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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小凤学医(一) ...

  •   聂小凤想着罗玄刚刚对着她的态度,心中不免有点疑惑,自家师傅是怎么了呢?为什么她感觉到他好像佷害怕她会出事呢?而且,他刚刚看自己的眼中,明明是散不开的恐惧与不安。这是为什么呢?不过,想到刚刚师傅对自己那么好,她只感觉到很温暖。

      于是,她想着想着,就不由自主地笑了,笑容甜蜜,眼睛里流光溢彩。

      罗玄想起她和女儿的样子,便心有余悸,便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来,不能教她习武,还不如教她习医好了,便走了出去拿医书。结果他拿了医书回来,刚踏进门,看到的就是小凤的这副神情,竟觉得很有些耀眼,仿佛小时候在元宵节时,看到“满天盛放烟花”般的场景,那么美,美好得叫人迷醉,叫人移不开眼,好想永远都留住那一抺笑容,让它永远也不消失。

      罗玄走上前,小凤回头,还未来得及褪去的笑容转为小小的讶异。

      “师傅?”她有些惊讶,问。师傅怎么又回来了呢?是又有什么事情吗?

      罗玄抿抿嘴,有些严肃,说:“小凤,你下来。”

      他看着她的笑容,竟生出了一丝念想来,不想让这笑容消失了,想着要将这笑容永远保留下来。他害怕,只要一想到前世在血池中,再见到她时,她那一袭红衣,满身的肃杀之气,那般傲视天下的气息,眸中却有挥散不去的哀凉与绝望,竟让他感到心慌和不安。她本该承欢于他膝下,本该她与他是像普通师徒一样,师慈徒孝的啊?可是,他却毁了她,最后还害得她自尽而亡。她究竟是多么绝望,才能想到自尽而亡,也不愿和他一同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下呢?是啊!她对任何人都能笑,无论是怎样的笑,总还是笑了的,可对着他呢?便只剩下无尽的嘲讽和无尽的悲凉了。她连对着他笑,都没有了。她眼中对他,除了恨便也只有恨了。他总想着将她推开,却又在见到她时,眸中燃起了希望之火。许久之后,罗玄的思绪重归,幸好,此生,她仍在他的身旁,可以肆意欢笑,可以纵情任性,可以潇洒自在,可以无羁无束了。

      小凤疑惑又有些不安地下了床。

      罗玄走向桌子,在桌旁的一张凳子上坐下,把手里拿着的两本书放在桌上。

      “过来。”罗玄道。

      小凤走过去,站到罗玄面前,伸脖子看了一眼罗玄手边的书,竟是一本《神农本草经》和一本《黄帝内经》。

      小凤向罗玄投去疑惑的目光。

      罗玄手握成拳,抵在嘴上轻咳了一下,而后开口:“小凤,师父教你医术可好?”

      小凤瞪大了眼睛:“学医?”别说,她还真的是惊到了。自家师傅是怎么了,竟然想教自己学习医术了。啊啊啊,这不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嘛!我还想着怎么求师傅教我学习医术呢?师傅就自己想通了,想要教我了。啊啊啊,太激动了,太激动了。不行,要淡定,淡定才行,不然自家师傅看出来什么,不就凉了嘛?嗯,淡定一点。

      罗玄不动声色地别过视线,说:“本来女子学习医术,有诸多不方便,你似乎也并不甚有兴趣,又不需到处走动,倒也没怎么起过教你的心思,但是出了前几天那样的事……你总得学会自救才好。不然,下次若再出些什么事情,你说要师傅怎么去和你爹爹交代呢?小凤,你爹爹是爱你的,也是关心你的,以后,还望你能够做任何事情之前,要三思而后行才好。”

      小凤有些震惊,师傅怎么对我说这样的话呢?师傅是怎么了,我不就是不小心摔伤了嘛?怎么他这话中似有话呢?同时,又有些担忧,问道:“师父,我都十八岁了,现在才学是不是有点晚了?”

      罗玄嘴角勾起笑意:“不晚,你天资聪颖,又冷静坚毅,只要肯学,不出十年,必成大器。”

      小凤算了算,要真是如此,自己也算年轻有为了,有些小窃喜。那样,十年后,他与她相约之期也到了,这样她也能够有一技傍身,不必惧怕那个死小子了。看她学成后,不折腾死那死小子,她就和他姓。哼……哼……

      “不过……”小凤皱起眉嘟起嘴,又变得有点不情愿:“成天炼药的,这会不会变得和天相一样笨啊?到时候,师傅你不会不理小凤了吧?”

