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有孤秋》十野羽

7、黯然销魂者 唯別而已矣

　　南清墨和小莲回到九溪山上，鬼鬼祟祟地翻墙进入宅子，待两人轻盈落地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回到房中时，一把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从她们脑后方响起。

　　“墨儿，说了多少次回来要走正门。”贺兰宥宠溺地说道。

　　南清墨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扭身蔫里蔫气道：“师父。”

　　“贺兰大人，您别罚殿下，是小莲没看好殿下。”

　　“师父，不关小莲的事，是我自己拉着她跑出去的，师父要罚我什么都行，但能不能别罚我抄写《六韬》呀。”南清墨耷拉着脑袋盯着脚底嘀咕道。

　　贺兰宥无奈的抿了抿嘴，突然注意到南清墨衣服上还有水渍，上前摸了摸半湿半干的衣袖，皱眉道：“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玩水了？”

　　南清墨瞧了瞧身上还未干透的衣服，尴尬的傻笑着朝贺兰宥点点头，转身要回房去。

　　“伯季来了。”

　　南清墨脚步一顿，脸上的笑容僵持着。

　　“他来做什么？”

　　贺兰宥摇头，说道：“他奉太后之命来接你我回都城的，还说你有事给耽搁了，要亲自去接你回来，你在外面惹事了？”

　　“我哪有。”南清墨没好气道。等等！伯季怎么知道要去哪接她？他派人跟踪她？南清墨像是明白了什么，先前一直感觉到有人在跟着她，南清墨的双眸猛然放大，转身冲出宅子，往客栈方向狂奔而去。

　　一抹剑光掠过龙琛的眼，只见他眼神依旧沉定自若，侧身避过向他刺来的剑，抬手接住了东向他扔来的长剑，右手握住剑柄，横跨一步，挥剑而上，顷刻间，刀剑的碰撞声四起。

　　十几名蒙面人接连倒在地，他们大都被击晕过去，少许几个痛苦的挣扎着，而龙琛和东的剑上未见一丝血迹。

　　“为什么要杀我们？是谁派你们来的？” 东用剑指着其中一个尚有意识的蒙面人问道。

　　“邬泰大人！”

　　蒙面人突然像是看到了希望，朝东的后方激动的喊出声。龙琛等闻声望去，那有着纹身图腾的男子正是被唤作“邬泰”的人。邬泰从房顶俯冲而下，剑锋直逼龙琛。龙琛身子向地面顺势一倒，往后翻了几个跟斗躲开了邬泰的利剑，却还是被划破了胸前的外衫。

　　“呵，殿下好身手啊。”邬泰咧嘴嘲讽道。

　　殿下？龙琛微微皱了皱眉，“你也不赖。”

　　“接下来就休想躲过了。”

　　邬泰剑锋一转，运足劲向前劈去。龙琛迅速用剑格挡住邬泰的招式，趁龙琛格挡之时，邬泰从身后抽出一把匕首朝龙琛腰部刺去。

　　东见状，跑向邬泰身后想要袭击他的背部。龙琛双手握住剑柄用劲挡掉利剑，后跨一步拉开了与邬泰的距离，也顺势避开了刺来的匕首。

　　不料邬泰握住长剑的手把剑一转，反握剑柄猛地往后方刺去，正好穿过了前来偷袭他后背的东的腰部。

　　“哐当……”东没来得及躲开，手中的剑滑落在地，邬泰用力拔出剑，鲜血随着红色的剑一同溅射出来，逐渐染红了东的整个腰腹。东双膝落地倒向地面，无力地叫喊道：“少主，快……快跑……”

　　“东！”龙琛震惊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不顾一切的朝东快步跑去。邬泰拦步横在了龙琛的面前，用极其得意的语气说道：“别急，你很快就能去陪他了。”

　　“你为什么要杀我们？”

　　“殿下，追杀这种事对你来说不应该早就习以为常了吗？”

　　“殿下？”龙琛不解道。这个邬泰又唤他作殿下了，这殿下指的是谁？

　　邬泰醒了醒鼻子，抬手摸着后颈，“殿下，您就别再装了，您那身上的火纹玉就是最好的身份证明。”

　　原来如此啊，这殿下是指小公子，那果然如她所说的，这玉会招来杀身之祸，看来这人是把他错认为是玉坠的主人了。

　　龙琛趁邬泰有所松懈之时，握剑向前一挥，未等邬泰反应过来，剑尖扫过了邬泰的脸庞，在他的右脸上划开了一道又长又深的血口，那用来掩住面貌的黑面罩也滑落下来。

　　邬泰错愕的瞪圆了双眼，双手颤抖着，却不敢去触碰自己的脸。待反应过来时，痛苦的叫喊道：“啊……我的脸！我的脸！”

