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舔成名》故九

3、第三章

　　喝了酸酸甜甜的酸梅汤，朱子羽带着穆牧去卧室休息。两张单人床并排放着，上面铺着刚换过的碎花床单。枕头是用荞麦皮装的芯，枕起来很舒服。穆牧的兴奋劲儿还没过，躺床上瞪着眼睛盯着天花板看，看着看着突然变调地叫了一声：“朱朱，有壁虎。”
　　朱子羽看乡巴佬似的看了他一眼，淡淡地回了个“哦”。
　　谁知那二货完全没领会他眼神里的鄙视，接着又叫了一声：“蜘蛛！卧槽，这么大的蜘蛛。”
　　朱子羽这回连看都懒得看了。
　　这里不仅有壁虎，有蜘蛛，还有各种奇奇怪怪叫不上名字的虫子，黑色的，白色的，红色的……比院子里的花都多彩多姿。但是这里没有蟑螂，那生命力顽强的物种在这里好像绝了迹，连条腿都看不到。
　　穆牧大惊小怪地喊完，才后知后觉地觉察出自己的孤陋寡闻，为了找回自己的面子，他不自然地咳一声，说道：“那个，我……”
　　“我刚来这边的时候和你一样。”朱子羽给他铺了个台阶。
　　穆牧很知情知趣地顺着台阶下来了：“我就说嘛，在城里哪见过这么多虫子，咱小时候玩蚂蚁都能被妈揍一顿。”
　　嗯，林姨会揍穆牧。许蕊只会冷冷地看他一眼，然后让他去罚站，自己给自己计时，站够一个小时为止。
　　不好的记忆涌上来，朱子羽不自觉地皱一下眉头，强迫自己把那些记忆埋回最深处，学着穆牧的样子盯着天花板看。
　　自建房的楼层比较高，房顶离地很远。在楼房里躺着，仿佛伸长胳膊就能够到房顶。在这里却不能，即使伸长了胳膊，也有很长一截距离。
　　这空旷的距离让朱子羽心里舒坦，他不喜欢拥挤的环境，不喜欢不熟的人靠他太近，不喜欢任何肢体上的接触，除了……这个房间里躺着的另一个人。
　　大概是兴奋劲儿过去了，穆牧这会儿睡的正香。朱子羽侧过身，近乎贪婪地看着那张脸，从饱满的额头看到高挺的鼻梁，从高挺的鼻梁看到裸露出来的锁骨，再倒回去看一遍那双紧闭的眼睛，以及印到脑子里挥之不去的红唇。
　　那个吻让他记忆深刻，虽然以前两个人也玩闹似的亲过脸，亲过脑门，但嘴对嘴的亲吻是第一次，还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那一天他浑身颤抖，看起来像极了气急败坏的样子，其实他自己心里清楚，那不是生气，是失望。他珍而重之的初吻，在穆牧看来不过是一个玩笑，闹过了就忘了。两个人太亲密，从小一起长大，再亲密的动作都可以接受，亲对方就和亲自己一样，这是穆牧说的，他相信这是穆牧的真心话。所以他不敢越雷池一步，默默地坚守着自己的阵地，只敢在这样不为人知的时候偷偷地放肆一回。
　　穆牧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醒来时天都黑了。他茫然地四下打量一圈，抓抓睡成鸡窝的头发，慢半拍地想起来这是朱子羽的奶奶家。
　　朱子羽不在房间里，穆牧人生地不熟，走门口试着叫了声“朱朱”，没得到回应，他又提高音量叫了一声。片刻后，楼梯口传来踢踢踏踏的脚步声，朱子羽的身影很快出现在他的视野里，嘴角带着清浅的笑：“醒了？”
　　“嗯。”穆牧懊恼地抓抓头发，“怎么不叫醒我？”
　　朱子羽开了个不痛不痒的玩笑：“看你睡得那么香，舍不得。”
　　穆牧噎了一下，半响没接上话。
　　朱子羽调回正常语气，问他：“饿不饿？奶奶做好饭了。”
　　“饿。”穆牧像溺水的人突然找到了救命稻草，很用力地点了点头，充分表达了自己饥饿的程度，然后一阵风似的刮下了楼。
　　厨房在院子里，和居住的地方分开了，暖暖的灯光透过玻璃落在地上，无端让穆牧停住了脚步。
　　朱子羽追上来问：“怎么了？”
　　“没事。”穆牧抹一把脸，“卫生间在哪儿呢？我洗把脸。”
　　“在楼上。”朱子羽指着刚才他们住过的房间，“隔壁就是。”
　　“啊？”穆牧捂眼，转身往回走，“我去去就来。”
　　奶奶做的饭很好吃，菜都是自己家种的，有一股天然的味道。穆牧喝了满满一碗稠稠的小米粥，啃了两个馒头，还把所有的菜都收了底，最后愣是把自己吃撑了。
　　奶奶摸着他的头笑：“哎呦，这才像话嘛！瞧瞧我们小羽，鸡食儿样的，就吃那么一点，和小牧一比，差远了。”
　　穆牧很配合地打了个响亮的饱嗝。
　　朱子羽眯着眼笑，小爸从家里翻出来一盒消食片，扔给穆牧：“快吃几片，当心胃疼。”
　　穆牧谢过，抠了六片下来一股脑塞进嘴里，咯嘣咯嘣地咬着吃了。
　　朱子羽还在笑，穆牧瞪他一眼，隐晦地传达了自己的不满。奶奶一巴掌拍在朱子羽胳膊上，压着声唬人：“别笑了，带小牧出去转转，消消食儿。”
　　朱子羽以为自己听错了，诧异地抬头看了奶奶一眼。
　　小爸适时地插话：“外面黑灯瞎火的，啥也看不见，有啥好转的？”
　　“你懂什么？”奶奶瞪他，“他们这个年纪的小孩不就喜欢冒险么？黑怕什么？就当探险了。”
　　嚯！还是一时髦的老太太。
　　朱子羽站起来冲穆牧勾勾手指：“走吧，去探险。”
　　小爸叮嘱：“屋里有手电，一人拿一个。”
　　“不用。”朱子羽摆手，“有手机就够了。”
　　穆牧一头雾水地跟着朱子羽往外走，心想多黑的路呢？还需要手电，外面不是有路灯吗？然而当他踏出院门的时候才悲哀的发现，这里的路灯都是装样子的，根本没一盏是亮的。整条巷子里黑的伸手不见五指，仿佛有人泼了一桶浓稠的墨，化不开也擦不掉。这一刻，他深切地体会到了老太太的用意，果然可以探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