      罗玄瞅了她一眼,说:“不要小看天相了,以他现在的医术,已经可以下山独自行医了。你看,现在他不就在山下历练了吗?”

      聂小凤仔细一想,好像也是哦,天相不就在山下了吗?不过,万天成他们究竟有没有伤到哥哥呢?唉,天相什么时候才回来啊!

      她思绪重归,故意做出一副谄媚的表情:“是是是,也不看是谁的徒弟。”

      罗玄黑了脸,不理她。

      小凤绕到罗玄对面坐下,托腮凝思:“可是师父啊,学这个会不会很无聊啊。”她想,要是太无聊了,怎么办呢?到时候,她是要配点什么药出来,毒死那个死小子呢?

      罗玄想了想,答道:“也许吧。但是当你投入其中,就不会去想无不无聊这种事了。况且,有绛儿和霜儿陪你,不好吗?”

      “更何况,”罗玄注视着小凤,神色严肃而郑重,使得小凤不由自主放下手臂,坐直了身子,也盯着罗玄。

      “如果能学有所成,救得人命,其成就感,是即使手握生杀大权也不能比拟的。你尽可以想象。”

      小凤被这番话震撼到,认真思考起来。

      行医救人性命,与拥有生杀予夺的权利,哪一个更好呢?

      手握生杀大权固然快意无限,可是站在那样的位置,必定痛苦远远多于快乐,杀戮远远多于救赎,寒冷没有温暖。便像前世的她一样,一生求而不得,爱而不得,纵已是武林至尊了,心中还是止不住的悲凉与寒冷。

      行医救人却不一样。也许劳累,也许付出不一定有回报,可是能够拯救生命,哪一个人不会喜悦不会激动呢?

      她喜欢杀戮吗?不,她其实并不喜欢,如果不是因为杀戮,她的人生不会变成这样。只是似乎因为她母亲职责的一部分是杀戮,而她在还没有是非观的年龄上就看惯了,因此就不去思考这种行为的劣性,也不去想自己到底喜不喜欢,愿不愿意。但是,其实每个人心里,都隐约知道对错与善恶的,不是吗?这种意识,与年龄无关。

      童年的经历给了她戾气,偏执,以及严重的不安全感和良好的伪装,其实骨子里的她,强烈地渴望温暖。

      上一世,她穷极一生,也不过为了追寻温暖。可惜的是,上一世,既便她穷极了一生,付尽了一切,却终究没能靠近那属于她的温暖。

      而罗玄便是她最后的温暖,也是唯一的温暖。无论是前世今生,都是属于她的温暖。如果可以一生拥有这种温暖,那么她情愿不在乎其它。她也可以放下所有,放下那一切的仇恨,只安心呆在这里,与江湖两极而处,也与他两极而处。只可惜,命运弄人,又有谁能想到,她与他兜兜转转两世,却是命中注定的一对呢?

      无人知道,罗玄就是当年名振朝野却神秘至极的宁淮王,而聂小凤便是当年震惊朝野却令文武百官议议纷纷,猜测不到的宁淮王的未来妻子康慧郡主。她和他本就是一对佳偶天成的壁人啊!然,当年的当年啊…………

      师傅,你知道吗?

      师傅,你担心我总想着学武,会失去本心,就想着用学医来转移我的注意力;你想化解我的戾气,让我放下仇恨和杀人的念头,就想让我以医术救人来改变心思;你希望我通过学习医术,变得宽容豁达。

      我何尝不知道。

      如果仅仅如此,即使我知道你心里是为我好,我还是会怨你觉得我是“魔性难驯”,而与你对立挑起冲突,可是你竟说,“但是出了前几天那样的事……你总得学会自救才好。其实,你爹爹是关心你,爱护你的。”

      从这一句话开始,我就决定听你的话了。我知道你是关心我的。爹爹也是关心我来的。毕竟,这世上除了哥哥以外,我便只有你们和女儿了。而这些,才是我前世今生,穷尽一生也想要的东西啊!当你明白了明明那是火,可以温暖一切,最终却成了冰,寒冷了一切的时候,便也能明白了,为什么,她会走向这一步了。为什么前世,她宁愿自尽,也不愿活着了。

