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小城》Koriya

10、酸菜鱼

　　“那几个小子，一个嘴上破了皮，一个胳膊上被挠了一长道，一个弓着腰捂着裆，还有一个走路都是跛的，你以为我当了几年警察了，这都看不出来吗？”

　　“嘿嘿，”贺林挠挠头，“我从小躲我爹拳头躲惯了，他们打不着我，而且他们拳头没劲儿，跟我爹可不能比。那天我被打是因为得护着一一不能还手，今天在厕所里旁边没人，我就撒开了跟他们干！最后我看有老师过来了，灵机一动卸了自己一条胳膊，寻思着还能让他们多赔点医药费……”

　　蒲光裕又严肃起来了，打断了他的话：“我生气就是因为这个。林儿你要知道，咱们不缺那点钱，不必因为为了这几千块钱用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习惯性脱臼也是很可怕的。叔让你上学，给你一个家，就是不想看你再在外面受罪。我不图你报答我什么，好好对待自己的身体，珍惜生命，就是对我的付出最好的答复。这是对一一负责，更是对你自己负责。”

　　贺林嘴一扁，刚才哭过的勒痕还没干，新一茬的泪珠子也滴滴答答落了下来，“啪嗒”一声砸在了餐桌上：“叔，我知道错了，我一定好好对自己，好好对一一，更好好对您！”

　　“知道哪错了就行，下不为例。”蒲光裕舒了一口气，过去把刚砸到地上的蒜头捡起来递给贺林，“惩罚你剥个蒜，等会儿再下去给我买一箱啤酒去，刚刚光顾着生气，都忘记买了……”

　　“好嘞！”

　　蒲光裕来到厨房，捋起袖子开始片鱼肉。今天带贺林去检查身体，虽然没什么大碍，但医生特地嘱咐了要多给小孩儿补充营养，本来就营养不良，现在还是他长身体的重要时刻，鱼、肉、蛋白样样不能少。蒲光裕没养过孩子，说起健康饮食来一时半会儿也没什么招，不如就先从鱼做起，蛋白丰富易消化，在他脑海里就是什么都能补的一种肉。

　　这条两斤多重的草鱼已经让老板清理好了，不需要再做过多处理。他用刀平着从鱼尾处片入鱼肉，贴着中间的鱼骨将两面鱼肉片下来，刀与案板呈45度的角度下刀，将鱼肉切成薄片。放盐把切好的鱼肉、鱼骨和鱼头分别清洗干净，挤干水分，又在盛有鱼肉的碗里放上盐、白胡椒、淀粉、蛋清，照一个方向搅拌均匀，直到鱼肉把所有调料全部吸收，腌制一会儿。

　　趁腌制鱼肉的时候电饭煲里煮上米饭，把买好的酸菜切成小段焯水，又拿了一块泡萝卜，几个泡椒，尽数切好放到碗里备用。热锅烧油，炒香准备好的葱姜蒜末以及炮萝卜和泡椒，下入鱼头、鱼骨炒一分钟，加入酸菜，等勾人食欲的酸菜香气扑面而来，加入开水，再大火烧开，中火煮到鱼汤变白。这时候调入盐，把汤中菜料、鱼头、鱼骨尽数捞出来铺在碗底。大火继续烧开鱼汤，轻轻地倒下鱼片烫熟，捞出放在碗上面，最后将香气扑鼻的鱼汤倒进去。

　　但是还缺了一些点睛之笔。蒲光裕把锅清洗干净，烧上热油，放入花椒和辣椒圈后小火烧，等辣椒变得红中微黄且油亮干酥后马上关火，“吱啦”一声倒在煮好的酸菜鱼上，这才算大功告成。
　　饱满弹牙的大米，配上酸辣爽口、入口嫩滑的酸菜鱼，贺林直接吃了两大碗米饭。

　　蒲光裕听着他在厨房洗碗的声音，叹了口气，躺在沙发上不知不觉睡着了。

　　转眼一周就过去了，这几天贺林在学校没再闹出什么乱子，倒是因为听课认真，不同于其他同学混日子的心态，被班主任好一顿夸奖。蒲光裕这边刚连声写过了负责传话的贾盈盈，那边又被陆玲的一个电话叫去了：“我已经到房子了，你来了吗？”

　　“快了快了，路上有点堵车，过了这个红绿灯就到了！”

