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花境》evolmo

17、逆天者

　　稍稍迟疑一下，貘又开口问到：“神，您知道毕方吗？”身边的男人若有所思：“你是问之前闯入永无乡的小子吗？”貘点点头：“我想知道他的前世是谁。”那男人笑了：“什么前世，他压根就没转过世。毕方最初是跟随炎帝东奔西走的小厮，阪泉之战后炎帝死于轩辕黄帝之手，毕方便归降于黄帝。他身手矫捷，所以时常跟随在黄帝的战车之侧，为其挡过无数灾劫，渐渐深得黄帝信任。哪知在最为关键的蚩尤一战中，毕方竟然临阵倒戈，在战车之上做了手脚，致使黄帝险些丧命于此。事后黄帝借青鸟之力战败蚩尤，而毕方从此不知所踪。我以游魂之姿终日游荡于这天地间，看那轩辕黄帝竟将自己当成天地间的主宰，一时心有不快，便投胎成为他的后人，致使他子嗣死伤过半。不过这片天地，却终究已经不是属于我和盘古的那片净土了。”话说到此，他再度望向最初盘古所造就的世界，眼中无限眷恋。

　　貘望着他怔怔开口：“神，不管这世界变成什么样，他都是盘古留给您的礼物，他其实，把自己送给了您。阳光无论为人间洒下多少温暖，太阳也依旧属于天空不是吗？”身旁的亡灵看向貘，眼神中有喜悦却也有担忧：“貘，这个世界上，真正在乎我的只有死去的盘古，而真正把我当神的，只有你。在这儿，我以神的名义告诫你，毕方对炎帝与蚩尤誓死效忠绝不更改，他可以为了他们牺牲一切，包括他自己，亦包括你！”

　　言毕，无名的神祇带着存留于他梦中的一切化为碎屑消失，彼岸花境重现于貘的眼前。初时他在永无乡只见毕方对一介游魂拔刀相向，不由自主心生怜悯，现在想来，毕方怎么会是这无名神祇的对手。誓死效忠，貘低头笑笑，神您多虑了，盘古因为爱您不惜杀了您然后自尽，而我则是尚未出生便已戒不掉毕方的温暖，所以只要不会对婆婆不利，我是不介意让他达成所愿。只是，少年眼中再度浮现挥之不去的疑惑，毕方辗转千年，究竟在执着些什么？难道现在还有谁，让他效忠？

　　人间界，此时仍是深夜，心月狐跟在毕方身后，走的跌跌撞撞。最后终于忍不住开口：“你确定咱们没走错？”毕方的背影有些凝重，但仍然坚定的回答：“是！”心月狐看看周围荒芜人烟的样子，打了个寒战：“这是哪儿啊？”毕方的回答仍是极为短促：“阪泉。”阪泉？心月狐不由笑道：“这地方倒有些意思，阪泉阪泉，名字里都带水。”可走在前面的毕方却不再搭腔，只是默默的走着，心月狐眉头皱了皱，毕方有些不对劲啊。
　　当下，心月狐快走几步赶到毕方身前，借着星光看向他的脸不由吓了一跳，悲哀，相当沉重的悲哀，仿佛凝结在毕方脸上。心月狐拽住他开口：“你别告诉我，这地方又能钩起什么有关小貘的伤心回忆啊！”毕方看向她：“对于貘，只有我伤过他；可这片土地上发生的事，却是我一辈子都无法释怀，也不敢忘记的。”毕方一脸沉重的表情，全无日常玩世不恭的影子，惹得心月狐也不好像平时那样和他闹什么，只有乖乖跟在他身后往前走。

　　再度看四周的这片荒芜，心月狐隐隐的也看出了些什么，原来悲哀，不只存在于毕方脸上而已，这整片土地都笼罩着一重悲哀的气氛，格外沉重，仿佛已经存在了千万年。所以，这里才会荒芜至此吗？心月狐开始回想脑中有关阪泉的故事，自她知道自己是新宿转世后，便翻阅过一些有关上古神祇的资料，阪泉，对了！炎帝与黄帝曾经在此有过一战！黄帝获胜后将两支部落合为一体，从此天下一统，华夏大地上的人们便被称为炎黄子孙。这时，走在前面的毕方突然发出一声冷笑：“天下一统，又有谁知道这一统究竟是以怎样的牺牲为代价；炎黄子孙，炎帝一族除了我，如今还剩下谁！”

　　什么？！心月狐心中一震，再细细看向四周，蓦地发现笼罩着这片土地的悲哀里，沉重的，其实是血，铺天盖地的血！心月狐猛地赶上前拦住毕方：“你，想报仇。”毕方的眼神仿佛最为肃杀的夜：“我只是，不想背叛我的族人而已。”心月狐拽住毕方的双臂大喊：“你开什么玩笑！毕方，黄帝已经死了！”凛冽的杀意从毕方眼中四散开来，一丝冷笑浮上他的嘴角：“死了？他会舍得去死！你以为把你逐下天界的玉帝张百忍是谁转世的！”心月狐听到张百忍的名字忽然浑身一颤，下意识的捂住毕方的嘴：“不要说，他会听见。不要说。”

　　毕方眼中的杀气收敛了一些，他拿下心月狐的手，看定眼前微微发抖的女孩子：“你不用怕，想要逆天而行的是我，如果你愿意，我现在就可以送你回辛家。再度转世时，我会关照貘把你留在彼岸花境，让你就此不用再继续应劫。”心月狐仍是不住的颤抖，恐惧从心里冒出捆绑住全身，可她却硬是抬起头坚定的说道：“我不知道自己是否想要逆天而行，但我绝对不想像你说的那样缩在彼岸，为什么要永世遭劫我一定要搞清楚，我心月狐才不要这么糊里糊涂过下去。该受的我受着绝不推卸，不该我受的，谁也别想强加给我！”毕方眼中流露出一丝惊讶的神色，他感觉自己似乎低估了这个女孩儿。

　　凝重的气氛稍稍有些冲淡，比方开口说道：“走吧，水源不远了。”可在他转身的那一刹那，心月狐忽然吐出一句话：“如果你怕小貘寂寞就亲自去陪他，不用把个小鬼留在他身边，更不用把我推过去。他的寂寞是你给的，只有你能解。”
　　毕方身体一僵，却沉默不语。

作者有话说

　　合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