      更何况,我也想改变自己啊。有时候我也会讨厌这样的自己呢,讨厌自己的蛮横不讲理,讨厌自己近乎无所事事,讨厌自己不是正直高尚的人。

      我想成为与你比肩的人啊,师父。

      小凤结束沉思,抬起头望向罗玄,说:“师父。”

      小凤满脸认真,说:“我愿意,我愿意跟着师父学习医术。”

      罗玄面露欣慰,赞许地点点头。

      小凤站起来,欢跃到罗玄面前,趴在桌上粲然而笑,对罗玄戏言:“所以师父你可得好好教我,不能敷衍我!”

      罗玄有些不自然地挪开视线,急忙站起身来一甩袖子匆匆走了。

      从此小凤就开始了习医生涯。

      本来以为会嫌无聊,学着学着小凤发现还挺有意思的。嗯,书上那些草药画得还挺好看的,名字起得也不错。

      “唔,羌活……性温,祛寒湿,用于外感风寒……”

      “半夏……燥湿化痰,降逆止呕……半夏这名字不错……”

      小凤坐在地上,一手拿书一手扒拉着地上的草药进行辨认,顺带评论几句。

      恰逢罗玄走进来查看她的进展,听到最后一句话,哭笑不得。

      小凤听见声音,还以为是天相回来了呢?于是,便头也不抬依旧扒拉着:“天相,你终于回来了,你看,半夏这名字很好听吧,以后你的小孩就叫这个名字怎么样,还有白芍和紫苏也特别好听呢……要不等将来你成亲了,让我给你的孩子取名吧,嘻嘻……”

      许久没听到答复,小凤疑惑抬头,却看到罗玄站在面前,用看精神病的眼神看着自己。

      小凤傻笑:“是师傅啊。”

      罗玄没理她。

      小凤站起来:“师傅,现在大部分药材我已经认得差不多了呢。”

      罗玄很是赞许:“不错,学得挺快。”

      小凤闻言得意一笑,随即又摆出一副不高兴的表情,一边把玩着头发一边说:“都是师父你不早让我学,否则现在我可能已经是名满天下的女神医了。”

      罗玄语塞。

      看到罗玄吃瘪,小凤复又笑嘻嘻:“然后人家就会说,神医聂小凤,不愧是神医丹士罗玄的徒弟,真是名师出高徒啊!这真是一举两得。”

      罗玄被这话逗笑了。

      见罗玄笑了,小凤胆子更大了:“不过呢,这时候就会有人站出来说:‘聂小凤是魔教余孽,其心不正,她行医必是有什么目的,大家不要被她蒙骗了!’到时候师傅你会怎样?”

      罗玄再次语塞,一时二人陷入沉默。

      良久,罗玄开口:“小凤,我知道你母亲的事对你影响很大,也知道你对武林中人的偏见。的确,有些所谓正道中人,其言行并不能服人。但大多数还是心思端正的。只要你做得好,众人都会看见。”

      小凤不服:“可在他们心中,我是魔教余孽的想法已经根深蒂固,他们相信我本性恶劣,根本不可能做出善举,不是吗?其实包括师傅你,不也是这样认为的吗?”

      罗玄有些无言以对,似乎他确实心里一直有这样的认知。

      小凤叹口气,:“我知道师傅你就是这么想我的,师傅你说的对,你不过是看在觉生是我爹爹的份上对我仁至义尽。”

      “对师傅来说,我是包袱。你从未想过让我成为你的荣耀,你只是想着不让我成为你的耻辱就已经很好。”

      小凤低头,自嘲地苦笑摇头:“其实真正相信我能变好的人,好像只有万大侠呢。”

      说罢也不理罗玄,径自出去了。

      罗玄被甩在原地,心里突然产生莫名的恼火。

      他身为教导小凤的师父,原来竟是连万天成一个旁观者都不如。

      万天成一个不相干的人都能信任小凤,当初对他说铲除邪魔外道天经地义的人都能信任小凤,而他,竟是连万天成的胸怀都比不上吗。

      又是这个万天成,他凭什么,他不就是有个监督者的身份吗,他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本来他就对万天成的每次拜访并不多热切,也不怎么热衷于和他比武,不过碍于交情面子,两人也算谈得来而已。上次他来一趟已经惹出这许多事了,再来几次估计他这哀牢山就鸡犬不宁了。

      罗玄咬牙,又想起上一世万天成和小凤的那点事,当即决定,以后还是让万天成少上哀牢山为妙!