　　陆玲想要出手的这个房子不在东街，位置稍微偏远了一些，但四周环境很好，无论自己去所里还是贺林上学，都有直达的公交车，顶多二十分钟就能到，来的路上他还特地观察了一下附近的公共设施，无论是小花园还是菜市场都应有尽有。

　　房子有110多平，三室两厅，由于是一楼，还带个小院，家具也都齐全了，除了缺了点人气儿，简直可以直接提包入住。屋内的装修和陆玲那天展示的照片毫无二致，这全权由陆玲本人设计的室内装修，连过来凑热闹的夏侯婷都连连赞叹。陆玲站在一边，微笑着看着夏侯婷在房子里穿过来走过去，眼中满是柔情。

　　蒲光裕和陆玲、贾盈盈是大学同学，在和他结婚之后，夏侯婷反而和这二位成了好姐妹，三人常常一起出去逛街、旅游。尤其和陆玲，两人三天两头一小约，十天半月一大聚，蒲光裕倒是挺开心能因为自己的关系给别人送去友情，结果友情送到了，未开丨苞的爱情却走到了头。

　　欣赏艺术品似的看着这房子，蒲光裕心动不已，直接从包里掏出了已经准备好的证件、资料蠢蠢欲购。陆玲也是个爽快人，房子她急着出手，连房带装修再打打折，算了个友情价就卖了。蒲光裕顿时铭感五内，大手一挥把合同签下，接下来只需要去银行办理贷款就完事儿了。

　　好事一茬接一茬，陆玲看蒲光裕这么激动，悠悠地开了金口：“你要是想，今晚就住过来也不是不行。”

　　蒲光裕再看向陆玲的时候，只觉得她浑身上下都镀上了一层金边，就差手里拿个倒插枝条的白瓷瓶了：“陆政委，您就是观世音菩萨在世啊……不，您就是活菩萨！”激动地握住党和人民好干部陆玲同志的手，蒲光裕像见着了伟人似的用力地上下摇晃着。

　　说搬就搬，蒲光裕家没什么东西，只要把新买的电器运一运，锅碗瓢盆收拾一下就差不离了，衣服被褥之类的根本没几件，况且今天还有夏侯婷这位志愿者贡献出了她的牧马人进行义务劳动，叫来了搬家公司，统共没用几个小时，一趟就搬齐全了。

　　虽然活不多，但折腾过来也累得够呛。蒲光裕下了点速冻水饺和汤圆，和贺林俩人的晚饭就这么应付过去了。陆玲和夏侯婷帮了自己这么大的忙，不好好请人家吃一顿饭说不过去。而且她俩之前就很喜欢吃蒲光裕亲手做的饭，明天这顿温锅饭不如就亲自下厨，请她们过来一起庆祝乔迁新居，再叫上贾盈盈一家，人多还热闹……

　　“叔……”

　　蒲光裕正迷迷糊糊地睡着呢，耳边突然传来一阵风似的呼唤声，吓得他一哆嗦，猛吸了一口凉气。摸索着打开床头灯，暗黄的灯光还是刺得蒲光裕眯缝了双眼。

　　“怎么了林儿？”蒲光裕在枕头旁边摸到了手机，皱着眉头看了看时间，“两点了都，你咋还没睡？”

　　“这房子太大了，我有点害怕……”贺林指了指窗外，屋外正狂风大作，吹过来“呜”得一声响，看样子是要下雨了。

　　蒲光裕了然，拍了拍旁边的位置：“拿你枕头被子过来吧，今晚跟我一起睡。”

　　重新关了灯，蒲光裕依然沉浸在方才的睡意中，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即将再次进入睡眠的时候，听到身后传来了贺林的呢喃细语：“叔，谢谢你。”

　　“有啥好谢的。”蒲光裕迷迷糊糊地回复他，“我还得托了你的福才有想法有勇气搬进这样的房子里。”

　　“那我和一一没拖累你？”

　　“你们那小体格才几斤几两，至少长高点再长胖点，到一百六十斤……一百五十斤吧，再说拖累我的事。”蒲光裕转过身，上手就去揉贺林那头扎手的板寸，“小小年纪没必要想这么多事儿哈，等你长大了成年了，叔给你张罗着相亲找女朋友的时候那才够你烦呢。”

　　“……”

　　蒲光裕见贺林不说话，觉得小孩儿肯定是又先他一步睡着了，放心地转过身撩起被子继续呼呼大睡。

　　黑暗中的贺林睁着眼，谁都看不穿他的心事。

---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开始渐入主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