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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血缘九 ...

  •   周以然站在一家丧葬用品店门口,脚步略有迟疑。

      店的名字叫喜相逢丧葬用品,红底金字的门匾夹在一溜黑底白字的同类产品店铺中很是诡异。

      “进来啊,站在门口干什么。”安篱看周以然站在门口不动,一把就把他拉了进去。

      店的门槛有点高,他绊了一下,踉跄着撞到了承寅身上。

      “不好意思,先生。”

      “没事。”承寅回头看他,说道:“小心些。”

      周以然点了点头,往后站了站。

      店铺没有窗,门口的那点光亮也被承寅他们三个挡去了大半,仅剩的光线照在店里摆放的那些棺材、花圈、寿衣上,怎么看怎么渗人。

      环顾四周,店里除了他们三人之外,没有别的人,没有客人,也没见老板。

      可能是受氛围影响,周以然说话都不自觉地压低了声音:“西老板是不是不在啊?”

      “嘘,那人怪得很,阴晴不定的,上次因为吵到他睡觉,就把我轰了出去。”安篱如是说。

      周以然噤了声。

      他们是来这里找人的,准确说是拜托别人找人的。

      而这个别人就是这家店辅的主人,西老板。

      店铺面积不大,也不见另外的房间。周以然正犹豫着要不要出门找人问下,只见承寅抬步,朝店内摆放着的几口棺材走了过去,选择其中一口站定,他轻扣了三下棺材板,没再动作。

      不一会儿,棺材里发出了细微的哼唧声。

      然后,就见棺材板从里往外被推开,先是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往棺材边上一搭,紧接着里头坐起一人。

      周以然惊了一身鸡皮疙瘩,愣是把我艹两个字咽了回去。

      再看承寅和安篱,倒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我看看又是谁来扰小爷清梦。”棺材里的人开口,一副颇不耐烦的样子。厚重的刘海把眼睛挡了个结结实实,周以然严重怀疑他能不能看清找他的人是谁。

      “好久不见,西老板。”承寅面不改色,对坐在棺材里的人说道。

      西老板?周以然错愕,这就是他们要找的人?

      一秒钟的停顿,被称作西老板的人缓缓从棺中起身,长腿一迈,跨出了那口棺材,对着承寅说道:“稀客啊。”

      西老板比承寅还高,周以然目测得有一米九,声音挺年轻,一身红色唐装,不懂的人还以为他穿了身寿衣,毕竟衣服与环境太过匹配。

      他理了理衣摆,不知从哪拿了杆烟枪,往就近的棺材板上一坐,嘬了一口,开口道:“说吧,买什么消息,还劳烦您承大司使亲自出马。”

      承寅笑着看他一眼,缓缓开口:“不为消息,为人而来。”

      “人?”西老板吐出一口烟雾,咧嘴笑道:“活人死人,小爷我可只做死人买卖。”

      周以然看了眼周遭的环境,对这句话深表赞同。

      “不知。如果是活的,那可能就得劳烦另一位了。”只听承寅如此回道。

      另一位?周以然不太理解是什么意思。

      听完承寅的话,西老板先是哼笑一声:“承大司使倒是都给我想好了,”停顿稍时,又继续道,“行吧,活的死的,一查自知。”

      安篱见是进入了正题,忙跑到跟前:“西老板,我们想麻烦您帮我们找两个人。”

      吐了个烟圈出来,他头也没回,就嗯了一声,示意安篱继续。等安篱把整件事情详细叙述完,他也抽完了一袋烟。

      放下烟枪,只听他像是自言自语道:“一个大师一个医生,不知死活、不知人名...前几个月入殓的那人叫啥来着,好像也姓江...”

      一个人自说自话好长一段时间之后,他才抬头看向承寅:“下午申时再来吧,你们就会知道这两人姓甚名谁了。”

      “那就劳烦西老板。”承寅很是客气。

      “不劳烦、不劳烦,这个给够就行。”西老板说着,做了个捻手指的动作。

      承寅扯了扯嘴角,道:“那是自然。”

      交易这样就算结束了,承寅说完告退之后,周以然也跟在身后准备出去,冷不丁却是被叫住了。

      “等等。”西老板从棺材板上下来,单手摁住了周以然的左肩。

      周以然吃痛,回头看他,因为离着近又迎着光线,一晃而过的瞬间,他似乎看见了厚重刘海之后的一双猩红眼眸。

      “承司使,这位是...?”西老板开口,拖着长调,语气颇为玩味。

      “我们新的渡灵师,周以然。”安篱见情况似乎有点不妙,赶忙回答。

      “是嘛,渡灵师……有点意思。”说完,缓缓放开了周以然的肩。

      他刚松手,周以然就连忙往承寅身边靠了靠,离这位西老板远点。别看他似乎没用力,周以然却是全然挣脱不得。

      出了店铺门,周以然揉了下左肩,不知道刚那一下抓青没有,从小他身上就特别容易留下淤青,稍微磕碰一点,看在别人眼里都以为他这是被人打了。

      承寅看在眼里,询问道:“没事吧?”