      他只要一想到前世小凤与万天成曾经同床共枕,还亲密无间,便觉得心中有一团火,似要烧灭一切。只要想到小凤与万天成在一起的那几个月,他就恨不得用灵蛇剑砍了万天成。只要一想到他们在一起会做出些什么事情来,他就觉得全身像有火在烧一样。所以,这一世,什么万天成,千天成的,统统都不能再放进这哀牢山了。她聂小凤只能是他罗玄一个人的。她聂小凤也只能呆在他罗玄的身边,哪也不能去。对,他绝不能放走了她。既便是她在这儿生不如死,也定不能放走了她了。那样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他那样尝的透彻的。

      做好了这个决定,罗玄带着怒气离开这间屋子.

      回到自己房间,罗玄渐渐平静下来,怒气也不复存在。

      这是怎么了,其实小凤说得不对吗,自己生气也不过是因为被小凤说中了。

      罗玄眉头深锁,开始在脑海中审视自己。

      不错,尽管当初自己是相信小凤可以被教导好的,但那时小凤是个与他几乎不相干的小姑娘,他怎么喜欢她,对她和蔼对她好,都没问题。

      可这一切,从小凤跟着他上哀牢山那一刻开始,就全变了。

      从那以后,小凤背负着母亲的仇,对父亲的怨,武林正道对于留下她的忧患。同时,他成为了小凤的师傅,成为了小凤相依为命的人。

      与其说是他一直潜意识里相信小凤魔性难驯,倒不如说实质上他是不懂得怎样与一个小女孩相处,怎样与一个女徒弟相处。

      以至于这些年疏懒了对她的教育。

      但是小凤有一点说得不对,这一点也是他骗了她。

      他收归小凤于门下,固然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觉生安心,但在提出收她为徒的那一瞬间,他怎么可能想到那么多呢?

      只是为了她,为了这个除了他之外,再没有救命稻草的,孤苦无依的孩子。

      只是因为是她。

      只是因为她是那个被他从树上救下,那个在山洞里发烧生病,那个解开了他的九连环的,他第一眼就喜欢上了的小女孩。

      就算她不是觉生的女儿,他依旧会这样选择。

      即使没有风雨夜之事,他罗玄作为师傅,又如何不是亏欠小凤良多?

      亏欠天相亦多。

      说到底,他这个师傅当得一点也不称职。

      其实,罗玄又哪里知道,聂小凤是当年先皇赐于他的未婚妻子呢?

      也许,是多年来的神医丹士之名,多年来的古清风之徒的名号,多年来的江湖盛名让他忘了,他——罗玄的真实身份究竟是什么了吧!他,不仅仅是古清风的徒儿,不仅仅是江湖中久负盛名的神医丹士,更是昔年名振朝野的宁淮王。当年的宁淮王出生名门世家,乃皇亲国戚,又是汴京城的四大公子之首,小小年纪,便久负才名,五岁会吟诗,六岁会作画,七岁会写散文,更是在十二岁那年,凭一己之力,大退二十万金兵,故先皇破例亲封为宁淮王。这样一个闪亮汴京的少年郎,却在十八岁那年消失匿迹,不知所踪。当年,有多少人为之宛惜呢?直至后来,韩世忠将军进了一趟宫,先皇便下了一道赐婚圣旨,是下旨赐婚于宁淮王罗玄和康慧郡主栖无凤。但是,却没有知道,那个康慧郡主是何人?只知道,这圣旨是吏部侍郎也是当朝郡马爷罗定代儿子宁淮王罗玄接了。但,那圣旨是在,可赐婚的二人却一直都没有出现过,却不禁让百姓及文武百官怀疑。可是,无论是先皇,亦是郡马爷,或是韩大将军,都没有人出来说一句话。众人便也不当一回事了。然而,这圣旨却一直都在。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小凤学医(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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