人家路子骞，这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风华正茂。

　　“过誉了过誉了，我才是久仰大名……”

　　“子骞？！”夏侯婷突然从沙发上蹦了起来，“或许你知不知道FM912也有个叫子骞的主持人……？”

　　“就是我。”路子骞笑了笑，露出了一口大白牙。

　　夏侯婷突然“嗷”得一声，跑过去猛摇贾盈盈，“盈盈你家里藏着这么一个宝贝你怎么都不告诉我啊！”

　　“呃……就是个男人，还用得着每次见你们聊天叙旧都要提上一嘴吗？不过他还兼职了健身教练，你们有需要倒是可以去找他。”

　　嘿，又是播音员又是健身教练的，这明摆着不给我们这种平凡男人求偶的活路啊，还好我已经过了求偶的年纪了。蒲光裕暗搓搓地想，一抬头却在刚刚还保持微笑的好男人路子骞脸上看到了肉眼可见的委屈，微微扁着嘴，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

　　但他双眼注视着的贾盈盈只顾着和夏侯婷说话，并没有注意到他的表情。陆玲从厨房走出来，对满屋子人张罗着：“别都在门口站着啦，洗洗手过来吃饭吧！”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这个家的女主人，虽然在昨天之前确实还是。

　　路子骞来的路上买了一份炸鸡翅，加上婷婷买的小龙虾，和已有的八个菜拼在一起正好凑了个十全十美。蒲光裕给诸位朋友一一斟上酒和饮料，站起身来端着酒杯对大家表示感谢：“今天我是东家，先自饮三杯以示诚意。我不太会说话，但是今天你们能来我的新家捧场，我唯一的感觉就是高兴。一切都在酒里了！”

　　“第二杯，我要敬我们陆玲陆政委，没有她，就没有我现在住的这栋房子。无论是工作上的推心置腹，还是生活中的鼎力相助，四舍五入，就是陆政委给了我安身之所。”

　　“第三杯，我跟贺林、一一碰碰杯。”蒲光裕顿了顿，方才连着喝下的两杯酒让他眼前有点朦胧，“一一才七岁，就已经会学着省吃俭用，像个小大人一样懂事体贴。我想告诉你一一，以后有叔在，就不用你操心你还操心不到的东西，你只管好好享受你的童年，开开心心地长大，只要不铺张浪费，你的那点开销叔还是担负得起的。”

　　一一看着他点点头，大眼睛里满是不掺杂质纯真与喜悦。

　　“然后就是贺林。他年纪大了点，想得多了点，他不止一次地问他是否拖累了我。但你不知道的是，正因为你和一一的出现，才让我一成不变的生活添上了色彩，这是多少时间多少金钱都换不来的快乐与充实。我孤单地生活了这么多年，我以为我这辈子都要浑浑噩噩地混日子，每天填饱肚子就是我人生最大的快乐。但你们让我知道了我还是一个可以被需要的存在，这是我莫大的光荣。”

　　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清了清嗓子，郑重其事地宣布：“今天大家都在，我也跟大家说一声。从今天起，我蒲光裕不再是孤家寡人了，我要收养贺林和一一，我们也是三口之家了……”

　　话音还没落，夏侯婷那边就“哇”得一声哭了出来：“蒲光裕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啊！你太善良了会被别人欺负的！”

　　夏侯婷看上去性子直爽，善解人意、温柔体贴一副大姐大的样子，其实暗地里就是个小哭包。她难过的时候哭，高兴的时候哭，感动的时候更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泪腺。

　　她接过陆玲递上来的纸巾，三两下擦干了刚刚流出的眼泪，吸了一下鼻子脸上又重新绽放出笑容：“大家一起来敬他一杯好不好？”

　　酒杯碰撞“叮叮”作响，人儿啊，复杂的感情跳出心脏，伴随着欢声笑语，伴随着春末的微风，化作音符，在翠绿、湛蓝中跳跃舞蹈。

　　自从上次见了岳永志家的两个双胞胎女儿，一一就爱不释手地天天念叨这两个棉花团子一样柔软的小妹妹。两家离得不算远，又逢上一一休周末，蒲光裕一大早跟岳永志爱人打了招呼就把一一送过去了。

　　巩月是个自由作家，日常办公都在家里，况且一一懂事，还能在她忙工作的时候替她陪两个婴儿玩，她还挺高兴的。蒲光裕觉得她一位女性自己在家不便多留，把一一送到寒暄了几句正要告别，却被巩月叫住了。

　　“对了蒲哥，我有个妹妹，今年29了还没找对象，一直对你们警官特别喜欢，你看你有没有意向，要不见见面？”

　　“哎呀……”蒲光裕连声拒绝，“不用了吧，人家姑娘年纪还小，何必找我这种老男人呢。况且我现在还带着贺林和一一，人家绝对瞧不上我。”

　　“话别说得那么肯定，”巩月翻了翻手机，把姑娘的一张旅拍照展示给蒲光裕看，“她家境挺好的，是个独生女，家里人都宠着她，她本人呢也没什么娇生惯养的小毛病，性格挺豪爽的，就当给她个机会去见见嘛！”

　　照片上的姑娘戴着一顶太阳帽和一副大大的墨镜，在阳光灿烂的沙滩上没心没肺的大笑。蒲光裕总能从大笑着的小姑娘身上看出些夏侯婷的影子，身体里的痒痒挠又不停地在他心尖儿上搔。况且人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拒绝就跟不识好歹似的。

　　“那我这就跟她说，等会儿她回我了我就把你微信推给她，你们再约时间啊！”

　　那姑娘的好友申请很快就弹了过来，蒲光裕点开她三天可见的朋友圈看着她十几张在各地旅游的风景照，再切回去的时候人家姑娘已经给他发了好几条信息了。

　　“你好，我叫李今歌。”

　　“听巩月姐说你是警察？我从小就很喜欢警察，可以请你跟我讲讲你们警察的故事吗？”

　　“你喜欢旅游吗？喜欢哪个城市呢？”

　　“今晚有空吗，有空的话我们今晚见一面好不好？”

　　蒲光裕向来不擅长应付这种话多的小辈，像刘恬那种下属还能板着脸装装威风，但面对这样不太熟的姑娘他就开始手足无措了。

　　写了半天，删删减减，到头来只回了人家两个字：“有空。”

　　“好的，那晚五点在万达的必胜客见噢，我请你喝咖啡。”

　　“听说那里还有个牛排很好吃，喝完咖啡我们可以去试试。”

　　蒲光裕本来想告诉这姑娘他对咖啡因非常敏感，喝了会心悸，但想了想这话说出来着实煞风景，还是把对话框上的一行字删掉了。

　　蒲光裕提前十分钟到了这里，好不容易在各位年轻人中找到了一个位子坐了下，爱尴尬的毛病又犯了——由于他不爱喝咖啡，这些咖啡馆之类的地方他根本没来过，放眼望去，周围的人不是在专心致志地看着电脑忙工作，就是戴着耳机捧着本书，只有他两手空空还没点咖啡，愣头愣脑地坐在这里。

　　虽然他知道这种情况下尴尬的人只有自己，旁人根本不会注意到他的存在，但他还是忍不住抠起了手指。

　　“蒲警长？”

　　于是当李今歌顺着蒲光裕留下的位置找到他时，他正跟二傻子一样对着自己的双手不断开垦。

　　李今歌穿着一条粉色的吊带连衣裙，及腰长发温柔地垂在胸前，整个人看起来又可爱又性感：“我听巩月姐说你这人特别可爱，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