　　因为被龙琛划伤了面容，邬泰像是失去了理智一般，极为愤怒的举剑朝龙琛胡乱挥去。

　　龙琛腾身一跃，踩住邬泰的肩借力跃上更高的高度，空翻抬腿对准邬泰来个劈头踢。

　　一口暗红喷吐出来，邬泰脸朝地面狠狠地摔下去，身子抽搐着动弹不得。

　　龙琛见邬泰再无还手之力，才急急忙忙朝东倒下的地方跑去，小心翼翼扶起东探查他的情况，还有气！龙琛把东的一只手搭在自己肩上，托起他起身去找大夫。

　　“师父。”白逸霆和伯季打从一开始就躲在暗处观察着一切，他们本是想借邬泰之手除掉龙琛，再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不过现在看来，好像也都一样。

　　伯季朝白逸霆点了点头，白逸霆拿着佩剑飞身一跃，向龙琛袭去。

　　居然还有！龙琛面对袭来的白逸霆站在原地不动，大脑疯狂转动着，因为托着东实在难以出手抵挡这突如其来的袭击，若是立马把东放下拔剑抵挡，恐怕会扯动东的伤口，如今东已是命悬一线，这该如何做才好呢？

　　正当龙琛左手握起长剑，准备正面抵抗白逸霆时，一道身影挡在了他们的面前，抬手仅用一把折扇就打飞了白逸霆刺来的剑，手腕一转拨开折扇悠哉的摇动着。

　　“小公子？”龙琛一惊，仅凭一把折扇就能轻而易举的打掉敌人的剑吗？她到底是什么人啊？

　　南清墨看了看倒在四周的黑衣人，回头有些惊讶的看着龙琛，“你干的？”

　　“不是，是东。”龙琛冲南清墨咧嘴笑道。

　　南清墨扭头瞥了一眼受了重伤昏迷的东，“看来他是吃了不少苦头啊。”

　　白逸霆拾起被打掉的剑，看着挡在龙琛面前的南清墨，神情有些许犹疑。

　　“快带上你的护卫去找大夫吧，那边那位就交给我来解决。”话一毕，南清墨扇子一合，奋力向前跑去，侧腰朝白逸霆使出飞踢。

　　白逸霆见状，双手交错于胸前抵挡攻击，向后踉跄了几步，一直处于防守状态，挡下南清墨一招又一招的攻势。南清墨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将手中的折扇拨开甩出，折扇像个回旋镖一样像白逸霆飞去，扇骨顶端竟露出利刃，割伤了白逸霆的手臂，血从他的袖口一滴一滴流下。

　　南清墨一把收住飞回的折扇，不解的打量着白逸霆，这个人和她交手时一丝杀意也没有，甚至不做任何攻击，这是什么意思？

　　龙琛被南清墨和白逸霆的打斗呆住了神，站在原地未动半步。白逸霆举剑攻向龙琛，南清墨又连忙追上前拦下。

　　“你还没走？不要命了？”南清墨一直拦截着白逸霆对龙琛的攻击，大声喝道。

　　龙琛回过神后，托着东转身离开，虽然他并不想留下南清墨一个女子来保护他，但眼下东的情况更为危及。

　　此时，在不远的暗处，伯季左手持着跟了他多年的长弓，右手抽出了一支箭搭在箭台上，瞄准后三指一拉，随着手指的松开，箭“嗖”的一声化作金雕般直取龙琛的胸膛。

　　“哼！”龙琛因中箭身体往后一倾，却立马努力稳住，跪倒在地，他将东缓缓放下，脸上布满了许多汗珠，神色痛苦的狰狞着，眼前的视线变得开始模糊起来。

　　“龙琛!”南清墨回头震惊地看着跪在地的龙琛大喊道，立刻奔向他。

　　南清墨跪在龙琛身旁，扶住他的身子，焦急地喊着：“喂，你怎么样了？你快说话！”

　　龙琛勉强扯出一丝笑容，温柔的看着南清墨的眼，看到她眼中流露着焦急与不安，竟有一点欣慰。

　　“看来真要你来替我收尸了。”龙琛无力的说着。

　　南清墨的心咯噔一下，“你在胡说什么呢。”

　　龙琛眼一眯，微笑着缓缓抬起手想要去触南清墨那皱起的眉眼。

　　南清墨看着龙琛抬起的手，一把抓住，“别死，给我撑住听见没有！龙琛！”南清墨大喊道，她实在不愿再看到有人因她而死了，她明明告诉过自己不能再让别人因她而死了。

　　“我……”

　　“龙琛！不准闭眼！你给我坚持住，要敢就这么放弃，我……我……”南清墨冲着龙琛大吼道。

　　龙琛看着南清墨一筹莫展的样子，笑着缓缓闭上了眼，支撑着手的力量也消失了，被南清墨抓住的的手滑落下来。

　　南清墨双唇颤抖着，木讷地看着龙琛的脸，周围一片寂静，静得犹如一潭死水，仿佛一切生灵都睡着了。

　　白逸霆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内心五味杂陈，却不知该做些什么。

　　南清墨死死地盯着龙琛胸膛上的白羽箭，目光变得凛冽，她认得这支箭！是那个男人的箭。此时，一股猛兽的力量被激怒，仿佛就要觉醒了。