      “噢,没事没事。”周以然放下了手,他一个二十五岁大小伙,可不能表现得那么娇气。

      安篱见状,帮着解释:“西老板就这样,为人古怪得很,这次来得不巧,碰到的是这一位,我也有点怵他。”

      “西老板不是他吗?”周以然对安篱的表达不甚理解。

      “是,也不是。”安篱给了周以然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西老板只是一个称呼,简单理解,就是有两个西老板。一个是你刚见到的那位,另一位你以后应该也有机会见着。你说这是双重人格也好,说是魂灵附体也罢,总之对外不管是谁大家都称呼他为西老板,而你具体见到的到底是哪个那就是个随机概率。”安篱又补充道。

      怪不得刚承寅说劳烦另一位,原来是这个意思。周以然回头看了一眼身后,不禁对另一位西老板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不知道申时见到的又会是哪一位。

      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好几个小时,安篱准备再去查证一下江绫的情况,让承寅跟着一起,肯定不会再出什么岔子,承寅点头答应,三人便一同向不远处停着的红色polo走去。刚准备上车,周以然却是听到了西老板的声音。

      “等等。”声音就在耳边,周以然回头,来人就和他脸碰脸的距离,吓得他趔趄着往后退了几步。

      他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周以然完全没有注意到。

      承寅走在前面,听到动静立马回头稳住周以然的身形,一个跨步又把他掩在了身后:“西老板还有什么事吗?”语气里带着警告意味。

      只见西老板轻轻咧嘴,意味深长地笑道:“我改主意了。”

      承寅没有接话,只是身体又挡住了周以然几分。

      看到如此动作,西老板偏头往承寅身后看过一眼,无奈说道:“今天的交易我不要酬劳,只需要你身后这位帮我一个小忙。”等了半晌看承寅没有让开的意思,只能又加了句,“真的是一个小忙。”

      承寅盯着他看了几秒,让出了空。

      需要他帮忙?他能帮什么忙。周以然心中正疑惑,只见西老板面对他郑重其事地说道:“抱歉刚才惊扰到你,在下西台,是这家丧葬店的老板。”

      突然这么正式,周以然一时倒是有些不适应,礼貌性回:“你好,我是周以然。”

      和在店里截然反差的态度,自称西台的丧葬店老板微笑着提出了帮忙的内容。

      “周先生,申时之前,不知道能否借用一下你的时间?”

      借用时间?话一出口,倒是给周以然整懵了。

      ****

      “学生,你一个人站那儿干嘛!”

      Z大一间教室的窗边,郭帆猛然被呼喊声惊醒。转回头朝声音来源看去,只见一个拿着水杯的大爷站在门口,正欲向他走来。

      疑惑间,他有一瞬间的混乱,环顾四周,心下又是惊出一生冷汗。

      这是哪儿?他怎么会在这儿?

      刚刚他明明在宿舍,他记得有一个少年找到他...是谁来着?郭帆努力回想,记忆却像是被蒙上一层纱一样,怎么都忆不起那少年的面貌。

      “小伙子?”大爷走近,语气变得温和许多。

      郭帆一脸我遇见鬼了的表情看着面前的大爷,正想开口,又被窗外激烈的欢呼声吸引,转头向外望去。

      这不看还好,一看倒是‘真见鬼’了。

      这不是徐泽楷跳楼的那间教室嘛!

      他记得很清楚,这间教室外有一颗很大的银杏树。

      那天上的是一节令人昏昏欲睡的毛概选修课,郭帆实在无聊,注意力总是被窗外篮球场上如火如荼的比赛吸引,但眼前的银杏树枝干过于繁盛,挡住了一部分视线,败了他看热闹的兴致。

      徐泽楷是他的舍友,平日关系不算亲近,也就一起上课吃饭的交情。他靠窗,坐在郭帆的左前方。

      事情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他记不太确切,只知道听到惊呼的时候,他转回头来,正好看到了徐泽楷一跃而下的身影。

      接下来就是人群的慌乱和尖叫声。

      想到这,郭帆心里泛起一阵寒意,眼往四周瞄了瞄,确定除了大爷之外只有他一人后,拔腿就准备离开。走了几步,心下犯怵,又回身朝着面前打开的窗户拜了拜,然后迅速地离开了教室。

      大爷看着郭帆离去的背影,摇了摇头,轻声道了句:“没事儿站这儿干嘛,吓人。”说着手就伸出去准备关窗,不想鼻间却是闻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气,又免不了一句埋怨,“男孩子还喷香水。”说完砰地关上窗,也跟着走了出去。

      龙涎等着两人一前一后离开教室,右手一挥给大门落了锁。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刚被关上的窗户,手指虚空一晃,又把它打开了。

      他这里设了结界,窗户关着,徐泽楷的灵体可进不来。

      又是一转手,龙涎指间凭空出现了一支笔,是一支不太常见的墨蓝色钢笔,他从郭帆那要来的,而郭帆则是从徐泽楷那借来的。

      虽经转手,但也算得上是他生前用过的物件。

      龙涎把笔置于地面,使唤乌狸从几步之遥的讲桌上衔了只粉笔,拿过粉笔快速地以钢笔为中心在地上画了个繁杂的图案。

      抬笔,就见原本白色的线条竟是全然变为血红,再细看,却是在快速地流动。

      龙涎皱了下眉,这个徐泽楷生前是有多大夙愿没有完成,执念如此之深。

      等这次召完灵,他得提醒一下安灵司的人,这么强烈的执念,指不定哪天就化魂了,更别说是找到一些组织练魂,那就更是麻烦。

      心下如此想法,龙涎又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写有徐泽楷生辰八字的符纸,低头咬破手指,在上面滴了一滴血。瞬间,符纸就像拥有了生命,幻化成纸蝶,奋力从龙涎指尖挣脱,朝窗外飞了出去。

      灵蝶引路,阵法固灵。徐泽楷的灵体不时就会回到他死亡的地方。

      而他要做的,就是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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